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鹤轩神色郁郁走到队伍前,对举着香炉的沉水使眼色,小姑娘跟随他来到僻静处,楚国师道:“沉水,待会儿到了围场入营扎寨,你先将这些香粉交给随行宫人,去找一趟霍小公爷,告诉他,沈文舒如今是朝阳宫制香女官,切不可任性妄为。”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沉水呆呆望着他,半晌,反应过来这话是要传给霍黎卿的,她一想到此人,脑子里就是满屋乱爬的蛇虫鼠蚁,身形微颤,大着胆子问道:“姑娘未随行出宫,想来霍小公爷也知道……” 话还没说完,她看着楚鹤轩不似凡人的清冷眉眼,剩余的话卡在嗓中,在朝阳宫,楚国师是唯一的主子,虽没什么脾气,甚至重话都未说过,可被他眼神扫过,犹如被人看透伪装,直视魂魄。 沉水不敢多话,点头应了。太子身边的黄门来请,说要准备祭祀了,楚鹤轩来去匆匆,交代完沉水就跟着宫人离去。 等周围的人彻底瞧不见踪影,沉水这才松了口气,全身放松下来,一回头,惊呼着倒退半步,不知何时,崔学士就站在她身后。 她手中的香炉应声而落,沉水叫苦不迭,刚摆脱一个国师,又过来一个学士,她家姑娘果然明智,病的正是时候,若是她来,定要再招惹上霍小公爷,天爷啊! 较三人中,崔学士是最好糊弄的。男人弯腰捡起跌落的香炉,随即奉还给她,甚至还倒退两步,离出两分适宜距离后,方才温声笑道:“沉水姑娘,是五姑娘出了什么事吗?” 沉水摇头,她随沈文舒一道见过几次崔学士,心知他待人温和,对她家姑娘又多番照顾,当下也不隐瞒,将沈五生病未曾出宫等事一五一十吐露出来。 崔学士是个好听众,并不因沉水是女使而看低她,相反,在涉及沈五姑娘的事上,崔宏瑾甚至希望她说得越多越好。 听到沉水唉声叹气去队伍后面找霍小公爷,崔宏瑾轻笑,叫住她:“我正好要去找霍小公爷商讨围猎,不妨替你带个话吧。” 楚国师让转告小公爷并不是什么重要的话,崔学士愿意带话,不用沉水直面魔头似的霍黎卿,这就再好不过了。 眼看小姑娘高兴起来,走路的背影都活跃不少,崔宏瑾脸上笑容逐渐散去,越发神色不明。 …… 龙辇后面队伍中,有几辆稍小的马车,那也只是相较而言,有宫女推门进去,里面横放了张桌子,三位打扮华贵的少女正围坐一处打叶子牌。 坐在正中应门位置的,满头点翠金簪,眉间一点血红痣,容色晶莹,琼鼻星目。随着宫女进来,她无心手中玩意儿,扫下一排筹码,兴冲冲起身:“春池,楚国师怎么说?” 名叫春池的宫女被点名,眼睛从三位女郎身边流转而过,稍显迟疑应道:“回公主,国师说,要与太子殿下商议祭祀,实在抽不开身。” “祭祀之后呢?”少女急急下问,一双星目眨巴半晌,等着宫女继续,她身后的两位女郎见此相视一笑,意味深长。 被公主灼热目光逼视,春池硬着头皮继续道:“国师说与太子有要事相商,恐怕不能与公主一道游猎。” “啊!宁晟他怎么老是霸占楚鹤轩!” 少女赌气坐回位置上,嘴里碎碎念当朝太子名号,能百无禁忌称呼太子名讳的,正是太子的孪生胞妹——永徽公主。 她右手边坐着的粉衣女郎,则是永徽的伴读,沈家三姑娘,沈文箫。见永徽红唇嘟的都快能拴头牛了,她同对面另一女子纷纷上前安慰起来,无外乎公主貌美,楚国师定是心生羞意云云。 这一大段夸奖下去,被众人捧在手心夸耀的小姑娘又高兴起来,长睫微翘,略有自得道:“那是自然,量他也不敢不喜欢我。” 