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塌上陆云卿紧锁的眉头,荀澈立时便知她是在担心圣上的身体了。 听闻圣上是昨儿夜里吐了血,还不等侍女反应过来便两眼一黑昏死过去,今儿一早金銮殿上只有司礼太监通知平帝抱恙一事,下朝后也有大臣前去求见过平帝,却被拦在了门外,故而这会子平帝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众人也不得而知。 “阿澈,你可算回来了。”陆云卿急得站起身子,皱着眉说道。 荀澈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坐下,朝堂上的事情他不愿告诉陆云卿太多,就是怕她会忧心,且圣上这次病的蹊跷巧合,郭贵妃又守着长春宫不让人进,一旦郭家串通中书舍人、司礼太监趁着圣上抱病、太子不在朝中命宁王监国的话,这朝堂之上风向恐怕是要变了…… “我知道卿卿想说什么,为今之计是要保持冷静,稳住东宫之位,待阿煜得胜归来,一切自可迎刃而解。” 陆云卿听他如此说方才觉得安心一些,微微颔首后便不再言语,她的心情还未平复,不是讨论对策的时候,索性就先静观其变,看看郭贵妃意欲何为。 玄月当空,陆显坐在戈壁滩的岩石上望着月亮,片刻后又垂首从怀中将霍清玉送给他的装着平安符的小荷包取出来,因为习武握剑长出茧子的指腹摩挲着荷包上的图案,那是一只不太像老虎的老虎。 也不知道清玉是否已经知晓他的心意,是否愿意嫁给他做他的世子妃? 晚风送来些许凉意,吹散了陆显的相思之情,陆承煜只告诉他要全力进攻云中诱北狄派出王庭的部分兵力赶来支援,他从偏路突击王庭。可王庭的位置要深入沙漠,走大路极其容易被北狄发现,惟有另辟人烟稀少之路,然而北狄地形复杂,又岂是那么好找路的,一旦在沙漠中迷了路或者遇到风沙,想要活着走出来是很困难的。 更何况,陆承煜已经有一个多月未有音信,王庭的援军已于十余日前抵达云中,如今战事还很焦灼,再耗下去他也吃不准会是个什么情况。 数日后,平帝身体不见好转,仙师倒是每日都进献丹药,仍是没有丝毫气色,郭贵妃日日在长春宫里侍奉汤药,依旧不许人探视,这时间一长自是有拥护平帝的老臣和陆承煜的派系想要一探究竟。 彼时军营的营帐内,陆显尚在思量着要不要写折子申请支援,却听门外有人来报说太子领兵从后方包抄,北狄军营大乱,正是出兵与太子汇合共退敌军的大好时机。 陆显喜出望外,确认消息后领兵进攻,两支军队前后夹击,自是打的北狄士兵溃不成军,节节败退。 战事尘埃落定,陆承煜甚至来不及传军医医治伤口,命人快马加鞭将战胜的消息传至洛阳,择日班师回朝。 书辞这段时间一定没少担心他。陆承煜心里想着魏书辞,恨不能立时回到东宫,将心爱的姑娘拥入怀中。 * 金銮殿上,百官列队而立,只听司礼太监一声高喝,郭贵妃在众人的注视下由殿外缓步入内,跟在她身后的是负责起草诏书的中书舍人和看似中立实则追随宁王的宋大人。 “圣上在病中仍未挂记朝政,因病体抱恙,太子又下落不明,特传中书舍人至长春宫下了口谕,令宁王代为监国直至圣上龙体康复。” 郭贵妃此言一出,众多忠诚于平帝的老臣和支持陆承煜的官员皆是小声议论,郭贵妃正要利用威仪让他们住嘴,却是被大理寺卿抢先一步开了口:“仅凭贵妃娘娘和中书舍人的说词恐怕难以服众,我等求见圣上数次未果,实在不能相信贵妃娘娘一面之词。” “当初除却本宫和中书舍人,圣上钦点侍疾的静嫔亦在,众为大臣若是不信大可差人去请静嫔过来,咱们一问便知真假。” 大理寺卿不是善茬,压根不信服她的这番说辞,半分情面也不留,沉声道:“令宁王殿下监国这样的大事,圣上若真的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该诏集六部尚书立下口谕才是,又怎会只当着不得干政的后宫妃嫔的面立下呢?” 郭贵妃一时被问的回不上话,朝堂上三派人马皆沉默无声,不是盯着宁王看就是盯着他身旁的中书舍人看。 “近日洛阳城中不大太平,接连发生数起命案,今日在场的各位大人有不少人的嫡妻嫡女去宁远侯赴宴了吧?为了确保各位大人的女眷们的安全,本王特地派了府兵将宁远侯府里里外外保护起来,想必令妻令嫒必定会平安无事,众位大可安心地各抒己见。” 能做到五品以上立于金銮殿上的官员就没有蠢人,陆承景这番话刚说出口他们就觉出其中的弦外之音了,这就是在拿他们妻子和女儿的威胁他们,让他们趁早闭上嘴巴。 宁远侯为人刚直不阿,且又从不站队,加之侯夫人前不久才丧女,故而侯夫人下帖子请他们的夫人女儿去府上品茶闲话的时候,几乎没有人想到过宁远侯府会与宁王联合布下这样的局。 大理寺卿想起夫人明媚如花的面庞和十岁不到的女儿,不免心乱如麻,只得死命忍着脾性双手紧紧握拳,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禁卫军的半数将领已遵照圣旨奉上兵符,众位都是肚子里有墨水的,该是禁军统领们更加懂得审时度势、服从君令二字才对。” 陆承景此举摆明了是要把权力握在他的手里,苦于平帝卧床不起、太子不在宫中,甚至连禁军都已经被他控制中,再怎么反对怕也是无用,只能寄希望于太子早日归朝。 宁王监国的消息几乎是一夜间就传遍了整个洛阳城,至于遥远的边陲,自然对此一无所知。 陆承煜一行人马在边陲小镇上稍作修整,隔天便浩浩荡荡地返回洛阳。传信的士兵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于七日后先行抵达
