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冒名顶替贪领者,一律杖百,送至前线做苦役;若是官员私吞赈灾粮及赈灾款,轻则发配,重则人头落地。 各地监管之人皆由御史台统一调派,一时间无人敢胡作非为。 随着天气放晴,洪水渐渐退去,一半精力又要转到防患瘟疫之事上,早已备好的消杀药物器材运抵,马不停蹄开展新一轮的工作。 李知憬一行人比离京时瘦了一圈,谢杳杳还得时不时演上一出怕累逃苦的矫情戏码,那位记录文官看着谢杳杳的眼神,一日比一日狠厉,若是眼神如刀,恐怕早已将谢杳杳扎个百孔千疮。 李知憬病了,起初只是咳嗽,慢慢面色苍白,直至在众人面前两眼发黑晕倒,所幸大部分棘手之事已完,他命各部官员留下继续手头工作,自己带着谢杳杳几人回到连山城别院养病。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赵夜清守在别院前,拒绝一切来探病之人,勿扰储君休养生息。 另一头长安茶贩吴笙和他的娘子窈娘,从云镇出发,借着天气晴好,继续往岭南道去。 马车吱呀吱呀在路上跑,谢杳杳坐在不怎么宽敞的车内,感叹果真是从简入奢易,从奢入俭难,屁|股坐惯了东宫软垫,吴家的硬木头硌得人疼。 现下不是处理宋太守的时候,务必要揪出幕后之人及查清永天教,永天教行事狡猾,连山城四桩凶案之后,竟销声匿迹至今,哪里像是吃不饱饭的穷苦百姓,如此计划缜密,高手云集,支持者多半也是位高权重。 李知憬停了车,跳下车辕,冲里头喊道:“夫人,下来歇息片刻,用了饭再赶路。” 生火做饭轻车熟路,谢杳杳取下两个矮木凳,二人坐着开始吃素面,少顷,有人寻着香味儿过来,是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 谢杳杳分了一些面过去,老妇人也不走,千恩万谢吃完之后,同二人搭话,无非是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李知憬似是无意感叹了句,天灾人祸,往后这点儿小本生意恐难维系生计。 那老妇人叹了口气,指点二人:“吴老板和夫人都是心善之人,如此境遇下,也愿给老妪分一碗吃食。” 她抬手指了一个方向:“……看见那棵老槐树之后,就等在树下,会有人过来问话,吴老板只管跟着去,以后不管是继续做茶贩还是另谋生计,都不会饿着肚子。” 作者有话说: 谢杳杳:伏地挺身只是一项,我还会仰卧起坐,《本草纲目》也能跳,可根据环境的不同和殿下的需求而转换。 李知憬:使用技能可以偏门,但不能邪门。 本章掉落十六个红包~~~谢谢小可爱留言~~~感谢在2022-05-08 09:16:20~2022-05-09 10:48: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0977436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七章 老妇人口中的槐树十分显眼, 这一带群山耸峙,树木却稀少,多是巨石, 瞧着格外荒凉。槐树应已有百年,高六丈有余,枝叶繁茂,独独一棵长在隘口处。 日头正盛,李知憬牵马到树下乘凉, 又去河边取水, 二人好整以暇,并不着急, 铺了张草席, 李知憬坐在上头背靠大树闭眼小憩,谢杳杳则枕在他腿上。 “你把脸转过去,别看着我。”李知憬嘴巴微动, 声音细若蚊蝇,似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勉强算作腹语, 她面向的位置本就尴尬, 偏偏还不自知。 谢杳杳以为他狗脾气又上来了,只得翻了个身,拿起身侧的帷帽遮在脸上,女子在外不可轻易露出睡颜, 他不给她挡,就得用这些劳什子轻纱来遮面, 多热啊。 她本来不困, 可装着装着竟真睡了过去, 直至有马蹄踩踏地面的声响传来,心中一动,低声道:“来人了。” 李知憬心中盘算事情,一直未睡着,听见谢杳杳出声提醒,轻嗯了一声,二人便不再作声。 “谁让你们到这儿等的?”来者是个中年男人,胡子拉碴,语气不善,高高坐在马上,一手扬着马鞭,一手握着缰绳。 二人皆是一副睡眼蒙眬的模样,李知憬打了个哈欠,慌忙拉起谢杳杳起身,甚至还踉跄了几步,腿麻难忍,这才躬身行礼,态度谦卑:“是位老妇人指点我二人来此处,等个机缘。” “既然如此,你们二人收拾东西,随我走吧。” 李知憬称是,招呼谢杳杳上车套马,也不多问,那中年男子态度缓和少许:“你倒有意思,也不问我去做什么,让你走就走,也不怕丢了性命?” “那妇人和善,我夫妻二人信她不会骗我们,况且灾异横行,早晚也会过不下去,不如搏上一搏,说不定另有天地,也是上天垂怜。” 那老妇人虽然衣衫褴褛,面色蜡黄,近前后,可见手上皮肤粗糙,但谢杳杳递给她一碗面时,还是在她耳后瞧出了乔装的端倪,这得归功于青岚,为她易容时顺道传授了一些识破的窍门。 他们查阅了近两年来失踪人口的记录,又过了遍山匪作恶的卷宗,唯这条路线离青塘镇最近,且本地百姓宁愿绕路也不轻易经过。 