春池瞧见主子高兴起来,大胆凑近两步回禀国师近闻:“楚国师今日提了三遍太子殿下,同小宫女讲了几句祭祀事宜,啊,还让人同霍小公爷说,不许为难沈文舒。” “沈文舒,又是她!”永徽一听这个名字,念起来都要咬牙切齿了,朝阳宫没有宫女敢擅近,一方面是国师性情阴沉,另一边,则是永徽公主授意。 自沈家五姑娘在品香大会上点香化龙,一举夺魁后,被圣上点名入朝阳宫做制香女官,幸而还带了另一位侍女,否则,朝阳宫内日日夜夜,一男一女共处一室,永徽只要稍微想想就快疯了。 她身侧的沈三姑娘掩嘴浅笑:“我家五妹妹呀,最是个妙人儿,侍弄香术,那身上香气,都能传到二里地去了。” 她对面的女郎拼命同她使眼色,眼见永徽脸色晴转多云,沈文箫还在夸耀她家妹妹容色姝丽,端方雅致。 “哎呀呀,沈三你这就是自夸嘛,你们沈家姑娘再美,哪有我们十二妹妹娇艳如花啊。” 说话的,是沈文箫对面的女郎,九公主,永茗。她随了良妃爱说爱笑的性子,最是活泼,眼见永徽面色沉郁,闷闷不乐,索性放了手中的牌九,诱哄起她来。 “别说了。”永徽打断她们,从座椅上拿出个软枕抱在怀里,眉头轻皱,楚鹤轩还从没有主动关心过她呢,难道真如沈文箫所说,她那五妹妹人见人爱,短短几日,就让清冷如天边月的国师大人转了性子? 她皱眉想了片刻,实在头痛,这得长成什么样子的美人,能这么蛊惑人心,连国师都扛不住?永徽揉着脑袋,目光转向一旁码牌的沈文箫,略带哀求道:“文箫,你再同我讲讲你五妹妹的事吧。” …… 围猎场边缘,各路人马在其间安营扎寨,崔宏瑾逆着人群往后方走去,正看到霍小公爷指挥众人搬箱弄石,好不热闹。 “小公爷。” 崔宏瑾临近,站到霍黎卿身边见礼,“楚国师托我带你一句,善待沈家姑娘。” 没瞧见楚鹤轩亲自来,霍小公爷根本不带怕的,他与崔学士本不相熟,小辫晃动,满不在乎应着。 崔宏瑾看向他脚边巨大的箱子,半人多宽,就是能装个人也绰绰有余了,心中料想京都流传霍家独子的荒唐事,不知他此回又想搞出什么幺蛾子。 然而无论什么,都与他无关,崔学士无意卷于其中,将楚鹤轩的吩咐带到,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霍小公爷,沈五姑娘是我的至交好友,也是崔家满门的恩人,若她有得罪霍家之处,还请小公爷看在崔家的面子上,放她一马。” 霍黎卿笑了,怎么今天一个两个都要他放沈文舒一马,给这个面子放她一马,给那个面子放她一马,他霍黎卿又不是放马的。 心中怀着怨气,霍小公爷一屁股坐在木箱上,马鞭捏在手里,抽得周边黄土连连,他仰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圆眼,张牙舞爪,满头小辫晃动起来,笑得极为欠揍:“我就不放,你又能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霍崽这孩子就是被惯坏了,火葬场烧成渣渣,灰给他扬了才知道教训
