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察觉到自己失言,止住了话头。 路遥远收拾碗筷的手凝滞了一下,接着若无其事的把碗筷收进食盒里,她有些不悦地看着小红,伸手把食盒递给她,其实是有点想把这丫头抓起来打一顿,把这种话说一半,留一半的坏毛病给她好好治一治,可现在不是时候啊,没多余的时间也没多余的心思。 小红走后,路遥远忙着熬煮药水,像昨日一样擦洗,上药粉,涂抹药膏,忙里忙外,丝毫不敢懈怠…… 这就样,三日后的清晨,那些药粉用完了,路遥远正蹲在地上专心地捣着药材。 “遥妹妹。” 忽然,虚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怔愣在那。 “阿遥。” 又是一声呼喊,她缓缓地回头,榻上的人虽是面容憔悴却面带微笑,说着,“这次,我把你吓坏了吧?” 鼻头一酸,眼睛里瞬间涌起一团水气,她扭过头去倔强的不肯应答,假装随意的抬手,擦试喷涌而出止不住的泪水…… 见她在哭,平儿想起身,却扯到伤口,痛到忍不住“哎呦”一声。 听到她在喊疼,路遥远立马起身过来,将她扶起,问道:“哪里痛?” 平儿笑了笑,抬手去擦她脸上的眼泪,却又惹出了她更多的眼泪,没完没了地往下掉,她有些生气,凶道:“平儿,你要是下次再这样……我……我就不理你了!” 平儿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背,“好好好,我下次不这样了,我下次不这样了。” 路遥远笑了,哭着笑的……在路遥远的精心照料下,又过了几日,平儿便可以在搀扶下下塌走动,路遥远不再帮她擦洗身子,而是准备了浴桶,里面倒满熬煮的药水,让她坐在药桶里泡着。 遥远拿着汗巾轻轻地替她搓背,平儿坐在药桶里想到了什么似的哑然失笑。 遥远问:“你笑什么?”平儿道:“一直以来都是我照顾你,从来不知道你原来这么会照顾人。感觉你把我照顾你的那大半年一次性全给我还了。” 遥远也好笑,摇了摇头:“嗯,不止呢!把你哥的你嫂的也都还了。” “对对对,你说得对,都还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咯咯”笑了起来。 路遥远看着平儿,问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她为何要打你了吧?” 平儿扭过身子,不自然地说道:“没人打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路遥远用力戳了戳她的瘀青处,生气地道:“当我傻呢!你的伤是我治的我会不清楚!” 她忍不住叫疼:“好了,好了。” 她当然明白路遥远心里在想什么,她拉住路遥远的手,循循善诱,“遥妹妹,人生来便是有云泥之别的,有些人生来就是金枝玉叶,有些人低贱如泥土,万般皆是命……人家就是再胡来那也是主子,我们再是好强那也只是下人,你非要去争个输赢是要更受伤的。胳膊拧不过大腿,我们做奴婢的受些委屈也很正常,你不要记在心里。” 路遥远冷笑,“她不是在给你委屈,她是在要你的命!” “平儿,你错了,我阿爷说过,人生来本是平等,每个人的命都是金贵的,她凭什么能定你生死。胳膊拧不过大腿那也得要看是谁的胳膊!”她眼底闪过阴鸷。 平儿叹了口气,“遥妹妹呀,你知道我是签了卖身契的,家里也凑不出赎金吧?” 路遥远扁了扁嘴,道:“我知道。” 平儿又道:“那家中兄有腿疾不能再去矿上做工,两侄儿也小,你也应该也知道每月的月银虽不多,可我需要它来养家吧?” 路遥远低头,“我知道。” 平儿看她,再道:“而且,你好像除了将军府也没地去了吧?” “嗯。”路遥远低垂眼睑,手指在水面上划来划去,她的声音很细,“其实,你若是肯跟我走……这天大地大的,总会有你我的容身之所……” 平儿无奈地笑了笑,“遥妹妹啊,我有兄长嫂嫂,还有侄儿要照顾,能去哪啊?” 路遥远挑了挑眉,思虑片刻,道:“你放心,我不会动她。”平儿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放下心来。她知道路遥远在别人面前多半巧言令色,但在她面前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一时间两人无语,沉默下来。 泡完澡,路遥远边帮平儿穿衣衫,边交待道:“平儿,这些天一直顾你,寿延院的活堆了不少,听冯妈妈说,二公子已经回府了,估摸着老夫人也快了,我也得回府里去了,这些天会有点忙没时间顾你。” 系好最后一要束带,她道:“我已经托小红跟崔管事说过了,明日他会派几个人和我一起送你回哥嫂家,一应药材我也会备好带给嫂子,你好好在家养着,等伤养好了再回府。” 平儿点了点头,看着这几日不曾梳洗,发鬓散乱的路遥远忙来忙去的,想想平时懒到连手指头都一愿动一下的人,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她这么多天,很是感动。看她平时好像很不能干,其实什么都会做,而且做得那么好,又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并不那么了解她。
