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 但有一事是明了,沈泽夺了香典,不欲让他人知晓,况且,沈家似乎并未因燃香弄茶这些巧术被同僚上层赏识,若说沈泽不想出头,沈文舒不信,短短几日,她亦能窥出,这个父亲,满心自保,绝不是能隐忍,放着明路不往上爬的糊涂人。 那么,白日林间的黑衣人,会是沈泽找的帮手吗?沈文舒暗自摇头,沈泽没这个胆子撩拨霍家的人,那么,京城之中,还有谁对香典暗中留意,或许自己一踏入京都,就被人盯上了。 领头的说不许伤着自己,她慢慢抽丝剥茧,却始终想不明白,她阿娘是个普通妇人,一心只想开家香料铺子安度余生,到底是谁,想要捉到自己,甚至不惜借用霍小公爷之手? 她越想越迷茫,前路犹如充满迷雾,遍布荆棘,一睁眼,霍黎卿蹲在她身侧不远处,睁着一双乌溜溜圆眼,正一眼不眨瞧着她。 视线碰撞,霍小公爷率先移去视线,轻咳一声掩饰:“五妹妹,怪安静的,唱首歌听吧。” 从他嘴里套不出什么有用信息,沈文舒懒得敷衍,缩了缩脖子,抱住膝盖,将自己缩成一团不去看他。 嘴巴压根儿听不住的霍小公爷何时受过这等冷落,不由心生好斗:“五妹妹,文舒,唱个歌儿呗,怪冷的。” “唱歌就能取暖吗?” 沈文舒冷声回应,头一扭,再不想同他搭话。 “虽是不能,但能壮胆呀!”霍小公爷嘴硬解释:“你不知道吧,这山间悬崖,多有行人失足跌落。”他靠近几分,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压低声音,煞有介事道:“夜生白雾,孤魂频出,最好食你这样的小姑娘。” 沈文舒看向他的眼神犹如再看一个傻子,这样的故事,她三岁之后都不害怕了,甚至能编出更多去吓沉水。好笑地看向眼前男人,倏然,她脸色一沉,轻声道:“小公爷,你身上怎么背了个小孩儿?” 作者有话要说: 傻儿前期不太聪明的亚子……
第25章 大凶 “啊——” 耳边爆发出一阵惨叫,霍黎卿几乎扑将上来,紧紧抱住她,抖着嗓子道:“哪儿呢哪儿呢?妹儿啊,你别吓我……” “嗤——” 被人抱着的沈五姑娘面无表情,就这胆子,还有脸给旁人讲鬼故事? 月沉西移,不大的露台上,燃着一堆篝火,沈文舒已经缩成一团睡熟,靠在石壁上的小公爷睡不着了。 耳边是小姑娘清浅的呼吸,他睁开眼睛,回想起方才情形。 沈家姑娘自从说起香典后就一直沉默,他还拍着胸口打包票,只要他小公爷出马,拿回一本书还不是妥妥的。 沈五姑娘冷眼看他吹牛,不多时缩在山壁昏睡过去,再不多话。 夜风簌簌吹在脸上,霍小公爷混乱的脑子越加清明,从与沈五姑娘相识到一同跌落悬崖,沈家姑娘对他态度莫名,莫名想起沈文启的话,姑娘的心思你别猜,越猜越乱,越乱越猜,一团乱麻,理都理不清。 譬如现在,沈文舒前一刻还对他温声细雨如春水映花,下一刻脸色骤变冷情冷肺仿佛深九寒冬,他扭着身子,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姑娘,白日里,沈文舒盈盈一握的腰扭成道弯刀,毫无惧色冲向危险。她很特别,霍黎卿心中想着,慢慢合上眼睛。 秋猎营地,良吉哭丧着脸跪在地上,楚鹤轩在他前面走来走去,不时掐指细算,眉头越皱越深。 