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寰立在帐幔外,垂着眸子看了她许久,几乎在将她的面容一寸寸的临摹,本打算来看一遭便走的,如今却有些移不开脚步了。 他坐往床畔。 恍惚想起迟盈说过不止一次的话,她说她也喜欢过自己...... 是什么时候? 她二人第一次见面吗? 萧寰微微垂下眸子,胸腔砰砰地跳得厉害,他鼻尖微酸,带着几分疯魔地回想起来。 那些平淡的过往,本以为自己早已忘了,竟奇怪的,他记得极清。 那日是秋日,太子站在长廊拐角处瞧着郦府那颗据说活了有六百年的榆树。 初秋榆树树叶泛起了些许金黄,萧瑟落下了一片。 榆树生的高大粗壮,太子仰着头瞧的出神了。他那时在想着什么如今已是记的不清晰了。 却还记得那道轻缓地脚步声。 原来二人的初次相遇,是他先听到她的脚步声—— 他厌恶禁庭那些涂脂抹粉珠翠围绕的娘子们,自小便是。 一个个见到他,眼睛都恨不得黏在他的身上。 更有那些平日里号称贞静守礼的大家贵女们,见到他也总不知收敛。 她们用着千奇百怪的借口,自以为与众不同的跑来他面前,企图以那种低劣的法子引得他的目光。 他该宽和待人,不能真的为了这点小事惩罚了她们去。 是以,这般一压着恼怒,便是二十年。 当他听到这阵脚步声,并未回头。 而后,他听到一道清柔,稚气未脱的女声。 “表哥怎么回来了也不告诉我?还是你只告诉了迟越不告诉我?” ... 为何她的喜爱去的如此的快? 什么青梅竹马?几岁的小孩,也懂什么是青梅竹马? 萧寰闭目沉思,那全是迟盈用来故意气他的话罢了。 可他骗不过自己,迟盈确实爱着萧芳毓。 她看他时,目光是不一样的。 他睁开眼,唇间抑制不住的溢出一抹涩意。 他凝眉望着迟盈,冷声问起守夜的宫人。 “她睡得还是不安稳,可有继续服用安神汤?” 安神汤服用了自然能忘了惊恐与烦恼,如此好药却也有副作用。 嗜睡,手脚发软,浑浑噩噩。 不过,这些比起被吓破了胆,吓疯了吓傻了,自然不算什么。 宫人才经历过昨夜太子的发怒,如今见到太子这般质问,腿一软便跪倒了下来。 “娘娘白日醒了一小会儿,连食也未用便又睡了下去,如此这药也不好喂......” 太子妃如今睡得沉,还能如何喂药? 听说傍晚时,是太子以嘴喂的药,可她们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同太子一般给太子妃喂药啊...... 萧寰听了摩挲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再端来一碗来。” .. 纵使服了药汤,噩梦仍是没饶过迟盈。 梦中,一具血腥的惨不忍睹的尸体披头散发朝着她爬过来。 只从身型和面容依稀辨认出,那是一具女尸。 她血肉模糊,甚至已经看不清楚双腿的轮廓,只感觉像是一滩烂泥,爬的极快。 迟盈双腿却像是在原地生了根一般。 想跑,想叫,却动不了分毫。 不一会儿,那具人形便攥住了她的小腿,用空无一物的眸子,抬眸凄厉地看着她。 “阿盈妹妹......” 迟盈连忙闭上眼睛,捂着耳朵。 那声音顺着她耳缝往里钻。 “阿盈妹妹,我死的好惨啊......你知不知道,我的尸身都被剁碎了一块块拿去喂了狗......” 迟盈疯狂摇头道:“不是我,与我没关系!我都叫你住嘴了!是你自己惹怒了他,是你惹怒了那个疯子......” 孟妙音阴恻恻地细笑:“我是被你害死的......是你,是你这个□□......” 迟盈摇头,向她解释,何尝也不是向自己解释:“是你冤枉我,我本来就与守一守着规矩,我是一门心思喜欢过他,但那也是幼时的事!这段时日我与他从未出格!是你惹怒了太子!太子杀的你,你要报仇找他去......” 找他去吧。 他可不怕你...... 她话音刚落,那女鬼便朝着她扑了上来,迟盈终于能叫出声,她尖叫着后退。 忽的,察觉到一只手揽上了她的腰。 一阵天旋地转,她再次看清,那个血肉模糊的身影已被斩杀在她的脚下。 萧寰粗暴的将她扯起,拽着她—— 俯身恶狠狠的冲着她耳边威胁:“张嘴。” 迟盈不肯。 他用极大的力气吻上了她,她唇瓣好疼好疼。 “啊......”迟盈不受控制的张嘴,察觉有什么钻进了自己的嘴里,温热的在她唇齿间滑动。 接着便是一阵一阵的苦意。 好苦...... 迟盈浑身都起了汗水,像是从水里打捞出来一般。 单薄的衣裳都染湿了贴在了身上,香肩半露,鲜红唇瓣恐惧地□□着。 终于,红肿的唇畔被放过,背脊被人缓缓抚上,掰着她的肩膀俯身吻上了她的脖颈。 迟盈的恐惧逐渐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情与酥麻,交织在一处涌向她。 如此的陌生又熟悉,她本能抗拒,却不过须臾,便迷失在一股炙热胡乱的潮海里。 等迟盈清醒过来时,外边天光大亮。 寝殿内放下帘幔遮掩了刺眼的光线。 太子背朝着她,不说话也没有动静,不知这般多久了。 迟盈闭上眼装睡。 萧寰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的伪装。