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出事,就是这段时间夜里狼嚎声音大,瘆得慌,你又不在家, 我担心夜里有啥事,就拨了一百来人夜里围着公主府巡逻。”康宁眼睛还盯在书上, 不紧不慢地解释, 任谁看都看不出她撒了谎。 “父汗就没派人进山猎狼?”塔拉皱眉, 有些烦躁道:“也不怕狼下山偷羊,过两天我带人进山看看。” “哎呦,你可歇歇吧, 人家都在猫冬, 就你天天像个老驴子在山里山外打转。”康宁把手上书一摔, 瞪他一眼, 扯过他那肿得不成样子的手,狠按一下,见他呲牙咧嘴又开始心疼,挖苦:“都没个人样了,你是铁打的,不知道冷不知道疼啊?”那惹她生过气的侍卫她都没舍得这么用过,巡夜还知道给他们排班轮换呢。 “大男人怕什么冷……”塔拉刚想逞英雄,就见康宁眼角红了,连忙把话吞进去,服软道:“怕冷怕冷,我是肉长的,肯定知道疼。” “那就给本宫好好待家里养着,再往雪地里蹿我打断你的腿。”康宁见不得他像个二傻子一样给他那个畜牲爹跑前跑后地操心,儿子在外为鞑靼拼命,老子躺在暖炕上想法设法勾搭儿媳,她气不过。 “都听公主的。”塔拉有些疑惑地瞅她,康宁的情绪的确不对,但这时他识趣的没再问,而是顺着她的话说:“我不出去了,有事派人去做。” “用膳吧。”康宁达到了目的情绪也不太高,“等吃过饭让甄太医来给你把个脉。” “行,都依公主的。” “你记住你这句话。” “知道知道,打断我的腿。”塔拉耍宝,见康宁笑了也跟着笑。 …… “如何?台吉身上可有暗伤?”见甄太医把完脉,康宁急切地询问。 “台吉身子骨壮,除了手上脚上的冻疮,没旁的毛病。”甄太医从医箱里拿出两瓶药膏,放桌上嘱咐道:“尽可能的多涂多搓,冻疮不像红伤,这个的病根是在皮下,痒起来让人想把手脚抓烂,剜掉皮肉。但您千万别挠,挠出血了更容易冻伤,除非您是一整个冬天都待在府里不出门。” “唉,这个我知道。”塔拉不是第一次被冻伤,不用甄太医嘱咐他也知道该怎么做,他更知道长了冻疮不是说不抓就能不抓的。 “拿剪刀来,把我的指甲都给剪秃。” 夜里,塔拉被痒醒,他踢开被子把脚露出来,手也举过头顶,但热度下不去,发烫的皮肉下是抓心挠肝的痒,他忍不住弓起身子挠了挠,越挠越过瘾,慢慢地,他由躺改坐。 “嗯?又痒了?”康宁惊醒,拥被坐起来,借着灯烛照过来的光她看清了他的动作。 “把药膏拿来涂上,要是痒了你就涂层药膏,慢慢搓,既能发挥药效也能解痒。” “你说得对,我怎么就没想到?”塔拉抠了一大坨药膏涂手涂脚,对康宁说:“你躺下,夜里冷,你别冻着了。你睡你的,我涂了药膏也睡的。” 康宁本是被他坐起的身影给惊醒的,现在确定不是陌生人站她炕前,心安了,她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塔拉如他说的,涂抹了药膏也躺下了,双手双脚都晾在外面,但瘙痒感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下去的。他看了眼内侧熟睡的人,悄摸摸起身下炕。 “是谁?台吉?” “嘘,小声些,别惊动了公主。”塔拉认出来是许嬷嬷,他说:“你去睡吧,我出来吹吹风,待会儿就进去的。” 此时雪停了,风也小了,人都睡了,牲畜也安静了,周围静悄悄的,衬得外面巡逻的人踩在雪上的脚步声竟有些吵人。 “等等。”