楚国师占卜问神一术,连圣上都多加赞赏,良吉看着他越皱越深的眉头,只觉胸口一股气提不上来。方才国师说,自家主子此去必有一劫,尚无回寰之地,霍小公爷平日淘些,却是公爷和夫人的心肝眼珠子,若应下劫难,他们做下人的,哪还有活路? 想也未想,良吉跪在地上,求楚鹤轩想个法子,毕竟都是公爷的兄弟,哪能真看着他去死。 然而楚国师踱步半晌,愣是测不清来路,他手里捏着三枚铜钱,无论多少次,都是大凶。 而与霍黎卿一道的沈家姑娘,同样的结果,两人的命理纠缠一团,剪不断,理不清。 烛火莹莹而立,桌台上的沙漏发出细碎声响,楚鹤轩的眼睛停在那里,眸色渐深,良久,他取下墙上的长剑,撩开营帐走了出去。 没走两步就被一声娇声唤住:“楚鹤轩!” 楚国师加快脚步,身后之人小跑跟上,大声道:“你再不停下,本宫就叫沈文舒死无葬身之地!” 身形高大的男人停下脚步,转身无奈开口:“永徽殿下。” “你怎么知道是本宫。” 永徽公主提起裙子,颠颠儿跑到他面前,小脸扬着,俏生生道:“本公主约你看月亮,为什么不去。” “已是三更,没有月亮了。” 楚鹤轩实话实说,他本就容色旖丽,却因长久修道,一举一动皆带有修行者的清心寡欲。 “难道本宫不比月亮貌美?” 永徽嘴角佻着一丝笑,对自己的容貌颇有自信,她像只火红辣椒,一言不合就要炸开:“本宫方才可听到了,什么沈文舒和霍小公爷命理……” 话没说完,她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捂住嘴,楚国师眉眼染上寒霜,这点儿冰冷反让他更带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犹如九天月亮,高不可攀。 永徽最识时务,眼睛眨巴,示意他松手,只是那只手刚离开半分,小公主大剌剌的嗓门又扯起来:“沈文舒和霍小公爷是不是死了?” 眼见附近营帐慢亮出光,楚鹤轩深吸了口气,拉着尚在呼嚎的小姑娘离开,等终于到了僻静处,才耐心解释道:“文舒和黎卿应有大劫,臣要去救他们,还请公主体谅。” “劫?什么劫?” 永徽麋鹿般的眼睛眨巴,从他手心拿出卜卦的钱币,“若真能卜凶问吉,你替本宫算一卦,若是准了,就放你走。” 楚鹤轩沉默,永徽长于皇后宫中,自小是被千娇百宠出来,若被她缠上,非得她觉得无趣腻了,放手算完,若与她对着来,非得搅动的官家皇后知晓不可。 深知自己惹上麻烦的青年,不欲再辩,冷着眉眼,坐在树下占卜,三枚钱币落地,大凶。 “唉?这是什么意思?” 瞥见青年脸上的郑重,永徽深吸了口气,疾呼道:“本宫不会快死了吧。” 她说话惯会没遮没拦,见青年并无反驳,甚至看她的眼神颇带怜悯,她哆嗦了一下,手指揪住楚鹤轩的袖子,抖着声音道:“没事,你明说了吧,本宫撑得住。” “……” 楚鹤轩看着永徽红润的脸,怎么也不像要有大劫难的样子,他沉了沉眼,重又拿起钱币,这次是为自己占卜,占币落下,垂眸看去,不出所料,大凶。 一直冷清持重的楚国师头一回目瞪口呆,钱币,出错了? 身旁的女郎还在不停催促他解谜,楚鹤轩沉默片刻,艰难承认:“占币出错了。” “那就是小公爷没有危险啦?”永徽总能快速找到留下楚国师的方法,她捏着稍圆的脸颊,开心道:“现在能陪本宫看月亮了吧。” …… 良吉被一把雪亮的剑架在颈上,僵住身子停在原地不敢动作,眼瞅着楚国师被永徽公主带走,他叫苦不迭,处在劫难中的小公爷,到底还救不救了? 