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虽有些意外,但仍保持着最后一丝戒备:“王爷应允的,太爽快了些。” “城阳王明日要起兵入宫,剑指清平观,我不知道,如果城阳王清除了您这样的一个心腹大患,会不会连带着将我也一并铲除了。” 陆起章眼神中故意流露出一种畏惧,恰到好处的被顾珩尽收眼底。 在此刻,陆起章的心中莫名生出一丝快感,他似乎品尝到了权力追逐的的乐趣,迫不及待的想看到顾珩与城阳王的厮杀。 他甚至想感谢秦观月,为他激怒城阳王提供了一个绝妙的理由。 “即便城阳王明日不起兵,本相亦会帮你。”顾珩始终对陆起章突然的转变有所怀疑。 “我只是不想丞相在大戏未开始之前,就折损羽翼。” 顾珩的指尖一顿,别有深意地抬眼望向他:“这个消息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陆起章起身,对着顾珩附上一面难以揣测的笑:“丞相为我,我也为丞相。丞相,您还是早做准备吧。” 语罢,陆起章转身欲离,却在门前又滞住了脚步。 陆起章的话中似乎夹杂着几分挑衅:“丞相,城阳王府中,并未见到俪贵妃。” 顾珩当即听出了陆起章话中的深意,面容依旧平静,但心中已然起了波澜。 不过数日,陆起章居然已敢挑明对峙,想借此威胁,博得一种微妙的平衡。 除此之外,出于对秦观月的担忧,他原本以为是城阳王得到风声,将秦观月带回了府中。 但若是陆起章所言是真,秦观月又去了哪里? 陆起章察觉到了顾珩的沉思,便先开口:“城阳王行事诡秘,在京中私宅众多,想是已有了安排。明日丞相勿需留情,重刑之下,必有所得。” “我祝丞相与娘娘,万安。” 作者有话说: 今天兴高采烈地买到了一个全是死包的榴莲,emo了
第66章 陆起章来时,天才蒙蒙亮,秦观月刚把做好的早膳一一摆到桌上。 “王爷。” 陆起章的眼下似乎泛着些青,模样也有些疲惫,身上穿的衣裳还是昨夜里的模样。 秦观月不知道陆起章今早会来,因而未着妆,穿着身寻常素裙,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了眼。 “我才做了些清粥小菜,王爷来得巧。” “娘娘不必麻烦了,我一会儿还要去表哥府上。” 秦观月也没多客气,她与陆起章没有什么交情,同桌用膳,恐怕尴尬。 陆起章从怀中取出一枚物什,交与秦观月手中:“月娘知道这是什么吗?” 秦观月的眼中掠过一丝疑惑:“这是什么?” “此物名叫鸣镝。” 秦观月握着那柄鸣镝,心头一紧:“顾珩的人找来了?” “暂且还没有,月娘放心。”陆起章顿了顿,又道,“这鸣镝是军中传信的器件,可贯穿云层,传令四方。” 秦观月感到喉头干涩,一种不妙的预兆涌上心头,她上前两步,声音微微颤抖起来:“王爷,是宫里出事了吗?” 陆起章沉吟了片刻,又道:“今夜表哥与我将起兵向燕宫,讨伐顾珩。” “今夜?”秦观月的话尾声线骤然提高,酝酿着满是不可置信的意味。 半晌,她察觉自己的失态,又将话音落了下去,喃喃道:“会不会太快了。顾珩他谋略深沉,你们有几分胜他的把握?万一他胜了,岂不是天下都要归他所有……” 秦观月未说完的话藏在了心中。她真正害怕的是若真让顾珩赢了这一仗,岂不是她也要易于顾珩手中了? 秦观月的不安写在了脸上,不留余地地落入了陆起章的眼中。 “不会的。顾珩自然是有谋算,但表哥此番打的是清理佞臣的名号,顾珩虽得学子奉迎,但他为人孤傲,朝中与他积怨者不在少数。表哥身为皇亲,这一仗打得名正言顺,自然有群臣愿意跟随。” “何况,这打仗最终看得还的是军马。” 听陆起戎这么一说,秦观月渐渐冷静了下来。沉思一番,她想起先前陆起戎也同自己说过,这次起兵与秦国公也有牵连。 秦国公手中掌着雍州一方的兵马,还有多年行商积累的钱财,若是陆起戎得他相助,未必不能与顾珩抗衡。 秦观月稍能舒一口气。 冰凉的鸣镝还握在她手中,已经被她的掌心渐渐捂热。 她垂下眸子看了那鸣镝一眼,才想起继续问道:“那这鸣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今夜若是事成,表哥会在燕宫中拉响一支鸣镝,届时娘娘若得到消息,便请娘娘收拾好行装,等车马来接娘娘入主中宫。臣弟也在此先贺皇后娘娘了——” 入住中宫、皇后娘娘,这八个大字砸在秦观月眼前,掷地有声,砸得她头晕目眩,心里似散开了铃花一般,响起叮当的愉悦声响。 “若能得胜,首功当属王爷的,我不敢肖想什么。” 她的唇角漾起明艳如桃花的笑,顿时风采流曳,看得陆起章也晃了晃神。 “王爷,那我今夜便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 燕宫似乎是沉寂良久的孤冢,在一个缄默的夜里,被骤然点燃。 城阳王陆起戎以“清君侧”为名,集京畿之兵入宫。 