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程玉沉默少许,他的目光落在屋子里摇曳的烛火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眸色深深,突然就嗤笑一声道:“我可不是一个会趁人之危的人,要抓你们,自然是要等你好了再说,堂堂正正地打一场,再把你们带回去。” “这才算是我抓回去的。”苏程玉的话语里带着些许傲意。 “我还以为你是念着这段时间的爹和娘的爱护之情。” “......”
第50章 错综 丝丝缕缕,都交错汇聚到了一起。 屋子里很安静, 两人没有再聊什么。此时,对着‘雄鹰领卫’苏程玉,沈恪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想了想,而后道:“小郡主病得厉害吗?” 苏程玉记得当时李云曦是高热不退, 到了最后,还是他背着李云曦入城的,娇娇小小的一团,确实是令人担心。后来进了济安堂, 两人便就分开了, 现下哪里又知道李云曦的情况如何? 只是,他的目光落在沈恪苍白的面容上, 下意识地掩饰道:“还好,到了济安堂后,有大夫看过了, 也有给药的。” “应该......没事的。”苏程玉吞吞吐吐地将最后这一句话说完。他的脑海中浮现李云曦在去济安堂西院之前, 那轻柔的安抚话语以及带着浅淡笑意的面容,心头微微一抽,一股莫名的情绪涌动起来,他垂下眼,遮掩住眼中复杂的神色。 听着苏程玉这般没有底气的话,沈恪便也知道对方应当是没有说实话的。他的心肺间闷闷的,脑中的众多思量太过费劲,透支着他的心神。他也知道苏程玉应当是不会同说实话的, 便也就不再就这事儿再问下去。 “那个老莫, 是你们龙鳞卫的人?” “熊厉死了吗?” 两人的话语骤然间撞在了一起。一时间两人都不曾开口说话。 “熊厉的功夫, 你也是知道的。”沈恪自嘲一笑, 他看着自己失了血色的苍白手掌,接着道,“他没死,只是断了一只胳膊。” “那你当日同我打斗的时候,还是没尽全力的。能够在熊厉杀起劲的情况下,断他一只胳膊,还死里逃生,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运气可以做到的。”苏程玉嗤笑一声,想着之前对方同他交手时,势均力敌的场面,略微讥讽地道。 沈恪瞥了一眼苏程玉,随口接道:“那时候,我身上带着伤,还带着小郡主......况且,当爹的,总不能按着儿子往死里打吧......” 听着沈恪这话,苏程玉到口的嘲讽登时被噎在了喉咙里,他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想着这段日子自己那殷切而又上赶着喊的一声声的‘爹’,面颊上微微潮热,别开脸,喃喃道:“都是过去的事,说这个算什么......” 沈恪瞅着苏程玉那窘迫的模样,唇边也不由得扯开一道弧度,一时间,屋子里本来略显凝重的气氛转瞬间就缓和了不少。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和小郡主到了丰城的?”苏程玉不解地问道。毕竟当时他们是意外落水,而后又遇着难民,随同难民一起走,才会到了这丰城。若按照最初的路线,他们并不会来到这里的。那么死里逃生的沈恪,又怎么会猜到他们到了丰城? 沈恪想着之前在断崖边时丁明的所言所行,以及那落在倒下的大树旁的药瓶,他垂下眼,含糊地道:“无意间探听到山洪暴发的消息,恰好看到了被截断的山道,便就顺着河流走,遇到了不少难民,一路问询过来的。” 苏程玉抬眼看了下沈恪,这话语里说得轻描淡写的,但是苏程玉知道问询的一路上定然不是那么容易,其中或许还有某些隐瞒的事,只是他们俩本就都有隐瞒,也就不必寻根究底了。 “老莫不是龙鳞卫的人。” “不是?”沈恪心头一惊,原本他以为跟在苏程玉身边的老莫是隐匿在丰城节点的龙鳞卫,他对龙鳞卫多少也是有所了解的,龙鳞卫不仅仅是拱卫着京都,更是散落在各地,作为皇帝的眼线。之前,苏程玉也说过他是出来探查消息的,应该是同在丰城的龙鳞卫接上头了,而依着苏程玉的性子,若不是龙鳞卫的人,他又怎么会允许对方跟随在旁? 察觉到沈恪的疑惑,苏程玉侧头看向了窗外,随后就开口道:“老莫这人,是我在济安堂里认识的。人有点儿意思,主动靠近我,应当是有什么目的的。今晚出事出得急,我也急着去找小郡主,所以也就随他跟着了。倒是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手医术,要不是他,你这一身伤处理起来可就麻烦了。丰城内此时宵禁了,便是没有,你这情况我也不好找医馆,毕竟你的身份......” “丰城出事了。”沈恪吐出一口气,话语声夹杂着压抑不住的些许咳嗽,“情况很糟糕,是吧?” 苏程玉面上的神情不变,他的目光落回沈恪的面上,沈恪靠着床榻,眉宇间是浓浓的疲倦,话说到这里,他已然很疲倦了,强撑着精神,对着苏程玉,继续道:“老莫的身份不一般,你注意一点,可别栽沟里去了。” 听着沈恪的叮嘱,苏程玉点了点头,他站起身来,伸手扶着沈恪,让他躺下,又拉了下被衾,给人掩好被角,低声道:“我可是从龙鳞卫出来的,这事儿我懂,老莫的情况,我自会摸清楚,你且先睡一觉。” 沈恪虽然想现下就去寻找李云曦,却也知道自己的身子撑不住,疲乏虚弱的身体一再发出警告,他不得不躺下,模模糊糊地道:“嗯,你注意点安全。还有,济安堂要盯着......”