“睡了足足一日一夜,还要继续睡?” 太子话音落下,便有侍女端来温水为迟盈擦脸。 温热的帕子轻轻覆上面颊,迟盈幽幽睁开眼望着帘幔,半晌都未动弹一下。 “宁王今日启程就藩,太子妃可莫要误了好时辰。” 太子的话,在迟盈看来无比的顽劣。 她不信这人会这般的好心,她孱弱的拒绝,嗓音沙哑:“我不去了。” 知道他还活着便好,去了也是给他招惹麻烦。 守一那般清净的性子,想来便是再苦寒荒凉的封地也是能耐得住的。 日后二人隔得远远地,只要知晓他还活着,便也安心了。 萧寰如何准许迟盈如此退缩? 他面上笑意淡了几分:“你必须去。” 迟盈早已经灰心到极致,不理会他,想起身离他远远地,却猛然发现手足皆是半点力气也使不出。 她试了许久,脑子昏昏沉沉的不如以往聪明,自己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她眸子瞪得大大的,里面盛满了惊慌无措。 “我的手......我的手......” 直到看到锦被下的手脚尚在,她缓缓松了一口气。 她这才转向太子,冷声质问他:“我的手脚为何没有了力气?” 她毫无怀疑的将自己所有的不适都联想到了太子身上,定然是太子干的好事。 萧寰升起了薄怒,不可置信一般:“你这是什么意思?” 怀疑他? 自从太子妃回宫,与以往仔细数来变了许多,以往的太子妃是个孱弱温柔,面对太子甚至有些怯怯的只敢温柔小依的脾性,如今却是一改模样...... 宫人见这二人两句话不对又要吵了起来,生怕太子迁怒,连忙纷纷退去了屋外。 萧寰如何不知迟盈如今是彻底不信他了,却不想她竟然如此怀疑他? 什么事都要扯到自己身上来。那不是她自己睡的久了么! 他冷着脸道:“许是受惊过度瘫了。” 迟盈明知他是在吓唬自己,还是抑制不住的害怕。 她还年轻,她可不想这辈子都瘫了。 “怎么会呢......没听说过有人因为受惊过度瘫了的...你快给我找个太医来......” 萧寰歹毒的拒绝,可有可无的道:“瘫了就瘫了,反正你平日也不喜动弹,腿生来也是摆设,日后想哪儿差小黄门将你抬着便是。” 迟盈见他如此一本正经,真有几分信自己是瘫了,她吓得哭哭啼啼:“不,我才不要别人抬着......” 太子视若无睹太子妃的挣扎,自己亲自动手将她抱去了早早准备好的马车。 迟盈手脚没力气,她只能干瞪着他,几乎要咬上他:“放我下来!我不去!快叫太医先给我治治!” 萧寰被她这一番折腾,衣衫凌乱,额发也有些散落,却也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他冷静的更叫迟盈害怕。 “你性子越来越坏了。” 迟盈也已经不怵他了,她好恨。“定然是你使计叫我瘫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萧寰眸中泛着华光,那乌黑的眼眸浩瀚的如同深海。 他掩下情绪,低缓道:“孤不会杀你。”
第57章 雨水早已停下,可地面仍四处泥水。 车轱疾速而过,扬起一道道水痕,泥点飞溅。 夏日的闷热,便是这连日来的一场场雨也消散不去。 潮湿闷热的气氛里,宁王总算等来了太子的车驾。 “兄长。” 是兄长,而非皇兄。 车内茶香袅袅,热气氤氲。 萧寰倚在坐塌旁,隔着金丝竹帘,低声道:“孤与太子妃来送四弟一程。” 语罢,他垂眸问她:“太子妃可有什么要说的?四弟这一行,日后回来也不容易,有什么话,如今说完了便好。” 迟盈默默的与他拉开距离,声音发闷:“我去送送他。” 太子脸上晦暗不明,就在迟盈动了动酸软的手脚,去掀开车帘时,他忽的伸手攥住她的手。 “迟盈,有什么话,你就在车内说清楚。” 迟盈微凉指节被紧攥在一双带着茧的掌内,只觉手面上滚烫,指节像是要被他捏断一般。 她心下闪过些许惊慌,却也坚决:“谁知你安得什么好心?是不是又是诓骗我?” 她话音刚落,只觉得腰间一重,一股滚烫的气息凑近了她的耳畔,她整个人被扯了回去。 水晶灯下,光影晃动,一道挺拔的身影逆着灯,像是一堵墙。 那人微曲的指节带着极重的力道按上她的腰肢,垂眸撕咬上了那颗圆润小巧泛着微红的耳垂。 带着几分力道,撕咬摩挲着。 车内泛着浅浅龙涎香,和男子身上那股□□的味道。 “嘶——”酥麻间,有些吃痛,迟盈不知不觉被重新抱回了塌上,后背被紧紧抵靠在了坚硬的车厢上。 迟盈穿的那件橙色披帛挣扎间从肩头垂落,肩头的雪白和颗颗红痕落入萧寰眼中。 她见他眉宇间泛着猩红,哑声问她:“孤何时骗过你?” “孤既答应了你,自然会言出必行,你如此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怀疑孤?” 迟盈看着他眸光冰凉,斥退了这一室的气氛。她将他的手指从腰上一根根扒下来,理了理衣裳便下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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