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墨玄中流光,是流光墨?” 陈念春身边的那位清秀郎君忙起身答是。 这边闹出这般动静自然瞒不过其他人,大多好奇的围了过来,瞧见了她的画也是惊叹不已。 “今日之画,在下认为,头名当是陈女郎,谢郎君画艺高超但少了一丝新意便居次之。其他人,我便不多说了。”意思就是没什么看头。 众人听这评价神色各异,大部分的人本就是世家中家世中的佼佼者与输赢并不大在意,也多是随意附和。 其中好胜者也有,比如薄妍,她向来自诩才女,两次被陈念春抢了风头自是愤愤不已,面上还要装得大方,气得呕血。 还有逢秋会的画之一道的魁首,一个八尺男儿此时恨不得化成一粒灰尘藏到砖缝里去,他本就以自身画艺为傲,此时告诉他,他的画根本不堪入目,这让他怎么受得了。 就这样煎熬了一整日,陈念春把带来的三匣子小点心都与其他女郎们分着吃完了,此时饥肠辘辘,还在脑袋里想要不要去看看范予嫣。 还没等她犹豫完,此时学堂里已经磨蹭的只有陈念春了。 就在她想要出门的时候,门外出现了一位绿色衣裙的婢子。 “陈女郎,我家郎君有请。”
第15章 两相望 谢惜时找她? 陈念春皱眉,不知道他找她能有什么事。 礼貌的向侍女点点头,收拾完手下的东西就跟着她朝着往日从不曾去过的地方行去。 来长陵接近一月,不说参加的大宴小宴,近半长陵的世家府邸她都拜会过,就是谢家一直没有机会,想来谢家也当真是矜持,作为世家之首,不说诗会酒会,就连大日子也鲜少大宴各方。 如此深入的看谢家院落,她也是头一遭。 谢家最喜欢的大概就是叮叮咚咚的小溪流水,曲水绕桥,且多植各色竹,翠竹紫竹玉竹,当今世上鲜有的珍贵竹种在谢家随处可见。 这里夏日想必舒适的紧,陈念春心想。 走了良久,陈念春数见到的各式各样的小桥就数了数十处了,走在前方的双髻绿裙婢女才指引她,前面便是了。 婢女垂首默默的等待在月门外,陈念春明白了,这是让她自己进去的意思啊。 真龟毛,陈念春冷哼。 一进院子,视线避无可避的就是近在咫尺的一棵茂盛的柔蒲花树。粉色的花朵娇艳而柔软,纷纷扬扬的粉色花朵,落入树下的流水,流动的溪也带着粉色的芬芳。 树下还有一张白玉案几,案几边坐着一个身子挺拔的俊逸郎君。 “谢惜时。” 隔着一道朦胧的柔蒲花溪,两两相望。 谢惜时看向她,才放学多久,这个人居然衣裳都换过了,发尾还带着湿气,想必沐浴都已完毕。 “你找我何事?” 谢惜时棱角分明的下颌朝他的对面一点,示意她坐下说话。 陈念春总感觉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为什么,谢惜时为什么要单独找她,他的态度也让她看不明白,她讨厌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模糊。 因此陈念春并不过去,只是站在这里,居高临下的俯视他,看着他浓密的睫羽,重复了一句,“你找我何事?” 谢惜时没有正面回答何事,有些困惑的一歪头,一双明澈的桃花眼看着她,“陈女郎看我不顺眼?为何?” 陈念春冷哼一声,“你不知道吗?” “不知。” “不知道就算了,你要是不说,我就走了,我姑姑还在等我呢。” 陈念春作势要走。 果不其然,谢惜时低低的叹了声,道,“陈女郎先坐吧,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就是了。” 等到陈念春走到谢惜时对面,盘着腿打算就这么坐下时,又发现对面的谢惜时还在看着她,“干嘛,我这么坐不行吗?” 谢惜时摇摇头。 湿漉漉的乌黑长发,苍白失去血色的肌肤,低垂的浓密睫羽,隐隐被水珠洇湿的领口处露出的瘦削锁骨,捏着白瓷杯的瘦长手指,都让他看起来像只柔弱的羔羊。 他看起来和她印象中的样子虚弱了许多。 “你病了?”陈念春语气犹豫。 他抬起眼看着她气色很好的样子,“最近谢家事忙,就忙碌了些。” 陈念春想着他是个病人,语气也不由自主的柔和了许多。 “那日是我不对,我不该扑你身上,还害你赶回府中换衣裳。” 谢惜时明白了,清清润润的一笑,“原是如此,那日更换衣袍本不是陈女郎之故。宴前的诗会上出了些事,有酒汁撒在衣摆。” 那天说来也是他的运气不好,他的长相好,名气正盛,长陵多的是胆子大的世家贵女想制造机会同他相处,那日他备了三套衣衫,就是这样都没躲过那些贵女们,他连着污了衣衫,无其他办法,只能是匆匆回府更衣。 陈念春明白了,软和了眉眼,笑了笑,道,“缘是如此,我还以为谢郎君是记恨我我那日无理。” 听到她的称呼从你变成谢郎君,谢惜时也笑了出来,笑得眉目舒展,风姿绰约,清浅动人。 陈念春为美色所惑,再加上私底下的谢家玉郎居然出乎意料的好说话,不知不觉就聊了半晌,陈念春察觉到天色渐晚,腾的窜起来。 “谢郎君,天色以晚,在下还得回府,就不多留了。” 说完便风风火火的跑了。 留下案几边一脸无奈的谢惜时,远远看着她走远了。 等到她的身影看不见了,谢惜时才换了副神色,脸上的笑意收拢,冷冷淡淡,依然是曾经的谢惜时。 “出来吧。” 不远处的角亭背后缓缓走出一袭黛蓝色锦袍的青年,不紧不慢的走到陈念春走之前坐得位置,一撩衣袍,坐下。 