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就沉沉睡了过去。 苏程玉在床榻旁的椅子上坐了一会儿,看着沈恪呼吸浅浅地平稳睡去,他眼中的眸色闪烁,最后却还是叹了一口气,低语道:“罢了,现下找到小郡主是最重要的。” 李云曦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到底是去了哪里呢? 济安堂里依旧是一片哭闹声,只是在凶神恶煞的卫兵的看守之下,那哭闹声最后变成了哀泣声。呜呜咽咽的声音在偏远而又漆黑的夜幕之下荡开,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依兰看着给床榻上的小福妞盖上被子,轻轻哄拍着的李云曦,开口道:“你们刚刚说,西院里的走水,是官府的人做的?” 李云曦僵直着身子,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画面,她轻轻吐出一口气,道:“我不确定,但我可以肯定这一伙敌人定然同官府有关系,我同福妞逃出来,恰好看到有黑影出入西院......后来,西院走水了,屋子里的人却没有半分反应......” 她想了想,而后就又接着道:“济安堂是官府的人在看着,重重卫兵之下,这些人是怎么进来的?” 她面上带着些许晕红,依兰看了一眼,走上前来,伸手拉住李云曦的手,诊了诊脉,又回身去药箱里翻找出一支药瓶,递给李云曦道:“你这是风邪入体,高热还没完全退下,这药先用着,现下院子里一片乱,我也不好给你抓药。” 李云曦握着药瓶,半晌没有动静。 依兰清冷的目光扫过李云曦,随意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对着李云曦道:“我若是要害你,刚刚便不会帮着瞒下你们在这儿的消息。” 李云曦面上露出一抹惊诧的神情,她握着药瓶,垂下眼,小声道:“不是,这药,总要和水送服的吧。干巴巴的,会不会很苦?” 看着李云曦脸上那小心而又苦恼的神情,依兰唇边绽开一抹浅浅的弧度,随手倒了一杯热水,将之放置在床旁的小几上,开口道:“药不苦的。” 李云曦愣了一下,她垂下眼,将药瓶里的药倒了出来,和着水服下,确实如依兰所言的,这药并不苦,甚至带着些许甘甜的味道,但也不是糖蜜的那种甜味,颇有些甘草的感觉。 依兰面色平静地道:“加了些许甘草。” 李云曦小口咽下口中的热水,她捧着水杯,从杯壁上汲取着温暖,将她先前涌动的惊慌一点点地平复下来,水亮的眼睛看向依兰,对于始终一脸平静的依兰,感到些许好奇。 又想着之前卫兵们对于依兰的尊重,更是令她觉得惊奇,这依兰到底是什么人?住在这西院的偏角之地,却又如此地受人尊重,或者说是令人敬畏? 依兰的视线扫过李云曦,从李云曦那张俏丽的小脸蛋上看出了她的想法,她弯了弯唇角,便就将视线落到床榻上睡得极不安稳的福妞,轻声道:“那小姑娘,是受惊过度,得了失魂症。” 听到这话,李云曦顾不得琢磨之前的各种揣测,疾声问道:“那可怎么办?能治好吗?” 依兰走上前,搭着小福妞的腕脉,又摸了摸福妞的头,随后道:“治是可以治,只是要治好,需要点时间。” “至于先前你所说的这些事儿,我会想法子告知县府令,查探清楚情况的。”依兰想了想,便就接着道,“如今西院出了这么一桩大事,大抵是在天亮之后,我便会离开。你可有地方去?” 李云曦没有想到对方的态度会是如此冷静,对于她先前所说的,对方似乎并不惊讶,倒也没有完全相信,而县府令从依兰的口中说出,仿佛是很容易见到的一般。她拧了拧眉头,若是依兰离开,这屋子定然会被人清理察看,她们俩人便是留在这里,也会让人发现,谁也不知道到时会是什么情况?而她若是离开,那么留在东院的苏程玉该怎么办? 只是,她便是逃过这一劫,也无法带着福妞和苏程玉离开济安堂。想来这济安堂外的重重卫兵是不会放过他们的。这是一种直觉。 李云曦看了一眼床榻上睡梦中还在抽泣的福妞,咬了咬牙,道:“依兰姑娘,我们可以跟随你离开吗?” 西院出了这么大的事,想来还待在东院的人,至少在短时间内应当是安全的。 依兰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而后略微好奇地道:“你相信我?” 李云曦听得这话,她苦笑了一下,而后接着开口道:“不是我相信你,而是我现在别无选择。” 她低头看了一眼福妞,如果秀姨也在西院之中的话,那么很可能是凶多吉少了。李云曦想着她总要先想法子把福妞带出去,而福妞的失魂症也需要治疗......她看了一眼依兰,便就接着道:“福妞的失魂症,还希望你能帮忙治一治。” “医药费,等以后,我一定会还给你的。还有这一次的救命之恩,我以后也会想法子报答你的。”李云曦抿了抿唇,似乎很是害怕对方拒绝。她也知道在现下这个情况下,对方能够帮助她们,那是对方心善,自己却是顺势而为,强人所难,她心怀愧疚地低着头。 依兰看了一眼李云曦,她的性格素来冷淡,师父便是因着她这个性格担心了许久,总是怕她太过凉薄,医者仁心,若是世情凉薄,只怕她会成为一代邪医。因此,平日里,师父时常带着她悬壶济世,开义诊,多与百姓打交道。一则是磨炼她的医术,二则是希望她能融入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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