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成玉的叮嘱虽像是说给江允听,却是对着雁晚讲的。雁晚不置可否,将许成玉送出了门。 * 这间屋子不大,但采光极好。而且雁晚的院子处在山庄偏僻处,十分清净,正适合养伤。 江允他的命暂时无忧,唯有担忧京中的父兄情境如何。 按文璧所说,父皇和宋将军早就知道二哥的异心,提前布置下了天罗地网。只是父皇怕二哥攻城时不顾及兄弟情谊,伤害到他,才命文璧送他出城。 在云州,江允是外来客,人生地不熟,又无人脉。如此看来,只有将叛乱一事连同遗失的玉佩一起,请裴雁晚为他打探了。 “裴姑娘,我有一事,能否请你为我打探?”江允穿好了衣服,恳切真挚地请求。 雁晚关好门,坐到床边望着江允,神色平静如常。她猜,江允不是要问遗失的玉佩,就是要问京城的近况。 果然,江允摸摸鼻尖,开了口:“我是从京中逃来的。我家中生了变故,不知现状如何,而我也不能一直借住在这里,总归是要回家的。我在逃亡的路上,听说京城那边似是打起仗来了,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竟有此事?”雁晚故作惊讶,凤目微瞪。她的惊讶之态因刻薄的长相而显得平淡,脸上只有微微的波澜,“既你牵挂家中,待我得了闲,便替你打听。” 江允见她应下此事,又继续说道:“我还有一事。我本有一块玉佩,是亡母所赠,意义非凡。我进云州地界前,它还挂在我腰间,如今不知何时丢失了。” 他话音未落,雁晚已从袖中拿出那个绿色的小物件:“可是此物?” 小巧的玉佩躺在女子手心,于晨光下反射出耀眼的暖芒。 江允大喜过望,笑逐颜开,连连向雁晚致谢:“你对我的恩情,我无以为报!你可有心爱之物,待我回京,请人转交与你!” 雁晚见少年笑容清俊独绝,不禁多看了几眼,连自己的心情也灿烂起来。 她始终不以美作枷锁来束缚自己,但不能阻止她有一双爱欣赏美的眼睛——若美人就在眼前,何不多看几眼? 就连她恋上曾经的情郎,也是因为面如冠玉的那张脸。 只是朱颜辞镜花辞树,万物都会凋零,美人也会老去。若是腻了,果断地分开、丢弃便是。 几日前,江允还未逃到云州时,二皇子惠王江竞就已兵变失败,在勤政殿前自刎,鲜血染红长阶。 在这场谋逆中始终守在皇帝身边的大皇子端王江柏,离皇位了又进了一步。 夜色浓重,江柏进宫昏定完回府时,特意绕了远路。 无人的死胡同里,文璧按照约定在等他。 他眸色沉沉,道:“你做得很好,将三弟骗出了城,让我能将他讲成不忠不义之徒。但你做得又不够好——文姑姑,你可知道假传圣旨是什么罪?” 作者有话说: 女鹅:好喜欢帅哥,但帅哥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 很久以后,小允问女鹅当初为什么喜欢他 女鹅眨眨眼睛,答道:见色起意
第5章 、铸剑 “练剑是人生头一等要事。” ——此乃裴雁晚自拜周照为师后的信念。 江允为了感激她,询问她可有心爱之物,她却摸摸腰间几乎不离身的剑,答:“此物即我此生最爱。它是我亲手铸的,其他的绝世宝剑,都比不上。你不必费心送我什么东西了。” 面对这般答案,江允冥思苦想,也想不出要如何报恩。滴水之恩,尚且要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 今日雁晚尚未执行她的“人生头等要事”,故而答完江允的问题,便进院练剑了。 江允跟在她身后,坐在廊下“品鉴” 她的剑法。 对于武学,江允的水平撑死了也只能称平平无奇。他在这方面既无天赋,也无兴趣,从前学习武功,仅是为了应付功课。 雁晚身着深红色武袍,英姿飒爽,剑招迅捷利落,毫不拖泥带水,锋利的剑身搅起阵阵气浪。 江允托腮看着,试图看出一些门道来,却受到自己本领的局限,只能看出一个“快”字来。 正在此时,院墙之外骤然“飞”进来一名女子,手中轻剑直指雁晚! 好高明的轻功!江允由衷惊叹,来人的轻功,毫不逊色皇宫里的暗卫! 雁晚尚未不速之客的容颜,便从她的轻功身法和握剑直刺自己的行为猜到了来人的身份。她后撤一步,作出反攻的姿态,高声唤道:“程芙!” 两把剑碰撞在一起,连院内的竹叶也为激昂的剑气而簌簌摆动,甚至惊起了院墙外的野鸟。 被雁晚唤作程芙的女子起初还是满满的攻击之态,但雁晚的剑法显然比她更具有攻击性,故而十几招过后,两人的攻守就颠倒了过来。 