塔拉叫住往后院走的许嬷嬷,他走过去问:“往日你都会起夜过来看看?” “您不在家的时候都由老奴陪着公主睡,今夜醒了就想着过来看一眼。” “你可有听见狼嚎声?”塔拉又问,他今夜没听到康宁所说的瘆人的狼嚎声。 “狼嚎?今夜没听到。”许嬷嬷诧异,“您是被狼叫吵醒的?老奴没听到狼叫声,已经有些日子没听到狼嚎了,就是有,听着距离咱们这儿也挺远的。” “有些日子没听见了?”塔拉疑惑地重复,他这下确定康宁的确是有事瞒着他,而这事就是增添夜里巡逻的原因,但为什么要瞒着他?跟他有关?不想让他知道。 “没事了,本来还想着进山狩猎的。”塔拉知道许嬷嬷对康宁忠心,他不敢让她看出他的怀疑,随意道:“如今我在家,夜里你就不用再过来看了,天挺冷的,你别冻病了。” “哎,老奴晓得。”许嬷嬷心下一暖,也关心道:“台吉早些进屋休息,老奴先回房了。” “嗯。” — “你这几日在忙啥?还偷偷摸摸地往出跑,有事你让你的属下来府里找你不就成了?”康宁又一次逮到塔拉往出跑,半真半假地抱怨。 “布防,审问。”塔拉在门外脱了沾血的靴子,赤脚踩在地毯上,先洗了手才靠近康宁,“之前没审问明白也就没跟你说,今年秋天大康跟匈奴开战了,入冬就停战,匈奴大败。” “开战的原因呢?”康宁坐直了身子。 “匈奴南下侵扰陇西的百姓,想抢劫过冬物资。你猜领兵作战的是谁?”塔拉有些气闷,不等康宁猜,他自己解谜:“姓齐,据说军中的人叫他齐小将。” “齐槿安啊!”康宁一听就知道是他,半年了,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听到他的消息。 “应该是他,抓回来的俘虏说之前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凶猛且胆大,率着一万骑兵出了长城深入草原,挑杀了匈奴的两位大将,游散部落也给打散了不少。” “齐槿安武艺高强,又会排兵布阵,还出身将门世家,如果是他,那匈奴大败也不意外。”康宁欣喜齐槿安进入军营不到一年就有如此战功,笑眯眯道:“他可又要受到我父皇的夸赞了。” “也有我的功劳。”塔拉气闷,忍不住邀功:“他打仗的马可是我们鞑靼进献的。” “那怎么办?你给父皇上个折子表个功,让他也夸夸你?”康宁好笑,他怎么这么可爱啊,因为养马养得好,还要邀个功分个赏。 “我要的是这个吗?我要的是你夸我。”塔拉指着她那个榆木脑袋,点明道:“小王我也武艺高强,也会排兵布阵,也是将门世家,祖上更是打来了汗位。”塔拉翻了个白眼,一副怨妇口吻:“倒是没见你这么夸过我。” “你最厉害,鞑靼第一勇士,漠北第一美男子,本宫心里的战神。”康宁乐弯了腰,凑到他面前问:“这些可足够?” “虚伪。”塔拉不满意。 “哪有自己人夸自己人的,我心里对你再敬佩不过了。十岁起你就开始跟着你父汗出去收服游散部落,十五岁更是独自掌管了一个部落,十七岁越过山河来到大康代表鞑靼归顺,无数次地追杀入侵异族扬鞑靼威名护鞑靼子民的安全,你的功绩是可以无声炫耀的。”康宁含笑细数塔拉的战绩,衷心道:“你真的很厉害,比任何人都厉害。” “好吧,信你了。”可能是康宁的视线太灼热,塔拉难得的有些难为情。 “额赫没夸过你?”康宁见他脸上有些闪躲,看着像是对应付这种场面有些生涩,不应该啊,他这个厚脸皮不应该得意地拍胸脯说:我就是最厉害的,比任何人都厉害。然后再踩齐槿安一脚。 “大老爷们不屑于这种浮于表面的夸赞。”话刚出口就感觉脸一疼,强绷住尴尬,塔拉讪讪道:“我就是见不得你夸那个谁,要不是有我进献了草原马,他哪来的骑兵进草原。” “以后我多夸夸你。”康宁若有所思,没理他的酸言酸语。 “……随你便。”塔拉嘴角勾起。 “你文武双全,又战功赫赫,额赫真没夸过你?”康宁忍不住问。 “额赫她很忙,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她要管族中事务,还要帮我父汗搭理后宅的事,之后怀了我二弟,他夭折后不满一年又怀了孩子,但三妹也没养大,可能因为这吧,她性格比较内敛。”塔拉解释,“今天我也是一时兴起,我才不在乎外人是夸还是贬,我的战功可都是实打实的。” 可母亲不是外人,而且塔拉十岁就从军,那时候可敦再忙也理顺了手中的事务,不可能因为杂事或是夭折多年的两个孩子对他疏于关心。 “小可怜,以后本宫疼你。”康宁想起可敦是被老畜牲抢来的,幽幽叹了口气。 “咋了,想给我当娘?”塔拉被她的语气激得一哆嗦,怎么搞得像是他遭了大罪。 “我不缺娘,你倒是可以给我夜夜做新娘。”他坏笑。
第51章 要不要回报?要! 康宁不理他的浪言浪语, 脱了鞋子盘腿坐软榻上看书,手边放了碟奶疙瘩。这东西她第一次吃的时候觉得又酸又硬,难以入口, 但见塔拉嚼多了,她时不时尝两口,慢慢竟也喜欢上了。 就像漠北的气候,早早暗淡的日光,每日唤醒她的牛羊叫声, 还有那个骚里骚气的男人,都能给她带来欢欣。 “天天看书, 有那么好看?”塔拉嘀咕,娶回公主后他就把书彻底撂下了,如今虽有些紧迫感,但他实在不想捡起书本。 塔拉走出去从库房里搬出一个木墩和一个工具箱,坐在靠近窗户的地方盘腿坐在地毯上,专心致志地用刨子刨木花。 两人各忙各的,翻书声、咀嚼声、擦木头声相互交错, 谁也不嫌打扰,屋里的气氛一时倒也温馨。 时间进入腊月, 离过年也就不远了, 鞑靼对新年的重视不如大康, 但他们有一个很重要的传统节日,祭敖包。 据说不儿罕山是蒙兀室韦族的发源地,他们的祖先被契丹追杀逃进此山里, 两对夫妇在山里生儿育女繁衍生息, 不知过了多少代才由四人发展成为了一个氏族, 后来破山而出往东南迁徙, 这才有了蒙兀室韦族的诞生。 如今的可汗一支就是正统的蒙兀室韦族。腊月二十五,康宁乘坐马车跟随王族进不儿罕山去祭拜圣山,她是新妇,又是长媳,在出发前两日就被可敦带在身边细细嘱咐了一番。 “紧张吗?”这趟出行由塔拉负责守卫,眼见圣山要到了,他驱赶着胯/下的骆驼走到马车旁边。 “不紧张。”康宁掀开车帘,路两侧的树上都绑了好些彩带,只是经过日晒风吹,色彩带着陈年的老旧。 “也是,你在皇宫里经手的祭祀只会更繁琐。” 康宁看了他一眼没反驳,在大康,祭祀是男嗣才能参加的,是祖宗基业,反正她是没参与过,更别谈是经手了。 “你放心,我待会儿跟着额赫走,看她眼色行事,出不了大错。”话落,最前方响起几声牛羊骆驼的惨叫,又极快消音。这是到地方了,先献上三头羊,三头牛,和三头骆驼作敲山祭。 “下来吧。”塔拉翻身下骆驼,推开马车门扶康宁下地。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69 首页 上一页 47 48 49 50 51 5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