他问她:"你去找郡主,是为了让她帮你?" "是,我是当真没有歪心思。" 裴振衣扯起嘴角,没什么温度地一哂,随后拉了张椅子,撩衣坐下,两腿交叠。 宝颐见他俨然一副冷静下来后,要找她一笔笔清算旧账的模样,顿感大事不妙。 可是仔细回想一番自己方才的说辞,好像也没有什么惹人生气的混账话,也不知他想清算哪一桩。 只得怯生生眨眨眼,装可怜:“大人……” 他今天是真的要去赴宫宴,所以仔细束了发,一顶玉冠缚住了满头发丝,平添一丝克制禁欲。 此时他已经慢慢从盛怒中平复了下来,扬起一双清冷的眼睛望着她,明明看不出又什么情绪,却又如烈火燎原。 祖母珍藏的志怪话本子有云:唯有恶狗要扑人时,才会露出这种目光。 宝颐心里一突:不对劲。 下一刻,裴振衣盯着她,开口道:"不是想见家人吗?你求我,我就带你去。" 作者有话说: 不用期待下一章,雷声大雨点小罢辽 咱这个男主确实什么醋都敢吃,完全不挑的 -
第48章 宝颐不假思索, 立刻福身,低声下气道:"求求裴大人带我去看看爹娘。" "裴大人万莫要计较我这两日的逾矩之处,我只是乍逢家变, 心中悲戚慌乱,这才几次三番地惹恼大人, 以后万万不会如此放肆了。" 既然要低三下四,那就必须贯彻到底。 裴振衣没想到她会求得那么爽快,一时竟没有说出话来。 她在他面前一向骄纵任性, 动辄对他上下其手,又抱又亲, 何时竟会如此做小伏低? 卑微的人一直是他,所以得势之后, 他不止一次地想让她来祈求他的原谅。 他以为自己会狠下心,好好给她教上一课,让她知道世上没人有义务一直惯着她。 但她当真对他低了头,他却又难受起来,尤其是看着她小心翼翼又隐含着惧怕的目光,他光是瞧上两眼,就觉得有一根细针扎入心脏, 再轻轻往里推, 每进一寸都让人痛苦难忍。 这惩罚也不知道究竟惩罚了谁。 宝颐偷偷掀起眼皮,见他神色不虞,还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到位, 于是一咬牙, 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 伏在他膝头道:"裴大人帮帮我吧, 我可以给你当牛做马, 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想让我怎么打扮,我就怎么打扮,只求大人能……" "你闭嘴!"他猝然抬眼,眼中满是细密的红丝。 宝颐吓得身躯一震:不是你让我求人的吗?这求得还不够到位吗? 可再接下去该怎么求,她却不知道了。 从前裴振衣喜欢她亲他,可上回在祠堂里,她试探性亲了他一口,他怒到把她扔进教坊司搓磨了好几日,她昨日又试着给他做点家务活,来彰显做丫鬟的诚意,他却仍不高兴……她真的快黔驴技穷了,找不出什么法子讨他欢心。 正苦思冥想时,裴振衣闭了闭眼,似乎暗自懊恼于自己的失态。 他向她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道:"你起来。" 见他神色缓和了一些,宝颐又利索地演了起来,先打了个柔弱的哭嗝,又向裴振衣伸出魔爪,妄图把自己的眼泪滴在他笔挺的裤管上。 果然他肌肉绷紧,呼吸亦粗重了两分,艰难地捉住她的手腕把她移开,平复片刻后,在她头顶轻声道:"只是如此的话,你求人的诚意还远不够。" 宝颐这次是真的快哭了:"大人要怎样才能看到我的诚意?" 裴振衣抿了抿嘴,视线落在她微微挣开一寸的领口上。 半晌,他嗤笑一声。 “衣裳穿得那么厚实,像只扭捏作态的黑瞎子一般,这就是你的诚意?” 对,他就该学着她从前这样,下流轻佻,恣肆地攻城略地,让对手毫无喘息之机。 他低头,温热的气息扑在她颊边,修长的手端起那娇媚动人的小脸蛋,刻意放肆地在她耳边那块滑腻肌肤上逡巡。 “褪了去。”他道。 宝颐紧攥领口,从喉咙口发出屈辱的声音:“……大人说过,对我这幅模样是生不出邪念的。” 裴振衣道:“确实如此。” “但你衣衫不整时,比现在要顺眼得多。” “求人时要装得妖娆妩媚点,这道理没人教过你么。” 确实是这个理。 宝颐一咬牙,解开领口的小盘扣,露出雪白的中衣。 着一身素白,她又低下头去:“求求大人救我爹娘。” 裴振衣半晌无言,而后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我有一事耿耿于怀。” “什么事?” “当年剿匪归来,路过你的衣坊,见你在二楼与姜湛调笑,你曾为他跳过一支乐舞。” 这似乎勾起他一些难以忍受的回忆,他目光微寒。 ……有这种事吗?她怎么不记得? 宝颐茫然,在记忆中搜寻良久,终于依稀想起两年前某日,她和姜湛曾在二楼互相讨价还价,她一时激愤,手舞足蹈,还拽姜湛的领子。 这举动竟然被裴振衣误会成了他俩在调情? 宝颐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顿时放下心来,干脆道:“那我也给大人跳一遍好了。” 