宫中守卫懈于训练,见千数的兵马剑弩、把把炬火,皆大开宫门,无一人置喙。 稳坐于高马上的城阳王袭一身盔甲,背后系一件白袍,在晦明摇曳的炬火下,呈现一派冷峻神情。 马入宫门,他抬手止住了一个想要取宫人性命的士卒。 “传令弟兄们,今日我等是为大燕清除奸佞,守卫陛下,绝非谋逆之举,因而不可擅动刀兵。” 言罢,城阳王身后一众将士称是,怒气冲天。 城阳王豢养这群兵奴已有数年之久,燕帝荒淫无能,只待有朝一日,能窃取国本。 顾珩一介文臣,靠的是天下士卒的捧就,钻研道术,修得燕帝的崇信,可惜,顾珩他今日难免一劫了。 但终归是顾珩,或许也是秦观月,让他提早动手了。 他脑海中映出秦观月那张灿若明珠的脸,扯住缰绳的手又紧了些:“走外道,不准惊扰陛下,直取清平观。” 清平观中,顾珩阖目正冥思着,一旁的博山炉如以往般散出淡淡的雾霭,将屏风上的山水画衬的分外真切。 贺风在一旁揣着手,似乎有些担忧,便开口打破了顾珩的冥思:“丞相,您不召集些人手作为防备就算了,何故今日下午连侍奉的小厮也遣散了?” 顾珩一反常态,并未斥责贺风鲁莽的打搅:“他们都是些不经事孩子,城阳王此行,是冲我来的,我不想连累了他们的性命。” 贺风沉默不语,顾珩见他有些犹疑,便略清了清嗓子说:“无妨的,我亦不会连累你,你去拿盏烛火来,我要看书。” 贺风并未是对于个人性命际遇而担忧,他怕的,是不知顾珩会因为那个女人而做出什么样的事。 贺风刚从桌案上取来一盏烛火,却听得屋外如雷声大作般震动,似有军马奔腾,万军叫嚣—— 与此同时,顾珩缓缓起身,抚平了膝上蜷曲的袍褶。 “顾珩,今日本王遵天命、顺君道,清铲大燕之反贼。陛下病重,本王亦不想见血腥,你若知罪便快些出来,否是本王刀锋,便不知落在谁的颈上了!” 一声骏马嘶叫,城阳王领一众士卒破门而入,在清平观的方场前勒马,向观内喊道。 城阳王的话音将落下,沉重的屋门便缓缓开启,顾珩着一席青衣,衬的脸色格外清冷。 “但请王爷明示,本相犯的是哪一条律法。” 贺风鲜少的配了长刀在胯侧,他的手紧紧按住刀柄,准备随时攻伐。 方场中,兵将亦以掏出剑弩,列阵成型。 城阳王听闻顾珩的说辞,便嗤笑一声,旋身从马上一跃而下,摆手示意身后的将士放下剑弩:“不必,他今晚跑不掉了。” 城阳王的靴履迈过清平观的青砖,一步一步向顾珩走去,直到两步之远时,他停滞了步子:“怎么,清平观如此冷清,你一贯不设防备吗?” 顾珩甚至未曾理会他的挑衅,只是又掸了掸袖袍。 “好吧,本王就让你死个明白,你入仕多年,勾连朋党,私行典狱,颠覆教化,奸谄陛下,这桩桩件件,都是死罪。” 城阳王几乎要将牙咬碎,他看着眼前的人,冥冥中感到有一股无形的力推着他要将顾珩粉碎。 “恐怕王爷还漏了一条——侵夺宫妃吧?”顾珩冷眼望向城阳王,交锋之间,一种戏谑呼之欲出。 城阳王被顾珩激恼,他的确包藏私心,想快些同秦观月相见,但却在众人面前被顾珩直言挑破。 一阵拳风就要冲着顾珩面门而来,却被贺风一把拦下,将他的拳头截在半空。 “王爷,即便本相有诸多罪责,也应交由司法,王爷今夜带兵私闯宫禁,才是叛佞!”顾珩刻意咬重了叛佞二字。 贺风将城阳王的手甩开,并用刀柄隔开了二人的距离。 “哦?你想怎么惩处我,实话跟你说吧,你只消告诉我秦观月在哪儿,本王便容你留个全尸——” 顾珩顿时心下颤悸,攥紧了袖口。 秦观月竟不在陆起戎的府邸? 几乎未经思量,消消一想,顾珩便想清楚了其中的原委。 倏然,另一阵不知从何处而起的喊叫声席卷了清平观的焦灼气氛,只在一瞬,清平观中涌入一批身着黑甲紫袍的将士,将清平观众人悉数包围,连高檐之上也被羽矢军给占领。 没等城阳王反应,那领军的便上前抱拳向顾珩说道:“末将来迟了,得秦国公吩咐,京察司全体将卒入宫护卫。” 顾珩并未答话,而是将目光重新移回道已满目惊诧的陆起戎身上:“早年间,陛下曾命我为你批命格,只不过本相当时没应,暗下里却为王爷起了一卦,王爷想听听吗?” 此时城阳王已被两名士卒钳住双肩,顾珩则上前一步,附于他耳侧:“鲁莽恣意,自掘坟墓。” 不等城阳王答话,顾珩便向身侧紫袍将领说道:“将宫中的士卒整编后安置于郊外,勿动杀念,只悉数规劝便好。” 顾珩又侧首向贺风示意:“将他带到后院暗房,我要亲自问他。” 语罢,便折身而立,徒留城阳王在身后哭喊“苍天负我,秦贼负我!” 暗房实则是一方密室,其中构造与宫外顾珩的私狱甚像,顾珩由贺风引路,提灯穿过一暗无光亮的长廊,这才来到那间阴暗潮湿的密室。 城阳王已被捆缚在一个立柱上,上身已被鞭笞了数次,破损的衣絮间露出内里的伤痕。 贺风为顾珩搬了一把交椅,于城阳王身前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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