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他竟然难得的生出一丝怜悯,甚至开始欣赏她在绝望时渴望生机的坦诚。 但这些都不足以让他宽宥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 “即便你孝心是真,可你尚未出阁便与秦小世子行举亲昵之事,又该如何解释?” 观月攥紧顾珩的袖口,像是找到依靠般诉说委屈:“丞相,秦小世子是公爷独子,我又怎敢得罪他。” 秦观月耳畔的一缕的墨发垂落下来,拂过顾珩的手背,像是蚂蚁啮咬般痒,顾珩身体一颤,如触到火般迅速将手收回袖中。 而腿边女子面颊微红,面露羞赧神色,声音减低,似缕游移不定的丝:“还是丞相要亲自验明,才会相信。若是如此,妾也甘愿自证清白……” 顾珩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 反应过来女人竟将自己的质疑误当成了“亲自验身”的色心,登时只觉羞愤交加,耳尖微热。 她怎能这样想他? 他沉默了良久,有些不满地张口:“我为何要放了你?” 观月心中掠过一丝喜,眼看就要得逞,几乎要笑出了声。 她垂下睫,遮住眼中狡黠的乐,端着柔婉姿态,呵气如兰:“只要丞相肯放了我,我便是丞相的人。” 挪了挪身子,向他无声凑近,女子身上的幽香似乎更加浓郁。 “秦府的事,我会事无巨细地向丞相禀明。” 烛光下,顾珩冷静地盯着那双雾气朦胧的眼,冷不丁地一笑:“你想要什么?” “求丞相保我娘亲平安。” 秦观月回宫后,顾珩负手在灯下站了许久。 眼看着火光渐渐燃烧至烛芯尽头,留下袅袅的一缕烟,通室便陷入了黑暗。 顾珩这才在黑夜中转身摸向门外,引动了门口的声铃。不消会儿,在外等候已久的贺风秉着一盏新烛而来。 贺风将烛台放置案上,照亮了顾珩如雪松高洁的身影。 空气中还飘着适才那女人身上淡淡的香。 柔媚而勾人的味道。 顾珩背对着贺风,凝视着案上的一副道贴:“之前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月余前的确有辆马车自秦府驶出,离开了燕都。”贺风复命。 顾珩未抬眼,又问:“秦府最近可有异样?” “别的倒是没什么,就是几日前秦世子身边的李恭,突然去了城北郊外的旧宅一趟。” 顾珩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派人盯着,你回去歇着吧。” 贺风应诺,却迟迟不肯走,欲言又止地抬头看了顾珩两眼。 顾珩察觉动静,转过身来:“怎么了?” 那女人来时梨花带雨,离开时却是冷静自持,两副面孔,分明是心机深沉之人。 古往今来多少男子败于祸水身上,就如燕帝,不也是因为常年放纵,耽溺美色,才落得如今的下场吗。 丞相断绝□□多年,怎见过这样的狐媚女子,若被她哄骗而毁了大业,他如何跟逝去的老爷夫人交待…… 贺风微微凝眉,还是没忍住发问:“丞相似乎对俪贵妃,比对旁人都多照拂了些。” 顾珩居高临下地睥着他,沉默不语,但眉眼似乎冷了冷。 贺风慌忙屈膝认错:“属下失言,请丞相责罚。” 他的背后涔出了冷汗。 或许是因为丞相待他一向宽厚,他竟险些忘了,丞相最讨厌不懂分寸的人。 他等待着审判,谁知一双手扶上了他的胳膊。 下一秒,丞相已扶他站了起来。 “我知道你怕什么。” 顾珩笑笑,拂落贺风肩头的一片银杏叶。 “不必担心。我对风月之事,不感兴趣。” 观月回到毓秀宫时,天已泛着蒙蒙青。 墨隐一夜未睡,守在门口等她。等到贵妃归来,她赶紧迎了上去。 秦观月此刻小脸苍白,眼角还有泪痕,只觉得身上像压了千斤石般疲惫。墨隐侍奉洗漱后,她如释重负地瘫倒在榻上,身心俱疲。 墨隐奉来碗百合安神汤,眉间隐有担心:“娘娘,丞相他……没有为难您吧?” 观月摇了摇头。 经此一事,观月可以确定,墨隐是个忠心的。但今日墨隐并不知她身世,若是她知晓了自己的身份,知晓了她的计划,墨隐还会愿意相助吗? 观月有些犹豫:“你怎么不问本宫今日为何要如此?” 墨隐望着秦观月,眼神中似有难以言说的坚定:“娘娘不必说,奴也知道。别说在这宫中的每位娘娘,就连奴,也是不情愿的。娘娘想做什么,自然有自己的打算,您若想说,自然会和奴说;娘娘若不想,奴也不会多问。” 秦观月眼底一热,险些流下泪来。她早已习惯了别人的冷眼与算计,没有人在意过她的意愿,当年父亲抛下她与娘亲如是,后来被秦大娘子送入燕宫亦如是。 墨隐像是一束微茫的光,落在了她早已布满尘埃的生命中。 但她今日在顾珩面前已用尽了眼泪,此刻她更要做的,是好好想一想,今后的日子,她与墨隐该如何度过。 今夜她告诉顾珩,她别无所求,只为保住娘亲安全,这不过是缓兵之计。上次骊台宴之后,她便一直称病,而燕帝身子大好,忙于同其他妃嫔玩乐,才一时将她忘在了脑后。 等哪天燕帝想起她来,又不知是怎样的局面,她总该为自己谋划出路。 顾珩,是她眼下的最佳选择。 经此一役,她已经隐约感觉到了顾珩的动摇。 便如她所想的那般,凡人皆有欲望,顾珩勉力克制人欲,也终归有崩塌的一日。 她需要一个保命符,让她能在这充满锐刃暗网的燕宫中活下去。她更需要一把青云梯,能够送她扶摇直上,享尽荣华富贵,和这人人仰望的地位。 且待日后她羽翼丰满,再另谋别的出路。 此日晨起,观月唤来墨隐,让她去清平观给顾珩递一个口信。
