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上松弛以后,睡得也安稳了不少。 赵懿懿十分舒坦地睡了一晚上,待第二日晨起时,只觉精神饱满,半丝饮酒后的不适也无。 一众宫侍们此刻都候在院子里头,闻得皇后起身的消息,尽皆入内服侍。 “怎的过来了?”赵懿懿靠在凭几上,任由侍女给她梳头,侧首问了云竹一句。 云竹温声回道:“是陛下命奴婢们过来的。” 昨日陛下震怒,她们一众宫人皆是怕得不行,差点就要以为活不成了。 然陛下却只是小惩大诫了一番,并未如何。 众人细细一想,便知陛下恐是为了皇后。 思及此,云竹心头微有叹息,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话,又拿了从宫中带出来的衣衫供她换上。 出了隔间,瞧见放在桌案上的小锦盒,赵懿懿先是一怔,旋即回过了神。 是她昨晚从池边跑回来后,在房里一通乱翻给翻出来的。 幼时喜欢作诗,乱七八糟地写了不少,甚至与友人通信也以诗应和。 一直持续到她入洛阳后一段时日,也有书信往来。 然路途遥远,实在太过不便,同长安的一众旧友们,也只得几月才能寄一封信。 昨晚翻出从前作的诗,时间间隔得久了,也都忘得差不多,一封封地翻看着,倒是看的津津有味。 像是在看别人写的东西。 怪有意思的。 想到这儿,赵懿懿笑了笑,依稀记着昨晚随手丢在案几,便打开锦盒想要整理。然等用过朝食后,一打开锦盒,却发觉已然叠放好了。 她以为是云竹几个收拾的,便没管,扣上盖子便走了出去。 等出了院落,却发现燕王等在院外一座凉亭里头。 见她出来,燕王急忙迎上前,笑道:“皇嫂可算是出来了。”昨日皇后走失,引得皇兄震怒,宫里头也是乱得一团糟,今日天不亮,他将将进了宫,却又被皇兄派了过来,叫他好好跟着。 赵懿懿愣了愣,旋即问他:“可用过朝食?” “用过了。”燕王轻轻点头,又笑道,“皇嫂今日想去何处?” 赵懿懿步履轻快,转头朝他笑了笑:“暂时还没想好,打算先在祖宅里头转转,前些日子虽过来洒扫过,到底未好好看看。” 燕王颔首应是。 不知不觉间,俩人便走到了池边那一片梨树边上。 虽渐渐开始入夏,然树梢仍是缀满了雪白的花,零星挂着果子,藏在花蕊中。偶尔瞧见了,只觉得分外突兀。 “上一回来长安,是同皇兄一道过来,还是数年前的事儿。”望着那满树雪白,燕王忽的感慨了一句。 赵懿懿轻笑了声,饶有兴味道:“我头一回见着你皇兄,便是在长安。” 如今再说起这些话,她只当是过往一桩旧事。 与别的事儿,并无什么两样。 再激不起异样的涟漪。 燕王挑了挑眉:“那倒是也巧了。”他站定在一树梨花下,轻声道,“臣弟从前,头一回见着心仪的姑娘,也是在长安。” 赵懿懿微有讶然,不禁问:“那姑娘呢?”她打趣道,“既然心仪,怎的不见你去求娶?” “都已经嫁了人了。”燕王朗声笑开,自那树梢上收回视线,侧目看了过来,“时辰不早了,皇嫂若是要出门,可得快些,否则街市上挤满了行人,怕是难走。” 地动并不严重,将近一月的时日,秩序已然恢复如常。街市上人来人往,不绝如缕。 赵懿懿沉吟片刻,笑道:“那便再去东市瞧瞧吧,那日在东市买马时,见着不少新奇香料,未来得及问价。” ----- 这二十余日,陆续有派出去的官吏回来禀报,长安附近的郡县未有地动消息。 如此,众人也稍稍松了口气。 正是要同柔然交战的关口,可经不起半点天灾折腾。 顾祯这些日子一面处理着地动后续的事,一面着手与柔然战事,紧跟着,原先留在洛阳的不少重臣也过来了。 因天狗食日与地动同一日发生,民间各种传闻甚嚣尘上,甚至有朝臣请旨,让陛下平复流言。 平复流言,还能怎么平复? 顾祯硬是顶着,只一一着手处理,将那些话置之不理。甚至于,还处理了一批人。 近段时日以来,更是有传言提及,是陛下执意与柔然开战,有违天意,才让上天降下此等罪罚。 顾祯冷笑道:“朕倒是不知,罪罚在哪儿。”他敲了敲扶手,淡声吩咐,“百姓未必能想着这些,也未必敢轻易编排,先去一路查上去,给朕将人给揪出来。” 一旁燕王应了是,领命下去了。 顾祯摩挲着杯盏,忽而又若有所思道:“若说天狗食日是因朕与柔然开战,那朕让他们见着如此百年难遇的景观,还嫌不够么?” 姜嘉言扯了扯嘴角,暗想着,不愧是陛下,这份自信,便不是旁人所能及。 暗想着,他上前禀道:“陛下,有几位相公私下议论,陛下这些日子不见人,是否是有疾在身。” 为不叫朝臣察觉身体有异,除却少许近臣外,顾祯绝少见外人。便是这些日子到了长安的重臣们,他也并非都见了。 顾祯轻啧一声,唇角勾了抹笑,轻声道:“罢了,召他们过来罢,再不让他们见见,怕是都以为朕死了,你们秘不发丧呢。” 姜嘉言迟疑道:“陛下的身子……” 顾祯摆了摆手,声音浅淡:“无妨。” 作者有话说: 顾祯:老子没死!!!(疯狂扎小人中) 今日份更新,啾啾啾,30个小红包~~~
