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做别的?”她忍不住踢了踢他,趁着脸说了句。 顾祯刚替她穿好一只就挨了顿踢,却只是垂首握着另一只,笑了笑:“懿懿若是想做些别的,朕也不介意。” 他是越发的不要脸了。 突然意识到这个事实,赵懿懿先是一愣,旋即羞红了脸去推他:“你是皇帝,怎么能这么不要……不要……”后边的话都到了嘴边,想好好骂他一通,却都说不出来了。 只是这么轻轻一推,然顾祯却是毫无防备,就这么被她给推到了地上,整个跌了下去。 “懿懿还知道朕是皇帝啊?”顾祯被她给气得想笑,起了身握着那足踝,迅速将剩下的挂上,才说,“这天底下,有你这样对皇帝的?” 赵懿懿冷着脸不肯理他。 朝食很简单,只两碗小馄饨,并几样点心和小菜。 赵端端早就起来用过了,这会儿正巧画烦了,在廊下逗赵阿黄玩。 “等过几日,朕带你出城走走,去瞧冬日龙门。”顾祯挟了块广寒糕到她碗中,声音里带着哄劝的意味,“朕听人说,南市近来也有些新奇的小玩意,到时带你去看。” 赵懿懿原本面色淡然地用着饭,听着南市时眉眼才有所松动,若有所思道:“为了养伤,端端在宫里闷了这么久,也是该出去走走了。小姑娘家,总是喜欢那些西域来的小玩意的。” 顾祯张了张口,将欲说出来的话,却又在觑见她的面色后,尽数咽了回去。 罢了,去就去吧,总比顾祁或是什么陆羡山好。 “对了。”看着她低头用膳时,露出的一段颈项,他试探道,“懿懿可知,陆羡山快要来洛阳了。” 赵懿懿点了点头:“知道啊。” 心头梗了梗,顾祯问:“懿懿是从何处得知的?”总不可能,她同陆羡山之间,还通着书信罢? “陆表哥与阿辰关系甚好,私底下往来颇多,自然也将此事说与阿辰听了。”赵懿懿斜他一眼,淡声道,“陛下何必问这么多,都道不聋不哑,不做舅姑,同理,这问得太明白了,也是做不成夫妻的。当年宫里头住了别人,妾身不也一样没过问么?” 被她给不轻不重地堵了回来,顾祯一噎,然那桩往事虽非他的意思,却也是他从未上心、没管过懿懿的想法,才叫人住在了宫里。听着她说了一通,旋即无奈道:“是朕多管闲事了。” 赵懿懿笑道:“陛下何必如此,妾身可没说过。” 她是没说过,可话里话外,可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顾祯有些着恼,偏又舍不得对她发作,只得全都憋了回去,才说:“除了你,朕何曾在意过谁?连她长什么模样都记不清了,怎的这般爱瞎想。哪里比得上懿懿,有这样青梅竹马的表兄。” 连这话都出来了。 赵懿懿却不想顺着他来,轻声说:“陛下说的是。” 顾祯被气得头疼,一张脸紧紧绷着,将她凝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好些了。 “倒是朕的不该说。”他最终冷哼了声。 从延德殿出来时,吴茂跟在后边,小声道:“陛下,娘娘方才说,叫陛下明日别来了,她想带长公主出宫玩。” 顾祯冷冷应了声,又道:“着人跟好了,别有闪失。”想起赵端端,他突然有些头疼,“她这么大个人了,还同皇后住着,有些不大妥当。” “对了,汝南大长公主才递上来的笺表,想将先帝赐予她的两座盐池,交付给朝廷。” 汝南深受先帝喜欢,赏赐无数,其中就包括山南道的两座盐池。此番上笺表,明面上说着自己与社稷无功,不配享有。 顾祯只是笑了笑。 这是见着他待懿懿的态度,兼之复了赵原的官,想着她儿子起复有望,这才赶忙先低了这个头。 “既然她愿意归还朝廷,那就遂了她的心愿,着人接手即可。”顾祯声音淡然,压了压躁动,到底没说下去。 看了眼边上,吴茂压低了声音:“陛下,恕奴婢直言,长公主住那儿还能哄娘娘高兴,可比娘娘自个儿住好多了。陛下可是长公主亲兄长,若是将长公主那儿打点好了,娘娘那儿,不也好办得多么?” 顾祯这会听出来了,这是叫他讨好赵端端,让她多说几句好话呢。 步子突的顿了顿,沉吟良久,他道:“去打听打听江都喜好,去挑些东西给她送去。” 却不想,有朝一日,竟有他需要讨好别人的时候。
第84章 小儿夜啼 赵辰进宫那日, 冬日连绵的雨势初歇,难得露出些晴日来。 暖融融的曦光往洛阳城一洒,雨痕随之消弭,浅灰色的琉璃瓦沿折射出细碎的光。 有了上一回的经验, 赵辰这次学乖了许多。 甫一进了延德殿, 待行过礼后, 一句狡辩的话也没敢说,两手垂在身侧,乖乖站在一旁准备听训:“阿姐, 我错了。” 赵懿懿怔了怔,差点被一口茶水给噎到, 好不容易克制住神色,凝神抬目看他一眼,才问:“错哪儿了?” 虽问得镇静, 然心中却不可谓不惊骇, 今日,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赵辰仍是低头看着青砖, 轻声说:“不该行事这样冲动,也不该逼得这样狠。” 赵懿懿按了按眉心,皱眉道:“王家状告父亲在赵舜年婚事上妄冒,是你给牵扯进来的?” “是。”赵辰迟疑了一瞬,旋即点点头,脑袋埋得低低的,“是我命人往王家散的消息,稍稍提及了律法上这一条。早在父亲与徐夫人双双进兰若寺时, 王家就不想要这门亲事, 是怕误了自家名声才忍下来。