第9章 墨隐的口信传到了清平观处,也传到了秦小世子那边。 对秦小世子那边,观月假称相邀他去拾翠殿相见;而对顾珩那边,观月则称是秦小世子再次拿娘亲威胁,逼她见面,话里话外尽透着无奈,只希望能得丞相相助,帮她摆脱这混不吝的小世子。 不出三日,秦小世子便差人回复,应允了秦观月的邀约。 这在秦观月的意料之中,毕竟秦小世子便如世界大多男子那般,只要她勾勾手指,他就会迫不及待地贴上去。 毓秀宫中,秦观月在镜前试衣。一袭榴红色的宫裙包裹着她曲线有致的娇躯,领口处精心剪裁过,隐约能见雪白深壑,引人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 “不成,换一件。” 打扮得太过刻意,反而让人怀疑用心,要不留痕迹才好。 这样才能让顾珩以为她并不是情愿赴约,只是迫于秦小世子淫威而不得不屈从。 观月换了身春绿色的裙,款样朴素寻常,但观月肌白肤嫩,本就生得妩媚动人,穿着这样朴实无华的衣裳,再以束腰收身,勾勒楚楚纤腰,则更显出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禁欲反差,引人遐思这衣裙之下该是如何的风情身骨。 发鬓更是精心设计过的,一半低挽于脑后,一半则柔顺地披在背后,其间只插着一支玉簪,柔婉无边。 出殿门前,观月跟墨隐嘱咐道:“一会儿你便去找顾相,我自己去拾翠殿。” 墨隐为秦观月戴上耳坠,却还是有些怀疑:“顾相若是不肯来,奴该如何做?” 观月笑笑,搭着墨隐的小臂走出了毓秀宫,主仆二人各向不同方向散去。 顾珩那样心思深沉的人,怎么会轻易相信自己。今日既有眼见为实的机会,他便一定会来。 春光已浓,高悬的骏乌蒸腾着世间的欲念,引得人心意浮躁澎湃。 毓秀宫至拾翠殿,一路愈发僻静,到了拾翠殿外,更是渺无人音。 观月迈进殿中,心跳如鼓。 上次在此处,她拒绝了秦小世子的示好,要不是她假装殿外有人经过,从而见机逃脱,恐怕就要在侍寝前失了身。 趁秦小世子还没来,观月从鬓间扯下两缕碎发,理好了模样,散在耳前,衬得她模样可怜,像是受了委屈似的。 吱呀一声,观月身后传来响动,她尚未来得及回身,便被来人一把抱在怀中。 观月险些惊叫出声,却强行忍了下来。 秦小世子早已心猿意马,宽阔厚实的胸膛紧紧地贴着她的后背,灼热的气息如火一般燃烧在观月耳畔。 “月娘,我就知道,你迟早会想明白的。” “世子。”观月强忍心底厌恶,半推半掩地挣脱开了他的怀抱,转过身来向他,“世子,我娘的事……” 话未说完,便被秦关阳打断。 秦关阳的眼神冷了下去:“月娘,我今日费了许多功夫才得以进宫,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 甚至还花了不少银子。 以前,秦小世子以为观月逆来顺受,任人拿捏,且她实在长得动人,他才卸下防备,甚至相信她对自己有几分真情意,不过是无奈之下被迫进宫。 直到后来,观月成了高高在上的俪贵妃,秦小世子费了许多心思着人进宫送口信,却全被观月回绝。 秦小世子这才恍觉他或许被观月骗了。 这女人娇媚的外表下,竟藏着如此深沉的心机。他追悔莫及,若非他当时图一时之快,想尝一尝征服天子女人的刺激滋味,他早就在那片竹林中强要了秦观月,哪里还至于向现在这般费尽心思。 春光缱绻,看着面前云鬟滴翠,琼瑶作骨之人,秦小世子更觉心痒难耐。 不得不承认,人靠衣装,观月入宫后被金玉所养,比往日更显矜贵,是他未曾见过的美。 秦观月如往常般端着笑,睫羽轻垂,眼眸清润明洁:“我一直明白世子心意。只是上次世子拿娘亲说事,我一时气恼不已,这才伤了世子的心。”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向秦小世子望去,神情怯怯:“世子不会怪我吧……” 实则她心里在盘算着时间,按说此时墨隐应该带着顾珩到这儿来了,却迟迟未见人影,不知可是路上耽搁了? 秦关阳看着观月姿态,眼神温软了些。 即便来时便知观月是什么样的人,可看见她这般娇怯模样,还是不免心神一荡。 他提醒自己,不能再被这女人骗了。今日无论如何,他都要拿下这磨人的妖精。 “多说无益,月娘,你若真有心弥补,便该拿出些诚意来。” 秦关阳向她逼近,右手扣上了她的肩头。 观月低声惊呼,拂开了他的手:“还请世子自重!” “自重?”秦小世子冷笑一声,耐心消磨殆尽,“今日让我来宫中的是你,现在又装什么贞洁烈女?与外男私通乃是死罪,俪贵妃,想必你也不想被别人发现,你在这里跟我私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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