第85章 长春宫内, 气若游丝的平帝躺在床上,静嫔在一旁侍奉汤药,平帝微微睁开眼, 看向静嫔的视线有些模糊,如此一来映入眼帘的人便更像他曾经再熟悉不过的姜后了。 “阿姜。”平帝提着一口气唤出声,静嫔复又舀一勺汤药送到平帝嘴边, 眼神里满是温柔: “臣妾在这儿,陛下安心就是。” “你不是她……”平帝悻悻将视线收回来, 呆滞地看着床帐顶部,“她才不会把朕困在这儿,她希望朕是一位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你是郭贵妃派来的是不是?你们究竟,究竟想做什么……咳咳”平帝说话的语气越来越激动, 最后竟生生咳出一口血来。 静嫔到底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叫他这般模样多少有点于心不忍, 拿出手帕就要替他擦拭嘴角。 这时候,偏门被人打开,下午才在魏书辞那儿碰了一鼻子灰的陆承景出现在床前, 语气冰冷:“父皇, 人老了就要服老, 您既然这般思念姜后,不若早点传位于儿臣,您乐得清闲, 也好日日与她在梦里相会, 您说是不是?” “逆子,枉朕一直以来这么宠爱你们母子, 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朕的?” 陆承景冷冷一笑, 从静嫔手里取过药碗, 接着挥手示意她退下,自己往床边坐下。 “父皇的恩情儿臣自然不敢忘,这会儿不是在亲自侍奉父皇喝药吗?”陆承景一面说,一面将汤药往平帝的嘴里灌,“儿臣这里还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父皇,陆承煜已经班师回朝了。” 平帝听到陆承煜三个字立时就睁大了眼睛,颤巍巍地问:“煜儿,你想怎么样?他是太子,你胆敢伤害他就休怪朕不念父子之情将你贬为庶人。” “父皇还是先把这副凋零之躯养好再说这些吧。儿臣感念父皇养育之恩,必定会给皇兄留个全尸。” 平帝恨恨瞪着陆承景,双眼里充满猩红的血丝,用尽全身力气打翻他手里的汤药,“你这个逆子,朕要赐死你,叫你和郭家在地底下也抬不起头。” 洒出的汤汁很侵染了陆承景的衣衫,陆承景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角,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父皇还是多留些气力活着看一眼皇兄的尸首吧。”说罢起身离开。 数日后,洛阳城外传来消息,陆承景在回朝的途中遇到北狄刺客刺杀,身负重伤,需要在淮西静养些时日方能回洛阳。 陆显按照陆承煜的安排先领兵回去。 进入中原区域,圣上卧床不起、宁王陆承景监国的消息早已传遍大街小巷,陆承煜不用刻意打听便已知晓。 陆云卿得知陆承煜重伤的消息后急得吃也不下喝也喝不下,偏偏陆承景还以追捕逃犯的名头封了城,非但她派出去的人出不去,就连她亲自出面也出不了城半步。 “夫人今日吃东西了吗?”荀澈从官邸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盘问丫鬟陆云卿用膳了没。 丫鬟垂首摇摇头,语气低沉,“夫人早上在嬷嬷的劝说下倒是勉强喝了几口粥,只是到这会儿还是不肯吃东西,奴婢在这儿候了约莫有一个时辰,公主还是不让奴婢们进入侍奉。” 荀澈挥手示意她退下,接着上前敲了敲门,见里头没有任何动静,便开口唤她:“云卿,你在里面吗?”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回应荀澈的却只有落针可闻的安静。 察觉出异样,荀澈毫不犹豫的推开门冲了进去,却见陆云卿晕昏睡在了塌上。 “卿卿。”荀澈轻轻拍着她的脸,陆云卿还是没有醒,好在胸腹还有起伏,呼吸也很均匀。 想来是体力不支。荀澈有了初步的判断,却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急忙命人去请大夫。 不多时,一位双鬓斑白的老者提着药箱行色匆匆地赶了过来,隔着床帘替陆云卿诊脉。 此时荀澈急得正在外间来回踱步,好容易把大夫盼出来,还不等大夫先开口,荀澈就抢先一步问他道:“内子怎么样了?可有大碍?” “并无大碍,只是忧思过重加之未尽饭食,这才会体力不支昏倒。” “此外,老夫还要向大人说一句道喜的话,夫人已经有近两个月的身孕。往后务必要保持心情舒畅,切莫忧思过重,更不可不进饭食。” 大夫话音落地,荀澈好似还没有反应过来,愣在原地好半天没有回神,直到大夫执笔开安胎的方子,他才如梦初醒,一遍又一遍地自言自语:我要当父亲了? 荀老夫人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傻笑着叨咕着什么的荀澈,荀老夫人也懒得问他,直接问了一旁还在奋笔疾书的大夫。 大夫将自己诊出的喜脉又复述一遍,激动的荀老夫人笑的差点合不拢嘴,高声命人去取十两银子赏给大夫。 等大夫把安胎方子交到荀老夫人手中,荀澈方才安静下来,冲着荀老夫人傻笑,兴冲冲地说道:“祖母,孙儿要做父亲了。” 这些天两个孩子的愁苦都挂在脸上,好不容易有一件喜事,荀老夫人也是打心眼里高兴,“祖母知道了,傻孩子,都是要当父亲的人了,还不赶紧让人去做些云卿爱吃的菜预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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