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奴婢悄悄去送。”黄鹂很快便回答,偷瞧了四周一眼,低声耳语,“殿下是不是要去外头和白将军见面?” 枝枝微微一笑。 黄鹂小心地捂住枝枝的嘴,继续低声道:“我的好殿下,白将军这些日子一直忙着,今日未必能见到。”她声音很小,“等会我让白鹭姐姐带您出去,若是白将军有空,便今日见面。” “好。”枝枝道。 黄鹂总算是松了口气,自家殿下她是了解的,很少太过于理直气壮地越格,却也不是个省心的主儿。 枝枝在桌面上铺开了纸,自己随手将墨汁磨出来,兑了水蘸墨写字。不过片刻,便将一张帖子写好了,拿上沈蝉音的私章盖上便好。 得了帖子,黄鹂取走离开公主邸。 不过片刻,白鹭便得了消息来了。 枝枝坐在小榻上玩小老虎,瞧见白鹭,便往下一滑站起来,“我今日想要出去吃茶。” 白鹭立刻上前扶住枝枝,开口道:“奴婢来之前已经遣了小厮去碧云楼,给殿下定雅间去了。”说完,又给枝枝添了几只朱钗,扶一扶鬓发,“只是外头雨大,路上不大好走。” “嗯。”枝枝点头,并未理会白鹭隐隐的阻止。 马车是一贯都备好的,枝枝上了车,便往碧云楼去了。 公主府的人和白将军府的人都算熟稔,很快便有小厮回来传信,说是黄鹂已经将帖子送入将军府了,只是不知道今日白将军是否有空。 枝枝也不急,婚期到底还有半个月。 一直到晌午时分,窗外马蹄声和铁甲声响起,有小丫鬟上楼来通报,说是白息来了。 帘子被掀开,白息身上轻甲未曾解下,眼底还有几分淡青的阴影,只是目光锐利清透,迎着枝枝的眼神时微微一笑,威严便尽数化为了温和。 “殿下。”白息对她行了个礼。 枝枝先一步抬手,“请起,将军进来坐。” 白鹭和黄鹂退下去,房间内顿时便只剩下枝枝和白息。 大概是猜到了枝枝的意思,白息的目光有些闪躲,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殿下今日,是有什么要问臣。” 这话反倒叫枝枝有些说不出口,她垂着眼喝了一口饮子,一面在心里组织措辞。但也无法不说,枝枝低声道:“我一向是把将军当成亲兄长一样的,和哥哥一样是看着我长大的。” 这拒绝的意思不算太明显,白息却无论如何也知道。 白息一时之间没说话。 枝枝也垂下眼去,捧着饮子,继续道:“我今日来的意思,白兄长大概也猜到了。”枝枝不想耽搁白息,斟酌着语句,想要彻底将这件事否决掉,“我也希望将军能娶一个合适的夫人。” 窗外又渐渐下起雨来,白息沉默了一会儿,“此事,是与国事相关。” “国事?”枝枝微微惊讶,随即又镇静下来,也难怪沈寒亭这样直接,“那将军的意思是?” 对面的少女似乎有些坐立不安,很明显对桩婚事极为抗拒。白息握着茶盏的手松了又紧,过了一会儿,才温和地宽慰道:“婚事照旧,只是这桩婚事,做不得真。” 枝枝一愣。 她看着白息,很想问一问到底是什么国事,可沈寒亭都不告诉她,她去问白息也显得冒昧且过分。 可白息一贯说到做到,她除了沈寒亭最相信的人便是白息。枝枝信得过白息,只是垂下眼去,继续问道:“那,什么时候才能不必继续装下去?” “暂时还不能确定。”白息看向枝枝,随即目光避开,耳朵尖儿微微发红,“臣绝不会冒昧殿下。” 枝枝心头乱成一团麻。 她虽然相信白息,可是婚姻大事加上一切都不大清楚,叫人心头不安宁。而且,她虽然身为公主再怎么胡来也无关紧要,可白息却还是要娶夫人的。 “这件事,我先和兄长说一说,再说要不要假装成亲。”枝枝道。 白息点了点头,继续道:“北狄对边境虎视眈眈,西域十三部落前些日子也乱了。都趁着黎齐两国刚刚经过内乱外战,想要趁火打劫,故而陛下准备将计就计。” 至于怎么个将计就计法子,能不能说,便要去问沈寒亭了。 枝枝点点头,她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低声道:“以后,我也会一样视将军为兄长,永远都是和我皇兄一样是最亲近的家人。” 白息握在手里的茶盏越发紧了,他心头苦涩。 从前那个温柔娇俏的小公主是这样说的,面前长成少女的沈蝉音还是这样说,却只叫他心头难以言说的艰涩。 他认识吱吱那么多年。 从她小豆丁般无忧无虑时,再到后来豆蔻年华名扬天下,乃至现在温柔敏感的模样。 他想的从来没变过,想要握紧手里的刀,保护好他要保护的小公主。 可小公主长大了,便不要他保护了。 白鹭进来添上茶水,看着枝枝坐在屏风下,抬起脸来温柔地对着白息笑一笑,“我是希望,将军能找到对你好的人,而不是只有你想对她好的人。” 若非两情相悦,便如她和宋诣那般。 她满腔的真心在他眼里一文不值,他也尽可以为了更重要的人来肆意伤害她。不对等的感情实在是太苦了,枝枝不愿意被伤害,更不想当伤害别人的人。 “殿下,”白息微微失神,喉结一滚,意识到白鹭在身侧,沉默着等白鹭下去,方才继续,“臣不求殿下对臣好。” 只求长长久久在她身侧,和从前一样,保护她就好。 