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闻到浅淡的沉水香。 “和朕走。” 枝枝侧过脸去看对方,果然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只觉得宋诣大概是真的疯了,竟然夜闯敌国军营来抢她。 她说不出来话,只是瞪着宋诣,死命挣扎。 对方却无声冷笑,抬手将她的脚踝也绑住了,这才抬手劈向她的后脖颈,见着枝枝晕过去才将人抱进怀里,轻车熟路翻窗而走。 黎国军营忽然骚乱起来。 “有人偷袭,有人偷袭——” “戒备,全员戒备!” 一片混乱当中,没有人来得及顾及检查枝枝是否被人带走。宋诣带着枝枝挑了早就清干净的路,等到离开黎国军营所处的位置,他才拔出信号弹放出。 紧随其后的暗卫引走追兵,早就准备好的齐国军队便从城中杀出! 没有人会料到,齐国会反其道而行,连夜围攻。 何况,刚刚在黎国的地盘,竟然都被齐国人侵入了,堂而皇之在黎国的地盘杀人。原本就惶惶然的黎国人猝不及防听到被围剿的消息,下意识慌乱了起来。 宋诣带着枝枝,身后追兵不断。 他只带了三十暗卫,从黎国军营里活着出来的本就不多,此时接连被杀,片刻后最后一个死忠的暗卫倒地。 枝枝好不容易才将口中塞进来的帕子吐掉,灌木划过她的脸,枝枝死死咬在宋诣脖颈上,对方闷哼一声却丝毫不松手,反而将她的腰搂得越发紧了,简直要勒断一般。 她几乎喘不过来气,气得越发用力。 粘稠温热的鲜血流入口腔,带着腥腻的甜,枝枝下意识拿舌尖舔了一口汩汩流血的伤口。 宋诣微微颤抖了一下,脖颈僵硬,贴在她面颊处的耳朵烧灼起来。 适得其反似的枝枝有些恼怒,她松了口,吐出口中的鲜血,咬牙切齿,“你疯了吗,不要自己的命,也不要旁人的命?” 宋诣不说话,长久的疲惫之下,躲避追杀的动作却也慢了几分。 枝枝也不想和他说话,却更不想回齐国。 她一点一点地拧手腕上的带子,等到宋诣顾不上时,干脆拿牙齿去咬。好在宋诣用的不是粗绳子,是柔软的绢带,昂贵的布料都是娇嫩的,枝枝总算是将带子磨断了。 枝枝动作小,宋诣并未觉察,翻过山石将她藏在身后的山洞里,挡在她身前。 “这些人知道你跟着朕。”宋诣的背后有三道伤口,鲜血淋漓,难得显得狼狈,却仍是语气可恶地威胁她,“刚刚的招式没带一点活路,不想死,便不要出声。” 枝枝借着一缕淡薄的月光看宋诣。 湿法黏在他脸上,苍白的脸没什么血色,漆黑的瞳仁却有些癫狂偏激的血色。 她缩在宋诣身后,继续低着头不说话。 宋诣回想起那个胆怯乖顺的小姑娘,便是遇到雷雨都会瑟瑟发抖到泪眼朦胧,下意识温和了神情,矮下身去想要安慰她,“朕不会让你……” 话还未说完,枝枝已经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 寒光一闪,刀刃抵在了宋诣喉咙上。 “把你手里的剑丢开。”枝枝的声音不大,宋诣心思深,看出来这些士兵并不在意她的死活,而白息也确实没有说她就是沈蝉音,可不代表枝枝会因为这个乖乖去齐国,“让我走。” 宋诣很久不曾展露的温和神情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讥讽和不悦。 他垂下眼,抬手丢开了手里的佩剑。 枝枝顾不得其他,丢下他起身朝着黎国的军队出声,“宋诣在……” 身后人再次对在她的后颈劈了一手刀,宋诣默不作声地抬手将她抓抓住,仓促绑住她的手腕带她避开。前方火光亮起,前来接应的齐国士兵追来,给宋诣牵来马匹。 宋诣翻身上马,看了枝枝片晌,还是将晕过去的人搂在了怀里。 一片金柝战马嘶鸣,黎齐两国在夜色之中短兵相接,四野都被战火点燃,不复寂静。 宋诣策马奔向城门,侧面白息追来,张弓搭箭,正对宋诣后背心。
第46章 被朕锁在皇宫一辈子 羽箭破空, 宋诣若有所觉,侧身带着枝枝避开。 城门打开,持盾的士兵上前掩护宋诣,只是一片仓促之中马匹跑得格外颠簸。宋诣没对她下狠手, 枝枝只晕了片刻, 便醒了过来。 眼见着便要被带入齐国, 枝枝心头一慌。 她使劲挣扎了下,却被宋诣按入怀中。 白息一箭对着宋诣的马射出,马匹受惊,猛地扬起前蹄往前冲去。第二箭紧随而至, 却被宋诣硬生生一剑挡住,抬手一勒缰绳带着枝枝朝前奔去。 齐国士兵早就准备好了,围攻上去打断白息。 宋诣冷笑一声, 在白息的面前, 带着枝枝奔入翼城城门之内。 齐国的先锋已经发动了攻击, 后头的军队自然由宋诣带领, 他没有时间浪费在枝枝身上,将她放下来捆住了手脚, “看好。” 枝枝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又回了齐国,气得咬牙。 可宋诣却已经换了马,再度扬鞭奔向了战场。 枝枝就蜷缩在角落里, 手腕脚踝被绑得太紧,疼得厉害。看守她的士兵不敢拿她怎么办, 却也唯恐她跑了, 几乎是寸步不离地盯着她。 都被关在城内了, 枝枝就是能跑, 都跑不出去。 她没有做无用的挣扎, 而是试图打听有关战局的事情,毕竟齐国原本是不该突然变守为攻的。 “你们陛下,什么时候能回来?”枝枝小声问道。 对方面色冷漠,却也没凶枝枝,“至少天亮。”他顿了顿,“但是多半抽不出来空见你,行军打仗,时时刻刻都得戒备。” 至少天亮,说明宋诣并没有调出全部兵力,一举去围剿黎国军。 驻守在这里的齐国军不擅长擅长防守,却未必适合进攻,宋诣此举也不知道是从黎国军队那边看出了什么门道,才这样做。 枝枝有些担心白息和黎国军。 “那宋诣回来之前,我一直都要在这里吗?”枝枝看了看四周,房间狭小而潮湿,很冷,她哆嗦了一下。 对方沉默片刻,出去给枝枝找了个铁盆,给她生了炭火。 两军对战的喧嚣声能让整个翼城都听到喧嚣,枝枝自然也不例外,她想起这几日看到宋诣的时候,他整个人显得阴沉偏激,和从前简直没有半分相似了。 说不上来为什么,她觉得有些害怕。 可明明是宋诣对不起她,她又凭什么要觉得害怕,枝枝抱着膝盖,打了会儿盹儿。 * 黎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加上他刻意带着暗卫进了黎国军营,穿戴了黎国士兵的装扮,引得黎国军队十分惊惶,打起仗来也气势不足。 这一夜,黎国损失惨重。 宋诣并不恋战,饶是齐国军队势如破竹,他也在破晓时分下令,勒令军队撤退。 杀红了眼的将士险些不听宋诣的指挥,他便当场斩杀不听军令之人,强迫所有人撤退。果然,齐国还没开始撤退,反应过来了的黎国军阵型一改,竟然有打翻身仗的架势。 好在宋诣把握得时机刚好,出去偷袭的人数也不多,很快脱身涌入城门。 这一把突袭非常完美,军营的议事帐内一片畅快的大笑,宋诣却只重复提了要固守好这三处,“白息最后的耐心已经被孤打散,这场战事,大概不会维持太久。” 青年抬眼,眼底是君王内敛的锐意。 “这是必然。” “陛下运筹帷幄,威武勇猛。” 宋诣没大在意这些夸赞,他又交代了一些事情,这才撩起帐子出去了。 从昨日得知了枝枝在黎国的军营,他便在思考枝枝和白息是什么关系,才会让白息亲自来追。只是昨夜的追兵并没有因为枝枝有保留,似乎也不像是什么特殊身份。 宋诣捏了捏额心一把,把杂乱的思绪按下去。 小屋子里,少女手脚都被绑得严实,此时跪坐在火盆前烤火,衣裳还是昨日里睡觉时那单薄的两件,冻得唇色有些发白。 宋诣面色微变,扯下肩头头蓬,披在她身上,目光如刀,“便是这样看着的?” 士兵吓得连忙行礼认错。 “他给我找的炭盆。”枝枝说了句,她确实很冷,所以没有拒绝宋诣的斗篷。 因为伤了肺的缘故,之前的咳嗽一直没好全,现在再次受了冻,她忍不住低低咳嗽出声来,“你这是要做什么,你放过我吧。” 宋诣按在她肩头的手沉了几分,不悦地扫了看守的士兵一眼,对方忙不迭下去了。 他喉间有些说不上来的痒意,“朕说过,只有死人……” 少女猛地侧身,将他的手避开,“我从城楼上跳下去,本就是要将性命还给殿下,从此离开。”枝枝仰起脸,看着宋诣,觉得难以言说两人之间的矛盾,“殿下,你就当,我跳下去成了死人。” “你还活着。”宋诣语气森森,温和的眉眼染了戾气,矜贵傲慢地俯下身来,逼迫着枝枝看他,“你就为了离开孤,不惜去死?” 在找不到枝枝尸体的那半个月,他几乎每日都忍不住想。 她究竟为什么,要跳下去,要死在他面前。 她明明那样胆怯娇弱,怎么会有那样大的胆子,敢以这种方式去死,还说是为了回家。 宋诣屈膝,几乎和枝枝眉眼齐平,“枝枝,你是黎国人对不对,你想回家,孤带你去把你的家人都接来齐国,也是一样……” 枝枝猝然避开他的目光。 她不能在宋诣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是抿唇不说话。 宋诣心头腾地冒起火气,她不光忤逆他,就连从前的尊敬也不复存在,像是一只彻底逃出去的野猫,再不把他这个主人放在心里。 “说,你为什么要跳下去。”宋诣捏着枝枝的肩胛骨,强迫她仰起脸看他。 枝枝不喜欢这样的宋诣。 她仰着脸,跳下去时失重的恐惧感,和坠落在冰河里浑身无一寸不是极致的痛苦涌上心头。如果再来一次,枝枝大概看一眼楼下的高度都不敢了。 太可怕,太疼了。 宋诣沉默地看着枝枝的眼眶发红,憋着的泪水明晃晃地在她的眼圈内,她却倔强地不肯落泪。 他的理智被迫回来,收起凌厉的目光,沉默着将她手腕脚踝上的带子松开。绑的时间太长了,她皮肤本就娇嫩白皙,此时上头是一道一道红紫的痕迹,甚至有的地方勒得出血了。 宋诣下意识仔细检查了下,却发现她的腿上还绑着固定骨骼的板子。 这是为什么,简直是不言而喻。 “活着便好。”宋诣终究还是说了这么句,弯腰将她抱起来,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枝枝的腿不好走动,任由宋诣抱着。不过昨天回去之后,白息给了她可以传信的信号弹,可以想办法放出去,但是要是被齐国人发现了就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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