第22章 女孩子都是软的 只是这嚣张劲儿没维持半刻,被从后而来的贵妇狞着耳朵,厉声道:“小兔崽子你怎么说话呢?” 霍夫人秉承能动手绝不动嘴的原则,对霍黎卿进行了一顿思想与行动教育,在饱受霍氏家法之后,崔宏瑾很快得到了霍小公爷的保证:“崔学士你放心,我一定对沈家姑娘客客气气的。” 最后几个字咬着牙说的,在霍夫人的目光下,说得再狠也没有底气,崔学士在得到霍小公爷的答应后扬长而去,背后是霍夫人恨铁不成钢的教育:“你怎么追人小姑娘的?你看你这辫子,跟个纨绔流氓似的,沈家姑娘要是看上你才是瞎了眼。” 霍黎卿很不服气反驳:“我才不喜欢她,阿娘你眼光也太差了吧。” 此次反驳又遭一颗爆栗,霍夫人撸起袖子就要再给他一顿爱的教育,被良吉拦着好说歹说才算完了。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霍黎卿双手抱着大箱举入帐中,兴高采烈开箱拿人,骂骂咧咧道:“终于落爷手里了吧。” 木箱被缓慢打开,箱子里的小姑娘软趴趴躺着,双目紧闭,唇色苍白,汗水粘连着额前刘海儿,如同一朵被摧残致死的干花落入尘埃,霍黎卿心口微跳,不会真的死了吧。 他凑近,伸手扯了扯沈文舒领口:“喂,别装死啊,你,你别吓我……” 正说着,一阵白烟扑入眼中,瞬然热辣无比,恍惚中,木箱里的小姑娘手脚并用推开他,爬了出去。 不行,她要是现在出去,老爹知道得要了他的命。深知自己闯了大祸的霍小公爷在头痛与保命中间爆发了惊人的求生能力,动作极快勾住沈家姑娘的后领,“撕拉”一声,薄如蝉翼的宫衣在他撕扯间化为几片碎布。 细白温软的肌肤映入眼帘,晃得人眼疼,衣衫破损的小姑娘也是呆住,上下看了两眼,急急用为数不多的布料遮挡,厉声斥责:“你,闭眼。” 霍黎卿傻眼了,捏着手里的碎步怔怔转过身,脸色发烫,耳朵都要烧起来了,他真不是故意的,怎么女的这么麻烦,衣服那么薄,这么冷的天,她这么抗冻吗? 心中腹诽半晌,身后的人愣在原地,本就刚搭好帐篷,各色箱子还没打开,诺大的棚子连块碎布都没有,更别说替换衣衫了。 沈文舒几欲落泪,都是眼前之人害的,她不过是自保,怎么招惹出这么个魔星。 心中揣着怨气,她对人再没了客气,硬邦邦命令道:“你,把披风脱下来。” “脱…脱衣服?”霍小公爷说得结结巴巴,虽说这是他好兄弟的妹妹,但突然这么直白,他揪着垂下来的小辫子,扭捏道:“这,这不好吧…” 门外一阵脚步匆匆,沈文启大大咧咧的声音在外响起:“黎卿,你来秋猎也不上前面找我…” 男人说话声音很近,眼看就几步路的距离,沈文舒僵立原地,若是二哥哥知道自己此刻衣衫不整同一个男人在营帐中,他怎么看她? 几乎想都未想,她快走几步扑入霍黎卿怀里,用他的身躯挡住自己。 沈文启撩开帐篷,只见霍小公爷背对着门站得笔直,听他声音也不回头,双臂虚虚隆在胸前,两眼发直,脸色惨白。 “你这是怎么了?” 沈二以为他还在记恨前些日子骂他的事,笑嘻嘻道:“二弟都来找你了,怎么还挎着个脸…” 他转到霍黎卿面前,只见他陇着披风,前面鼓鼓囊囊,凑近竟露出一小撮女人的长发。 沈文启毕竟长他几岁,泡在风月场里见识不少,见此情景哪还有不明白的,拍了拍霍黎卿的肩膀,意味深长笑了:“我们卿卿竟然知人事了,二弟甚慰,你先忙,我晚些时候再来找你。” 他嬉笑着撩开营帐走了,霍黎卿大口喘气,僵硬低头,怀中的女子一头长发乌云堆鬓,长睫微抖,水杏眼湿润润,犹如春日桃花,夏初小荷,面容还显稚嫩,已窥出来日倾城色。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61 首页 上一页 18 19 20 21 22 2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