殿下这样高贵的人,合该是端坐在清风明月下,他替她解决好一切,护住天下安宁家国和乐,让她一辈子这样无忧无虑就好了。 枝枝撑着下颌,又笑了笑。 杏核眼里有水光,在濛濛水雾中,显得很明媚。 但枝枝没说话,她起身朝外走去,将自己的伞靠在檐下,“这把伞,借给将军,不要再淋着雨骑马回去了。” 话音刚落,淡绿的裙裾一晃,少女的身影消失在门扉外。 白息的目光落在伞上,默不作声地喝掉早就凉了的茶水,然后看了一眼腰间的令牌。他如今并不是从前无足轻重的暗卫了,而是黎国首屈一指的大将军,他不必一言一行必须都听殿下的。 至少,这件事,他可以不听。 楼下的少女已经进了马车,朝着皇城的方向去了。 这些日子沈寒亭都很忙,枝枝很久没进宫了。她很快便进去了,只是沈寒亭还在埋头批阅奏折,察觉到枝枝来了,也只是一捏额心,“实在是焦头烂额,你等我片刻。” 枝枝坐在不远处,给沈寒亭煮了茶。 果然,不过片刻沈寒亭便过来了,接过枝枝煮的茶尝了一口,开口道:“朕倒是好久没喝你煮的茶了,以前有次,你煮的茶被我拿来待客,宋诣那挑剔鬼都说……” 他戛然而止,“进宫来,是做什么?” “兄长还不知道?”枝枝不想喝茶了,有点焦虑地敲着棋子,“我和白将军的婚事,兄长是怎么想的?” 沈寒亭讪讪一笑,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白息对吱吱那点心思,沈寒亭自然早就知道了,只是枝枝一直有些没恢复过来,他便也没太催。只是前不久,北狄的探子传信回来,说北狄想趁着沈寒亭刚刚即位加上黎国和齐国刚刚打仗,趁机南下。 在赵夷摄政这几年,黎国一团烂,自然打不过北狄。 若是不大,放任北狄发展,以后也是大患。 所以,沈寒亭故意召白息回京来赐婚其,让他尚公主。实则是,想要将白息调开,给北狄一个起兵的机会。 实际上,沈寒亭这段日子已经安排军队悄悄前往西北边地。 这些话倒也不是不能告诉枝枝,沈寒亭干脆说了个大概,最后才安抚道:“你若是嫁给白息,我也算是放心了,我刚刚即位,朝野上下必然是要血洗的,你跟在白息身后也免得被那些人盯上。” 枝枝摇摇头,“等此事过去,我与白息和离。”
第74章 你离我远点 因为婚期的缘故, 枝枝一直没有出门。 绣房给她制作的嫁衣很快就好了,虽然有些赶时间,但是绣工精致剪裁得也合身。 白鹭帮枝枝把头发都盘上去,拿了钿子固定住, 又戴上凤冠。这才一件一件地给她换上了嫁衣, 最后披上一对霞帔, 上头装饰着 沉甸甸的珍珠宝石,十分华贵。 一人高的铜镜纤毫毕现。 刘海被尽数都梳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上头贴着珍珠制作的花钿。脸颊上的伤疤也贴了钿子, 遮得七七八八,看起来端庄又华贵。 鲜红的嫁衣庄重又明艳,行走间褶皱微微浮动。 枝枝觉得有些陌生, 发呆似的看着镜子, 过了好一会儿, 才盯着凤冠上的挑牌道:“这凤冠, 是不是有些逾制了?” “是陛下吩咐的。”白鹭回答道,“陛下说凤冠和嫁妆, 都以皇后制度来办。” 这种事情不少见,但是历朝历代,能对公主这么重视的其实不多。枝枝点了点头, 松了口气,“传个信进宫, 谢谢皇兄。” “殿下放心便是。” 枝枝撑着下颌坐了会儿, 自己动手把沉重的凤冠取了下来。 她从前求之不得的装束, 如今要穿给很珍视自己的人看, 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还是一样的不叫人高兴。 …… 宋诣到红叶城时,西域十三部落已经分裂为了十五部落。 最大的不坦部落大王子死了,其余几个王子率领随从分割了不坦部落的地盘,在半个月的混乱之中,总算是暂且稍稍稳定了几分。 既然大王子死了,宋诣自然也不必躲躲藏藏。 与此同时,黎国长公主沈蝉音嫁给战神白息的消息也传开了。 一时之间,从北狄到西域全都蠢蠢欲动。 守在两国边界的驻军,也全都埋伏在了鹤城翼城之间,只等宋诣一声令下,便可搅乱以黎国为中心的局面。 “玉先生来了。”刘成低声道,看了宋诣一眼,“陛下的药也好了,放在此处,陛下稍后记得喝。” 宋诣放下手里的兵书,他起身拨开帘子走出去。 秋日里的寒风吹进来,宋诣咳嗽了几声,胸口还未好的伤疤渗出鲜血,“药膏可制作好了?” “做好了。”玉先生打量了宋诣的脸色一会儿,见他面色苍白,比起离开京都之前还要清瘦,微微皱眉,“只是陛下的身体沉疴难好,若是近来也不回宫修养,难免落下一辈子都好不了的病根。” 宋诣接过来膏药,打开看了片刻,收入袖中。 “朕尚好。”宋诣拨开帘子,让玉先生进去,方才继续说话,“西域眼见着是乱了,先生还是不要急着回去了。” 玉先生看了宋诣一会儿,“陛下这是信不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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