这回有这样好的机会, 自然不会放过。” 他答得顺畅且沉静,赵懿懿却突然觉得头疼起来。 看着边上剥橘子的赵端端,她挥了挥手,轻声道:“你出去玩会。”随后又屏退了众人,叫殿中只余他们两个。 满室皆静,赵辰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 他今年也不过十四岁,还是个半大的少年,行事也是随心而动,凭借着远超常人的机敏,才在背地里做下了这些。 虽然自觉没做错什么,然这会儿在长姐面前,难免心虚了起来。 “背律法花了多久?” 冷不丁一声问话,赵辰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脱口而出道:“一旬。” 赵懿懿道:“倒是挺快。” 赵辰心头一紧,忙道:“阿姐,我……我就是随便看了看。” 看着少年慌张的模样,赵懿懿心下一软,暗叹口气,声音也不由自主放缓了些:“左家同父亲正闹得不可开交,他们既然敢告,手中岂会没有十足的把握?让他们折腾去就是,你何必这样急于求成?即便没有族谱,左家也有别的法子,他们如今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闹,为的不过是拖久一些,弄坏父亲与徐夫人的名声。” 赵辰虽聪慧,却到底年纪还小,不知其中缘由。见着折腾了这么久还没个定论,只以为是左家没能耐,才按捺不住地出了手。 将这口气忍了这么多年,左家如今敢出手,正是因背后有了人撑腰。 有她在后边镇着,左家的胆子才大了起来。 “父亲入狱,等回去后,你让大兄携你们,一道去看望一场。”赵懿懿声音淡淡,却如春日涓涓的流水,“你如今尚在国子学读书,大兄也复了官职,莫要落下口舌。” 官场上,一句不孝罪名比天还大,一旦被人拿捏了把柄,一顶帽子扣下来,轻则仕途就此止步,重则贬官罢免。 赵辰低头应了声是,觑着她的神色,见之平静淡然,似是没怎么生气,才渐渐安下了心。 却不由问:“阿姐,你不生我气么?” “你行事这样冲动,我岂能不生气?”赵懿懿皱眉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半点心眼没长,全凭着一腔意气行事,也不知多为自己想想。” 赵辰回道:“阿姐,我想过了,正是因想过了,才做的。”他微微抬头,视线与那双柔婉的杏眸交汇,认真道,“我知道后果,可若是不做,不叫他们受些惩处,我这辈子也舒坦不了。总是如鲠在喉,辗转难眠。” 少年神色坚定,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扭转的决然。 赵懿懿从前只知赵辰性子桀骜难驯,却不知能到这个地步。 她皱着眉说了几句,少年倒是肯乖乖认错,瞧着叫人舍不得再说重话,却不肯松口。 “阿姐,你别生气。”见她轻轻蹙眉的模样,赵辰迟疑一瞬,上前扯了扯她的衣袖。 赵懿懿道:“既然律法背了,等回去了,将大楚律例默个三遍,等下月再亲自送来给我。” 大楚律例总分为三十卷,记述多且杂,若要一月内默上三遍,则十日必得默完一遍,是个不小的工程。 明知此非易事,赵辰半个反驳的字也不敢说,耷拉着脑袋应了:“好。” 方才坐在庭院里头弹琴,赵懿懿身上穿多了些,被那耀目的光一照,便觉得稍稍有些热。 吩咐完,起身进去换身轻薄些的衣衫。 “娘娘为了二郎,也是思虑良多了。”替她更衣时,云竹在边上小声说了句。 赵懿懿道:“叫他长长记性也好。”她若是真要罚,怎可能默几卷律例了事。 只因他行事太过激烈,才不敢淡然以对,怕他生了自满之心,在这条路上愈走愈远,这才故意出言敲打了几句。 让赵辰默律法,也是叫他将这记得更牢固些。 正梳着发髻,蔓草进来禀道:“娘娘,姜郎中过来拜见,亲自提了一匣子糕点,说是给长公主赔礼的。” 那日投壶,因姜嘉言连累,才叫赵端端直接在第二局折戟。想着她那性子,恐怕生吞了姜嘉言的心都有,赵懿懿便只是挑了挑眉,道:“让他带回去吧,就说心意领了。” ----- 早在海池边上散心的时候,赵端端便瞧见姜嘉言拎了糕点过去。 她在边上逛了一会,估摸着赵懿懿二人说完了话,便要回延德殿去。 却在半道上,被一行人给拦住了。 “长公主。”那为首的牙白长裙女官朝她行了个礼,含笑道,“长公主在这儿呢,奴婢们正要去延德殿寻您。” 赵端端后退了半步,问:“怎么了?” 女官道:“今儿太后娘娘亲自下厨,做了一道酥骨鱼,听说长公主喜欢用,特想请长公主过去尝尝。” 那女官声音轻柔,又不动声色地说了些制作辛苦,柔和的面色叫人下意识亲近。 然赵端端却只是回道:“刚用过朝食不久,倒也用不下这些,劳你替我多谢娘娘好意了。” 这些日子,太后总来找她。 有时是做了点心派人送来,有时是着人来请,有时甚至亲自过来。 就连阿姐也说,那是她的生母,叫自己不必顾忌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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