身姿挺拔如翠竹,“是个合适的人选。” 谢惜时抬腕,给自己续了一杯茶,微微颔首。 依旧是那副瘦削苍白的病弱公子,可这通身凌冽的气势却足以掩盖身上的病气,只觉如雪山般清冷巍峨。 坐在他对面的谢悟年突然笑了声,“没想到我们谢氏玉郎还有做戏的本事,若不是亲眼所见,当真是不敢置信。” 谢惜时表情不变,“若是你中用,我也不必如此。” 这话说的严厉,谢悟年神色一变,也不再说。 “从明日起,你也去归璞学堂。” “是。” 另一边,陈念春跟着来时带着她的婢女往外走,脸上的浅浅的笑容,一派天真明媚。 见到等待的桃红,身量还未完全张开的小女孩梳着两个可爱的包子头,确是一脸严肃认真的笔直站立着,望眼欲穿的等待着她。 见到她来了,桃红显而易见的松了一口气,笑着迎上来。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陈念春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来,望着车窗外夜色下如同一幅水墨般悠远的群山,深思。 长陵的事态很严重啊,连谢家的下任家主谢惜时都来跟她卖好,可不止奇怪了,清高自傲的谢家玉郎会因为什么对她另眼相待,她可不相信是因为美貌。 不管因为什么,这个学堂还是要上的。 但她可不想扯到那些事情里去。 第二日去学堂,见到谢惜时,陈念春态度和缓了些,但依然是一视同仁,只是颔首,然后便开始跟旁边的范予嫣叽叽咕咕说起小话来。 今日学堂里来了新人。 原先的归璞学堂的人不多只有二十左右,世家王室子弟占了一半,如同谢惜时,如同陈念春,也如同吴柳儿魏知武等人,也有逢秋会六道魁首,除了年岁已近而立的人本之道魁首外都在,剩下的便是各世家族学里最优秀的寒门士子,就像林斜芳。 今日来的,来头都不小。 有千里迢迢赶来的赵国大儒姜海之女姜温,有谢家的族长之子也就是谢惜时的堂兄谢悟年,还有一位身姿瘦弱的寒门士子刘河。 姜温一身朴素的棉质白裙,乌黑的发髻间并无任何装饰,只一枝檀木发簪挽发,眉目带霜,让人一见她便不由自主的想到那句诗,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好一个高冷美人,下一个。 陈念春默默想。 谢悟年的神思敏锐,感受到她的视线,便朝她望来,他的眼眸里有淡淡的好奇,朝她微微一笑,他明明不似他的堂弟般俊美如仙,长相只能说是清秀,但笑起来眉眼弯弯,平白让人增添了几分好感。 陈念春晃了晃神,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个玩伴,也是这样的一张笑脸,便也对她笑了笑。 众人的注意力大都放在容貌更加出色的姜温身上,鲜少有人注意到了他们这里,她身边的谢惜时就发现了。 他的视线落在谢悟年身上,又落在陈念春身上,晦暗不明。 谢悟年的脸上永远带着笑容,淡淡的,带着阳光的暖意,少了不少谢家子弟身上的高傲,倒是不知不觉的拉近了不少他与其他学子的距离。 与众人寒暄过后,谢悟年便拿着自己的东西坐在了谢惜时的背后的位置,而冷美人姜温则是挑选了陈念春背后的位置。 今日吴柳儿也来了,她倒还是往常的样子,气焰嚣张,耳边的琉璃珠随着她的动作弹跳,察觉到陈念春的视线倒是一瞬间就蔫了,躲躲闪闪的不敢看她。 陈念春撇撇嘴,懒得再理她。 今日的先生来了,陈念春一看,倒是眼熟,这不是王家的族老吗?心里暗道不好,完了,这个族老就是她这个刚来长陵不久的人都知道。 此人名为王旭礼,算是王氏族老里辈分数一数二的了,都能算是她姑父的爷爷辈分了,为人向来公正不阿,铁面无私,平生最爱做的事就是柿子挑近的捏。 教的还是她最不擅长的对句。 这不是玩完了吗…… 俗话说得好,你期盼中的好事不一定会发生,但是你不期盼发生的倒霉事一定会如约而至。 王先生念着这一屋子都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也不对原理多做赘述,草草说了几句,便抛下一句,“浮云一别后。”让他们想上半柱香的功夫,便叫人来对。 陈念春对对句这种风流事向来是敬而远之,脑子里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对的。 四顾一看。 啧啧啧,怎么个个都是成竹在胸的样子,不少人甚至跃跃欲试。 此时陈念春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祈祷,好歹来一个垫底的吧,别太丢人就行。 就在陈念春的默默祈祷下,讲席上的王先生慢悠悠的环视四周,视线环顾,最终落在一个人的身上, 不要选我,不要选我…… “念春,你先来。” 陈念春:“……”
第16章 又相逢 躲无可躲,陈念春只能认命的站起身来。 咽一口口水,道,“长陵又相逢。”说罢,她自己都觉得不怎么样,抿着嘴不敢看他,更不敢往旁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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