裴振衣居高临下睨着她,手指轻轻敲打桌面,示意她继续,别停,姜湛那狗东西有的,他这狗东西也必须有。 她整了整中衣的腰带,宝颐凭着身体本能,胡乱扭动几下,脸上竭力装出妩媚动人的模样,由于用力过猛,脸部肌肉扭作一团。 裴振衣看着她,目不转睛。 中衣穿着并不暖和,袖管都漏风,但她不敢抱怨,生怕这位爷一时兴起,命她把中衣也脱了去。 当初在教坊司里,她无意间瞥见过钱姑娘穿那种……样式很可怕的兜儿,前胸后背袒露大片肌肤,钱姑娘穿着一身破布坦然道:“爷们儿喜欢这样,回头你就懂了。” 宝颐不想懂,她只想蒙混过关,赶紧把这位爷给糊弄过去再说。 但也不能全然糊弄,宝颐扭了几下后,终于来到了重头戏,她如当初揪姜湛一样揪住裴振衣的领子,眼巴巴道:“大人,这舞我也跳了,你救救我爹娘?” 她老龙蹭痒一般的舞姿,好像已经把裴振衣的邪念驱赶得一干二净了。 后者眼中已无丝毫情动,只余恨铁不成钢。 这叫跳舞吗?真是讨好人都讨好不到要点上。 对着这脾气软得像一汪水儿一样,能屈能伸能文能武,让做什么便做什么,暗地里还知道悄悄偷工减料的主儿,他着实没什么办法。 反而让自己先破了功。 宝颐见他还不答应,顺着他胸口又滑到他膝头,哭哭啼啼道:“求求大人开恩,大人还想看的话我就继续跳,跳到大人满意为止——” 裴振衣粗暴道:“别哭了。” 上回的经验给了她勇气,宝颐哭得更加大声:“我一心为大人,心里只有大人一人,大人可以不喜欢我,但不能不信我的一片心啊!” 被她一哭,最后那点狠厉也消散了。 裴振衣把她提起来:“哭什么哭,君子一诺千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轻易食言。” 她的哭声戛然而止。 “当真?” 裴振衣把她额前哭湿的长发撩开:“起来。” 有些姑娘可能生来只会在无意间勾人,刻意起来反而显得愚笨,她伏在他膝头,神色狼狈可怜,天真无知地把自己暴露在危险内,还知道两泪汪汪地看他。 那舞蹈跳得怎样,他一点也不在乎,只要她对着他跳就足够令他满意。 只有她能取悦于他,也只有她能把他踩入泥里,狠狠践踏。 * 一炷香后,裴振衣又再次端坐拔步床头,眉目低垂,仪容不整,外衣褪至腰间,露出半边后背。 那后背上纵横交错许多细小的疤痕,最深的一道乃是新伤,足有几寸长,盘踞在他小麦色的阔背上,瞧着颇为可怖。 宝颐手持金疮药粉,小心翼翼地倒在他伤口上,不忘含情脉脉地关心一下:"疼吗?" 对方没有理她。 她只能继续工作,但这次她不敢再多磨蹭,以前所未有的麻利手脚替他敷好了药,并迅速打了个蔫头蔫脑的蝴蝶结,生怕慢一步又惹得他不快。 这位被伺候的大爷好像很满意她的眼力见儿,以至于她提出给他换药的时候,他立刻答应了下来,但她随手应付,草草了结后,大爷似乎又不太满意,沉声问道:"这么快便好了?" 宝颐乖巧如宅门里的受气包小媳妇,点头如捣蒜:"好了。" 大爷不悦地嗯了一声,那声嗯细听之下,或许还有一丝意犹未尽。 裴振衣披好了衣裳,闷不作声地给了她三样东西。 第一样是一枚钥匙。 "这是宅子库房的钥匙,里面堆放了许多别人送来的礼品,你有喜欢的便拿出来用。"他道:"这个盒子里放的是所有奴婢的身契,陛下赐的田产地契,你拿去收着,不够就去库房支银子,还能再买。" “我能养着你,你也只能接受我的馈赠,若让我知道了你再去求着郡主,你知道后果。” 宝颐受宠若惊:这是把家底子交给他保管了吗? 不愧是裴振衣,养金丝雀的手笔可真阔绰。 "谢谢大人。” 她接过来抱在怀中,谁会和银钱过不去呢?裴振衣对她以重金相托,那想必还是对她有很大不同的。 裴振衣一看她眉眼带笑,便知她又翘起了尾巴,于是不咸不淡道:"莫要高兴得太早。" 宝颐瞪大眼,只见裴振衣从怀中取出了一张殷红色的纸片,轻轻放在她面前。 红底,上面写着她的名字与生辰八字。 "这是……"她愣住。 "你的庚帖。"裴振衣坐直身子,淡淡道:"前日我去了一回国公府,逼着姜湛退回了你的帖子。" "逼着?"宝颐抓住重点。 裴振衣冷哼了一声:"心疼你的旧未婚夫了?" "没有没有。"她赶紧撇清自己:"姜湛这胆小如鼠的东西,我家蒙难,他连问都没有问一句,可见并非良人,我心疼他做什么,这种人谁嫁了谁倒霉。" 裴振衣脸色稍霁。 宝颐讪笑,伸手去取自己的庚帖。 孰料,她刚碰到那帖子,手背就被另一只大手覆住了,成年男子的指腹带着微热,熨烫着她手背细嫩的皮肤,随后,他从她手底抽出那庚帖,将那薄薄的红纸撕成了碎片。 破碎的红影映入眼帘,她亲眼看着那唐字碎成两半,再飘落在榻边,如春日里摇落的一树红妆海棠。 她张了张口,却无法发出声音来,徒劳地去捡起碎片,试图把它们拼凑起来。 "左右你不会再嫁给旁人,这东西留着也是无用,不如撕了,也好绝了你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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