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恪接过这精巧漂亮的袖环,仔细端详了一番,注意到袖环周边是密密麻麻的花勾勒出来的纹路,但是在这纹路间暗藏着不少针孔,只要扣动挂坠至手指上的指环,便就能发射出密集的钢针。而在这袖环的中间有一道略大的口,他细细打量着,确定里头藏着一枚精巧的钢钉。 “殿下,使用这袖环的时候,定然要小心。”沈恪将袖环递还回去。这个防身的武器,还不错,只是确实是怕李云曦误伤自己,毕竟李云曦从未使用过这等东西。只是里头的钢针是涂抹着麻药,便就还好。 李云曦收回袖环,她点了点头,开口轻声道:“依兰是刘大人唯一的外甥女,刘大人无儿无女,便是拿着依兰当自己的亲闺女看待的,既然他能同意依兰姑娘与我同行,那便说明刘大人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虽然是应下了刘邕的注意,但是并不代表她没有认真思虑过。李云曦知道自己的性命很珍贵,看着沈恪三番四次地拼命保护,她如何不会珍惜自己呢?纵然是要担起作为东庆郡主的责任,她也不会想要白白枉送自己的性命的。 “而且,刘邕大人答应了我,此间事了,他们便会让我们平安离开。”李云曦看向沈恪,视线扫过沈恪清瘦了不少的身子,低低地道,“我不想再看着你受伤了。” 这一句话出口,李云曦的面颊不由得微微发红,落在沈恪的耳中,沈恪面上的神情一僵,他的手稍稍握紧,侧头低低地咳嗽了一声。 “苏程玉明日会同我们一起行动。”沈恪小声道了一句。 李云曦面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眼神飘向屋外,扫过一眼那远远站着的身影,她小声地道:“他要一直跟着我们吗?” 听到李云曦这一句问话,沈恪心头一惊,他定定地看向李云曦,注意到李云曦眼中的担忧,瞬间就明白了李云曦已然是发现苏程玉恢复了心智。 “殿下,是何时发现苏程玉清醒了?” 李云曦抿了抿唇,扯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而后轻声道:“一开始就发现了。” “嗯?” “就是你同苏程玉找到我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沈恪略微发愣地看着李云曦,他怎么都想不到李云曦竟然是在一开始就发现了苏程玉的不同,那么这些日子,李云曦还听着苏程玉那口口声声的‘爹娘’,沈恪唇边不由得勾出一抹无奈的笑...... 李云曦也想到了这些日子以来苏程玉的呼爹喊娘,她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一下,“我怕戳穿了以后,他要动手捉拿我们。你身上还带着伤,而他既然想要装,我就想着,那就顺着他的意,等你伤势好些以后,咱们再想法子甩开他......” 沈恪听着李云曦这话,一抹哭笑不得的感觉自心头上涌,他想着苏程玉是怕李云曦尴尬,也不想吓着李云曦,这才继续装傻,倒是想不到李云曦是满心不信任苏程玉。 沈恪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丰城的龙鳞卫出了事,苏程玉......” 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苏程玉,若是让人继续跟着,苏程玉毕竟是龙鳞卫,于他于自己,都不是一件好事,但是若是苏程玉执意要跟着,这一路上好歹也是同生共死过,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甩开人?罢了,先等丰城的事结束之后再说。 “等丰城的事,都了结了以后再说。时辰也不早了,小郡主,你且先睡一会儿。” 沈恪见李云曦的面上显露些许疲色,他开口安抚着。 李云曦抬头对上沈恪的双眸,看出其间的关心,她心头微微发暖,轻轻地点了下头,而后便就又开口道:“维桢,你还受着伤,也早点歇着。啊,你的被衾,我都给你拢好了,你......” 她站起身来,下意识地要扶沈恪回里间的床榻之上去歇息,只是这手才堪堪伸出去,突然想起来,如今他们的身份,刘邕都知道了,因此也不必再躲在一间里了。 沈恪注意到李云曦的尴尬,他起身对着李云曦躬身一礼,道:“殿下,那臣先退下了。” “哦,好。” 看到沈恪走了出来,苏程玉转身上前,注意到房门的合上,他伸手扶了一把脚步踉跄的沈恪,低声道:“小郡主,是如何想的?若是刘邕给他逼迫的......” 沈恪摇了摇头,道:“不是,这是小郡主自己的意思。” 苏程玉面上的神情一凝,他的眉眼间浮起一丝焦躁,低声道:“若是如此,明日这诱饵行动,刘邕可真的会做好准备?” 都是从风风雨雨里走过来的人,对于人心从来都不是像李云曦那般想得简单。 “先休息吧,”沈恪伸手揉了揉额角,他浑身都乏力得厉害,若不是那医术高超的依兰姑娘出手诊治,只怕他早就倒下了,便是如今倚靠着那两枚药丸的药效,也是熬到了极限,“明日,咱们看紧点。想来刘邕既然肯让他那唯一的外甥女同行,应当不会拿小郡主的命当儿戏。” 苏程玉看得出来沈恪的身体熬到了极限,他也不同人多啰嗦,只是扶着人回了房,指了指放置在桌上还散发着热气的药碗,开口道:“这是先前刘邕让人送来的药,你且喝了。对了,他说衣柜里有新衣裳,你可以换上。” 