被崔学士拿刀威胁,良吉很能分得清什么叫做立刻死还是以后死,当下把他奉小公爷命令将沈家姑娘从宫中偷出一事吐露个干净。 偷偷瞥过崔学士越发冷凝的脸,良吉心头打鼓,谁不知道,沈家姑娘入宫后,崔学士宫里宫外上下打点,只说沈文舒是崔家恩人,不能叫人欺负了去,自家爷虎身拔毛,这不是找死吗? 他有些后悔将此事透露给崔学士,他家小公爷的大劫,不会就是崔学士吧。 良吉还在地上胡思乱想,颈上的剑不知何时退了,耳边一声长嘶,崔学士已飞身上马,离去的方向,正是京都城。良吉瘫在地上,深秋凉夜,已是一头冷汗,崔学士身形单薄,周身气势却迫人得紧。 天蒙蒙亮,东方渐白,两人终是从山崖攀出,沈文舒坐在路边,已是香汗淋漓,脸唇苍白。 到底是体力不如男子,霍黎卿身中蛇毒,攀上山口尚面不改色,沈文舒低垂着头,将裙子将将遮住足尖,里侧锦鞋掉了一只,绵白袜子松松绑在腿上,早已沾满尘埃。 一路走走停停,虽行了几个时辰,两人行进速度并不快,路上霍黎卿提出要背着她回去,碰上沈文舒冷如碎冰的眼睛,揪着小辫不敢搭话了。 路前传来哒哒马蹄声,霍黎卿正要拦路求马,来人已在他面前停下,青衫飘飞,一双含情桃花眼满含煞气。 崔宏瑾来不及找他麻烦,侧头看去,不过几日未见,沈文舒丢了鞋子,满身狼狈坐在路边,瞧见他来,并没多少表情,只淡然颔首。 “沈五姑娘,我听说……” 剩余的话遗在嘴角,多余的话无需再说,只要她安好,这比什么都重要。 崔学士不愿多问,简单解释后将沈文舒扶上马,冷声要求霍黎卿到秋猎营地给个说法。 霍黎卿丧眉搭眼跟在他们身后,崔学士是君子,让沈文舒骑在马上,他牵着马在旁边走着,若沈家姑娘不愿说,他也不会在此处强人所难。 沈文舒踩着崔学士的鞋子,脚在里面直晃荡,目光停在崔宏瑾脚上,如今换他素白袜子沾满尘埃。 沈文箫早早等在秋营当口,未语先笑:“原还想着秋猎旷景,五妹妹不曾来,是为大憾。” 她上前亲热将沈文舒扶下马,视线转向缓缓来迟的楚鹤轩:“还是国师心善,离了五妹妹一日,等妹妹病好,就派人回宫去请,妹妹如今在朝阳宫,举重若轻呀。” 这话到底说得是沈五在朝阳宫的地位,还是在楚国师心中的地位?她话音刚落,跟在楚鹤轩身后的华衣女郎脸色突变,抬起一双麋鹿眼,面色不善瞧着她。 沈文舒连日波折,实为精力不济,无心与她说些口舌官司,身旁霍黎卿如何听不明白她这话里的刀光剑影,听她说完,噗嗤笑道:“沈三姑娘,怎地你妹妹病了还是听旁人所说?若真姐妹情深,多来回走动就是,永徽的瑶华宫与朝阳宫也不过几步路。” 他一站出,在场女郎脸色微变,谁不知满京都霍小公爷生了一张利嘴,从不给人留颜面,偏生是霍国公的独子,满门忠烈,连当今圣上,都对这位霍小公爷宠爱万分。 这一打岔,场上聚在沈文舒身上的恶意散去不少,毕竟,霍小公爷的出现,已经叫许多人头疼了。 端和郡主原跟着辛平长公主一道出去围猎,听闻霍黎卿在营地闹事,手一抖,差点放走一头豪猪,差人急急去告诫几位知心好友,那就是个天煞魔星,切莫与他正面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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