百姓说得笼统,不过是山石精怪,鬼力乱神,不少人被捉去了侍奉天神,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官府派人来查,也不知是查无异常,还是做做样子,总之没个结果,传言愈演愈烈,渐渐就只有不明就里的外乡人从此地赶路。 他们故意以因病耽搁为由抄近道,踏上所谓天神险地,不想这么快就与对方接上了头,怎么也得去龙潭虎穴闯上一闯。 跟着中年人没走多久,又有人前来接应,递给二人蒙眼用的黑布,替李知憬驾车继续前行。 约莫半个时辰,只听一声“到了”,黑布被人揭开,光线倏地照进眼睛有些难以适应,下了车面前正对一座庄重高大的木制门楼,上头一块黑色牌匾,写着两个字“宁庄”。 与江南道其他村庄镇子不同,宁庄的房屋建造几乎一模一样,无论是屋舍的高度还是大小,无甚区别,且排列规则,唯独正北一座红墙黑瓦的三层高楼威严伫立。 村口有个头戴斗笠的老者正在下棋,头也未抬,朝几人招呼道:“有新人了?先过来走两步棋。” 谢杳杳面露害怕之意,搂着李知憬的胳膊躲在他身后,李知憬拍拍她的手以作安慰,便朝那老者走去。 后背是一个人最脆弱的地方,为防贼人有诈,谢杳杳坚持要护在他后方,以作应对。 “某棋艺不佳,还请先生见谅。”李知憬坐在空着的石凳上,行平庸之道。 老者言:“如今乱世,民生疾苦,上头减赋,下头糊弄。” 李知憬接话:“今无春久夏,乃是天垂象,示凶兆,定要大乱。” 老者又言:“若果真如此,那依吴老板所见,谁能平那乱象?” “某在连山城中,偶然得知永天教,以‘除尽世间恶鬼,重塑太平盛世’为己任,心之向往。”李知憬落下一子:“我们普通百姓连饭都吃不饱了,难不成还要供养那些高高在上的米虫?” 老者抬头,一双眼狠厉如鹰,盯着李知憬看了半晌,忽然笑道:“吴老板高见,可先留在村中。” “鄙人姓丘,乃是宁庄的族长,他们都唤我丘老,你们也随俗吧。”丘族长摘掉斗笠拿着手中,一头银发却步履矫健,往村中走去。 中年男子上前,言语亲切了许多:“恭喜吴老板,得了丘老的垂青,待顺利通过试炼之后,定是前途无量。我叫丘山,是你们的引路人,请随我来。”说罢,走在前头带路。 村中户户大门紧闭,偶有那半开着门的,见有陌生人来,也是不愿露面攀谈,匆匆躲开。 走到一半,李知憬觉得村中布局有些熟悉,便跟丘山搭话:“丘山兄,咱们这里屋舍修建位置是有讲究吧。” 丘山脚下一顿,步子放缓,也不闷头带路,改为与李知憬并肩同行:“不愧是长安城里出来的,又读过书,见识就是广。” 他停在一处十字路口前,指着北面高楼,语气中尽是崇拜之意:“你将那宗祠看作皇城。” 宁庄四四方方犹如棋盘,仿的是长安布局,屋舍犹如里坊,不多不少正好一百零八座,每座屋舍大门左上角都有个巴掌大的木牌,刻着“崇化”“安业”“丰安”等。 “待你过了试炼一关,自会有人上门结交,吴老板不用介怀。”说着话,到了地方,丘山指着门上写有“群贤”的一间:“请二位暂居此处。” 屋舍布局简单,照壁之后是个小院子,一间正堂,两间侧室,灶房半露天,挨着一口水井。 “这处只是临时居所,过了试炼,有更好的院子等着吴老板。咱们这儿的屋子从外头看一样,可里面各有乾坤,学问大着呢。”许是惊觉自己说得太多,丘山打哈哈道:“你们先休息,今晚我家娘子会来送饭。” 李知憬同谢杳杳道了谢,既然丘山说有乾坤,那就是有乾坤,二人初来乍到,不敢掉以轻心,便不多做交谈,偶尔递个眼神。 南面的侧室里一分为二,大的地儿摆了木床,木柜,坐塌,妆台,物件儿齐全,里头小的那部分则是间简易浴室,盛水的木桶只能容下一人沐浴。 谢杳杳将行李收进柜子,又铺床归整,刚忙完歇下,就听外头有人敲门,丘山两口子来送饭了。 丘娘子看面相是个精明的,手脚又麻利,三两下就摆好了一桌酒菜,李知憬和谢杳杳道过谢,正要坐下,丘娘子拦住谢杳杳,蹙眉斜眼瞧她,叹道:“吴娘子以后勿要这般没规矩,咱们宁庄,以夫为天。” 丘夫人摆了筷子,只有两双,李知憬一双,丘山一双,她连上桌的资格也无。 谢杳杳只得同丘夫人去了灶房,灶台上摆了两碗饭,上头盖着些菜,丘娘子端起一碗递给谢杳杳:“就连族长夫人都不能上桌,你慢慢就习惯了,男人们在外忙活营生,咱们安生养在家里,自然是要更敬着他们些。” “丘嫂子说得对,我一定好好揣摩学习。”谢杳杳内心已经骂过十万字,可面上还是谦卑。 男人们吃菜喝酒,一时半会结束不了,她们一碗饭吃完,丘娘子便以过来人的身份指导谢杳杳如何敬天,先是捉住谢杳杳的手端详,丘娘子难得露出满意笑容:“吴娘子一看就是常年干活的,不是那些娇滴滴只会哭的弱女子。” 她以为谢杳杳手上的薄茧是因做粗活所致,谢杳杳歪打正着,顺着她的话往下问:“丘嫂子这么能干,就算是弱女子,也能教好。” 谁知丘娘子冷笑,面上有一闪而过的狠厉,与丘山如出一辙:“还能好好待在村里的,自然都是教好的了。”没教好的都已化作一捧黄土,重新投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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