听到苏程玉这话,沈恪突然想起刘邕先前略微怪异的眼神,他喊住正要离开的苏程玉,开口问道:“对了,你给我找的这身衣裳,到底是打哪儿来的?” 苏程玉略微惊诧地看了一眼沈恪,而后道:“这当然是从刘府里随便一件厢房找到的,衣裳虽然是旧的,但是能穿就好,当时那时间,我去哪儿给你整一声新衣裳?” 他只是以为沈恪是嫌弃找的是旧衣裳,故而话语里的语气不见得多好。 沈恪听着苏程玉这话,便就知道对方是误会了,他叹了一口气,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发问,只是在苏程玉的脚踏出房门的时候,低声道了一句:“小郡主知道你恢复心智了。” 苏程玉的身形一顿,他似乎是想不到会这般快就让李云曦看出来,沉默片刻,他也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嗯’,而后就出了房门。 一夜无风雨,翌日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阳光明媚,刘府中的马车慢慢地行出,车上坐着两名娇俏的姑娘。 依兰看着坐在身旁的李云曦,此刻李云曦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她的眼神飘向马车的窗子外,而后又沉默地回头盯着她手边的袖环看。 “郡主,不要担心,”依兰放柔了声音,低低地安抚着,“舅舅都安排好了,钱叔他们的身手很好的。城中目前还是安全的。” “对了,疫病现下有所控制了。你也不必担心疫病的事,先前用的药有了效果,等我再改过两次,应当是可以完全控制住的。” 李云曦抬头叹息道:“依兰姑娘,你真的很厉害。” 一介女儿身,却能不惧危险地去疫病处寻访,在城中人心惶惶的时候,还能镇定地开义诊。便是到了如今,也敢同她一同以身犯险。 听着李云曦的话,依兰面上的神情微微发愣,她的目光落在李云曦的面上,看得出对方眼中的真诚与钦慕,她面颊上微微发烫,而后小声道:“郡主谬赞了,郡主才是真的蕙质兰心,勇敢坚强。” “郡主,这一路行来,想来是危险重重的。”依兰看着李云曦略微消瘦的面容,京中的乱象离她很远,太子谋反叛逃,而她作为嘉乐郡主被迫和亲,这桩桩件件在一夕之间到来,李云曦过往也只是个让爹娘捧在手心呵护的小姑娘,这些事儿对她来说,应当是猝不及防的,也是可怕的。 依兰对于所谓的谋反叛逃并未有 多深的感觉,她的舅舅从来不曾同她说过朝政之事,加上她的心性本就是略微凉薄,因此,关注的也就只有这一座小小的丰城。 对于李云曦,大抵是缘分,见到的第一眼,她便对这个姑娘心生好感,现下知晓了她的一路颠簸,便就更是心生怜爱了。 李云曦摇摇头,她低下头,小声地回道:“我并不勇敢,要不是维桢,我肯定是不知道怎么办?这一路上,我除了哭,就只会给维桢拖后腿。要不是为了我,维桢也不会伤得那么重。” 她低低的嗓音里带着丝丝缕缕的哽咽与难以掩饰的自责:“我若是能像依兰姑娘这般医术了得便就好了,至少,至少,在维桢受伤的时候,我不会胡乱找错药......” 依兰伸手握住李云曦的手,温声道:“这一路凶险,郡主能够走下来,便很厉害了。” “若是郡主愿意,我可以教郡主医术的。” “真的可以吗?”李云曦小声询问着,眼中闪着盈盈泪光,一丝丝的希冀在其间闪耀。 依兰抿唇一笑,点点头道:“自然可以。回去后我便就过往学习的医术心得送给郡主。” “谢谢。” 李云曦心头思绪一转,她拉着依兰的手,轻声问道:“依兰,我有一事,想要问问你。” 依兰看看李云曦这一脸郑重的模样,低声回道:“郡主请说。” “维桢的伤,如何了?” 李云曦紧张地看着依兰,她每次询问沈恪,沈恪总是轻描淡写地说是没什么大碍,她并不相信,若是没什么大碍,沈恪又怎么会对今日的行动忧心忡忡。 依兰看着面前眉目如画的姑娘,叹了口气道:“郡主是很担心沈大人的吧。” “沈大人的伤势很严重,昨夜里我替他诊脉的时候,心中很是惊诧,”依兰秀眉微微拧起,“并不是惊诧沈大人的伤势严重,而是惊诧在这般严重的伤势之下,他竟然还能行动自如?” 依兰想着昨夜里摸到的脉象,沉疴缠身,脉像凝滞,换做一般人的话,别说是心动自如,只怕是在床榻上奄奄一息了。 听着依兰的话,李云曦心头一紧,她握着依兰的手不由收了收劲,低声道:“那、那要怎么办?” “好好休养。”依兰皱着眉头,而后认真地道,“服药,调养。药,需要上好的药,调养,需要一段长时间的静养。” “沈大人是武者,功夫好,内息绵长浑厚,用好药养起来,会比一般人恢复得快的。但是,”依兰一脸凝重地道,“正是因为沈大人是武者,因此静养,更是不能动武。” “若不然,这伤,怕是怎么都养不好的。”依兰眼中透出一抹忧色,不必了解沈恪的为人,从沈恪的脉象里便就知道沈恪不是一个听从医嘱的人,“他的伤,已然是伤及根本了。若不是用的药极好,怕是早就撑不住了。” “我不知道他手中的药是谁给的,但是那药很不错,对身体的损害极小。” 李云曦是个聪慧的姑娘,敏锐地抓住依兰口中的‘损害极小’,她的眉头一拧,不由地发问道:“什么叫损害极小?” 依兰没想到李云曦并不知晓这事儿,她略微迟疑后,才缓缓道来:“大抵是处境太过凶险,沈大人是用药提着内息,这才能与人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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