第11章 霸道夫人刁蛮奴 送走了平儿,她终于是有了时间也有了心情,她一向尊循着顾某人说的,打铁要趁热,报仇要趁早的处事道理,免得时间久了会淡忘受冤屈时的愤恨,同样也淡化了报复时所产生的快感,顾某人虽说话不算数,可他说的有些道理却很是管用。 夜色浓郁,空气中略带寒气。芙蓉院外有棵高大的槐树,枝繁叶茂,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高高的树干上一个黑色人影悄然静立,她静静地盯着芙蓉院里的一干人等,站得笔直,纹丝不动,就好像是已经和树融为了一体。 堂屋的暖榻上,一身华服,妆容精致的少夫人蔡丽春拿着各种玩物正在逗弄着她两岁大的宝贝女儿,“囡囡,你看这是什么呀?” 她一脸慈爱地抱起女儿,温柔地道:“这是免儿爷,是你阿姥从娘的老家捎过来来,是囡囡中秋拜月的月神爷哦,他会保佑囡囡一生平安顺遂的。” 那兔儿爷是个泥塑的玩物,只有三寸高,粉白面孔,兔首人身,手持玉杵,很是憨态可拘,小女儿欢喜地接了过来,她把手伸进孩子腋下挠痒,孩子发出“咯咯”的笑声,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捧着母亲的脸,蔡丽春笑容满面,显得十分和蔼可亲,在灯光下像是有层母性的光环围绕,竟是十分的好看。 树上的人儿冷笑,真是有些讽刺,即使再恶毒的女人面对自己孩子时也是表现得慈眉善目,好像是这天底下最善良的人,她给别人家的女儿制造灾难波折,却想着要自家女儿平安顺遂。 这时,有哭声从苑里天井处传来,还夹杂着板子抽打在手心上的脆响声。 芙蓉院里的一等侍女迎夏,手持几指宽的木尺,一边凶狠的抽打着站在面前的几个低等侍女的手心,一边训斥:“几副绣品都赶不出,留这双手还有何用。” 许是打累了,她放下木尺,叉着腰喘着粗气。 一个低等侍女抽泣着,偷偷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小声道:“迎夏姐姐,平儿不在,我们少了一人,确实是赶不过来。” 提到平儿,迎夏更加怒了,扬手一个巴掌扫过,那低等侍女脸上顿时出现个硕大的红印,她双手捂着那打红了的脸,眼泪簌簌往下落。 迎夏大声喝叱道:“你还敢提那小贱人,你们几个也把皮给我绷紧了,再有敢借刺绣去勾引大公子的,那贱人便是你们的下场!听到了没有!” 那一排婢女头低得更低了,齐声答道,“是,奴婢们知道了!” 看着面前唯唯喏喏的众人,迎夏有些得意眉梢一挑,满意地点了下头,双耳处坠下的珍珠耳饰摇晃有些刺眼,树干上的人眼神里寒霜闪现。 迎夏遣散了众人,正要转身朝正院走去,突然感觉头顶一阵寒意,,她回头狐疑看了一下身后,庭院空旷,树影重重,并无异样,她歪头笑了一下便不再在意地转身而去。 冷月如霜,洒在地上一片清辉,树上的人冷冷地看着她的背影,唇角泛出一丝难以琢磨的笑意……我答应过你不动她,可我并没有说不会动她身边其他的人。她从树上一跃而下,悄然无声,冷风吹来,掀起她粗麻布衣的衣角,娇小的身影迅速的消失在夜色中。 深夜,与国师府一墙之隔的外院一片死寂,黑漆漆的柴房里,昏迷的迎夏被捆绑着手脚,嘴里塞着布条被扔在冰冷的地上。 路遥远静静地站在的她面前,打量片刻后,她抬起脚用力踢在她的肚腹上。 迎夏痛得闷哼一声,悠悠醒转,一见路遥远,她愣了下,随即依稀记起她好像是平儿在后院那位做杂役的妹妹,顿时,她愤怒地睁大眼瞪着路遥远,嘴里用力地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路遥远蹲下身,猛地伸出手狠狠地扯下她耳上的珍珠耳坠,瞬时迎夏的双耳处血肉分开,鲜血直流,一种难以言喻的火辣疼痛感觉从双耳处传来,迎夏塞着布条的嘴里发出低沉的惨叫。 路遥远冷冷地看着她,手上把玩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她阴恻恻地说道:“你要是再这么瞪着我,我会把你眼睛挖下来!” 很明显,在那把明晃晃的尖刃面前,她的话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迎夏肩膀处的衣衫被双耳处流下的鲜血染红,她吓得面容惨白,胸口剧烈起伏,瞪向路遥远的极尽怨毒的眼神顿时变成了惊恐,她忍不住全身颤抖地哭了起来。 路遥远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你别哭啊!你一哭搞得我就容易心软了。” 她手持匕首缓缓抬起迎夏的下巴,冰冷的锋尖透着渗骨的寒意,语气却是最柔和不过:“你看啊,拿人家的东西是不对的是吧,我只是从你身上拿回来而已,你哭什么呢?这好看的耳坠市集上多的是,你自己去买就是,又何必惦记别人的呢?乖……不哭了!” 匕尖从下巴慢慢的划过直至颈脖间,只需轻轻一送便立马能刺穿喉咙,迎夏脸色煞白,路遥远靠近她的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回答得好我就放了你,不过……可不许喊叫,否则我会立马割破你的喉咙!” 迎夏早已面无人色,满眼惊恐,听到她的话被吓很明显动都不敢动。 路遥远伸手扯开她口里的布条,还没等她发问,迎夏便立马求饶道:“好妹妹,求求你饶了我吧!耳坠是平儿前些日子送给我的,并不是我……啊……” 话音未落,只听到“噼哩啪拉”的一阵掌掴声。只打着迎夏眼冒金花,头晕目眩的。 “我好像刚有说过要你如实回答!” 路遥远不耐烦地甩了甩手腕,阴冷的眼眸中透着汹涌的杀气。那耳坠是她送给平儿的生辰礼物,平时她最是珍爱,又怎会肯拿来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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