第59章 名场面 曦光掩映下, 那张本就俊美无俦的面庞上,五官更显深邃绝伦。他手持一卷书靠在榻沿,微微抬目睇来,宛若神祗端凝。 姜嘉言仍有些担忧:“陛下, 不若再等几日, 等过几日再好些了, 再召相公们过来?”陛下身体底子好,本来已经好了大半,然那日陛下深夜出宫, 去了一趟赵氏祖宅后,又加重了不少。 想到这一茬, 他不禁轻轻蹙了下眉。 顾祯闷笑一声,似嘲非嘲:“再等几日,可就没那么好收场了。” 那些个老狐狸, 心里头不知打了多少算盘, 倘若他再不见人,即便没死, 众人也该知晓他身体有异,不便见人。 他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姜嘉言自然不好再拦,随即领命而去。 内殿重新静了下来。 顾祯批阅过几份前线战报后,忽而侧首问道:“皇后近来如何?她前几日说是中了暑气,可稍稍好些了?” 吴茂早就预备着此问,闻言心神一凛,近前半步回道:“娘娘那日回来用了些茶, 睡过一觉后便大好了。陛下放心好了, 相思殿那边说, 娘娘今儿个还去了西郊跑马呢!” “跑马?” 顾祯重复了一遍,忽的放下邸报,面上露了三分笑意。 凝思片刻,顾祯又轻声道:“她骑术又不好,去西郊跑马,可着人跟着了?” 吴茂连连颔首,应道:“回陛下话,辛中郎跟着呢,且娘娘这段时日经常跑马,骑术早已有所进益,陛下便放宽心好了。” 顾祯沉吟片刻,终是没再说什么。 只在心头,划过一抹微不可查的失落。 从前一道策马时,曾嫌她骑术差,连骑马也给忘了个精光。教她时,也是万分的不耐烦。 如今,竟成了他求也求不来的机会。 顾祯唇角漾了些许苦笑,凝着窗外簌簌飘落的梨花,垂目道:“朕在华阴买的杏仁……罢了,她性子一向倔得很,只怕也不会用,还是先在朕这儿放着好了。” 听着他这些话,吴茂心头亦是有些酸涩。 他跟了陛下近二十年,又何曾见过,他这般低微又小心翼翼的模样? 饶是在先帝跟前,也是从未有过的。 可偏偏,对着皇后娘娘时,几近将腰折到了尘埃里头去。 那日地动,陛下抱着皇后娘娘从塔中出来后,面色便有些异样,好歹还硬撑着,未在人前露怯。然堪堪将娘娘送入了车中,陛下额上便冒出了大滴大滴的汗,苍白着一张脸,连手也是打着颤的。 太医诊治过后,道了声幸亏是肋骨,倘若砸在脊柱上,恐怕落不着好。 从前做错的事,几乎是拿命去还。 明明能好好过的两个人,非要闹到如今这个境地,便是他们这些仆从看在眼里,也觉得有些难受。 “陛下。”吴茂垂目,暗自想了一会儿,俯身道,“该换身布条了。” 顾祯冷然点头,褪了衣衫,露出那被精白布条缠裹的伤处。 每日一换,不慎碰着那伤处,仍是钻心的疼。那疼痛几乎穿透了骨髓,一路向里头蔓延到了心窝子。 然只有顾祯自己心里清楚。 不仅是皮外伤疼。 还有心口疼。 其实本来也不怎么疼了。 之时一见着这伤,他便想起了懿懿。 一想起懿懿,便是止不住地心酸与 换布条时,他呼吸微有几分凌乱,待重新缠裹妥当,换上了一身玄色衣袍,腰系蹀躞带、足蹬乌云舄之时,又褪去那三分病态,恢复了以往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模样。 单是看上一眼,便足以叫人屏住呼吸。 “再过几日就是端阳了,奴婢已着人备好了艾叶和五色丝线,等明日在叫人包些粽子,好叫陛下同娘娘过上一个像样些的端阳。”吴茂一面替他理着鞋履,一面轻声说着话。 顾祯却是微闭了闭眼,淡声道:“嗯,可放些小果子进去,她喜欢用。” 正说话间,一众从洛阳赶赴的重臣们也到了外边,正于偏殿候着。 顾祯却未立时召见,兀自看了会儿公文,方才请了众人进来。 为首郑中书令拱手道:“得见陛下身体康泰、平安无虞,臣等便也放心了。” 顾祯眉目微沉,掀起眼皮子扫了下首众人一眼,轻声道:“朕身子尚好,前些日子不见诸卿,也是因着与柔然战事太过繁忙,以致无空闲的缘故。诸位大可放心,也莫要多思多虑,生些不必要的想法。” 他目光自上首睇来,一一扫了过去,在扫过其中几人时,那目光停留得稍稍久了些,那人便微微垂了眼盯着地面,如芒在背般的,不敢抬目直视。 忙到没空见众人,想也知道不过是托词。 却无人敢反驳。 河内一事,已叫众臣工知晓,皇帝并非从前那个温润如玉的太子,也非那个尚未长成的少年,比起先帝的雷霆手段,甚至还要更胜一筹——毕竟,他还裹了一层漂亮的外衣。 柔然战事捷报频传,更叫皇帝的威望接连攀登。 如今,便是先帝时的老臣,也不敢轻易反驳皇帝的决议,凡事皆三思而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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