程芙并未放弃进攻,她算计着雁晚的疏漏之处,每一次出招都直击雁晚面门。她的剑,是充溢着智慧与计谋的剑,因为基础的夯实,所以不怕被敌人抓住弱处,还更能反过来把握住致命一击的机会。 雁晚和程芙师出同门,剑风当然有相近之处。不过,一个出类拔萃的剑客,不能对着剑谱和老师的教导按图索骥。 她要有自己的理解。 她要把自己的思想、品性融进剑里。 使看客看剑如看用剑人。 雁晚的剑几乎没有章法,她是这场比试里的主导者,出剑速度比程芙快出许多。若她想让程芙露出下盘的弱点,便会如此引诱,然后借机进攻。 她以攻为守,以凌厉的进攻代替防守和算计,往往能让对手手足无措地败下阵来。她要快到让对手无从进攻,无法谋划,只能做被动的防守者! 将近百招过后,雁晚的剑尖悬停在了只离程芙要害一指近的地方,宣告了她的胜利。 院中茂密的修竹因两股凌厉剑气的剧烈交战,竟落下大量竹叶。 一侧的江允为这场精彩的比试心潮澎湃,不知不觉间已经站起了身,鼓着掌连连夸赞。 程芙扫了鼓掌的江允一眼,全然当江允不存在,她的眼中只有刚才击败自己的对手。 “今年的对局,你赢十五局,我十一局,我略逊你一筹,但下次赢的一定是我。”程芙以袖口擦去了额头的汗渍,收剑入鞘。她眉毛细长,双目含情,却不爱笑,生人看了都会觉得她不好相与。 程芙说完这话,便一改严肃之态,挽过了雁晚的手臂:“吃过早饭了吗?我俩吃早饭去。” “走,练了会儿剑,是有些饿了。”雁晚回过头,冲江允招了招空出来的那只手,笑道:“黎允,快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去。” 江允点点头,快步跟了上去。 * 程芙从前和雁晚亲密挽手并肩而行时,雁晚总是走得很快,连带着程芙也习惯了快步前行。 但今日,雁晚却做了行得较慢的那个人。 程芙侧目看她,质问道:“你今天怎么走这么慢?” 雁晚回眸看看江允,见他正捂着伤口周围,便向程芙解释道:“他肚子上受了剑伤,走不快,我想等等他。” 江允闻言,无奈地干笑两声,心底却是暖暖的,道:“程姑娘,我新伤未愈,伤口会痛。你若是介意,便和裴姑娘走得快些,我能跟上……” “你一口一个‘姑娘’,姑娘长姑娘短的,我耳朵都要听起茧了。”雁晚停下脚步,等候江允追上师姐妹二人的步伐,三人并肩而行,“我救你一命,又带你到庄里治伤,我已把你当做朋友,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 “啊?”江允因突如其来的关系转变小吃一惊——自他离开京城,已经为裴雁晚这些江湖客吃了许多“惊”。 雁晚看出他的顾虑,便解释道:“我们江湖不像你们富裕到雇得起杀手的大户人家,要讲究那些礼仪规章。我也叫了你的大名几次,见你并无异样,还以为你不在意称呼之事。” “我!我当然不在意!”江允抬高声音,几乎是喊了出来。可是要直呼姑娘家的闺名,对他来说到底有几分不自在,他因伤痛和此刻的窘境的迷糊起来,居然开口喊道:“我知道,雁晚姐姐!” 双姝难以置信地看着江允,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笑逐颜开,最后纷纷露出了笑意。 程芙性格清冷,即使是笑,也是淡如水的浅笑。她捏捏雁晚的手掌心,道:“裴雁晚,你不仅要给庄里的一群小孩子做师姐,还要给这小公子做姐姐,可真是辛苦你了。” “小弟弟,姐姐劝你管好你的嘴!”雁晚眉眼弯弯,笑容艳丽如阳。她虽面上如此,手上却做着“恶毒”的事,竟轻轻提起了江允的一只耳朵:“把‘姐姐’两个字去掉,懂了吗?” 江允捂住耳朵,夸大其词地叫道:“欸!疼疼疼,雁晚,疼!” “疼就对了。”雁晚松开手,温和地揉了揉方才对江允下毒手的位置。她明知自己用力不大,但还是调笑道:“不疼不长记性。” * 澄意山庄的伙食是弟子轮流负责的,既然众口难调,那么就由来自天南地北的弟子们做自己最拿手的吃食,好让人人都有选择的余地。 今天的早饭里,雁晚最偏爱皮蛋瘦肉粥,便让江允也试试。江允已经好几日未饱餐一顿,一进厨房就为菜肴的香气而心动,几乎是放下风度,狼吞虎咽了一顿。 “你从前在家锦衣玉食,见你吃得惯,我便放心了。”雁晚早晨一向食欲不高,一碗粥下肚就不再动筷子了。 江允见此时气氛和谐,趁机问道:“雁晚姐,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不让我报答你的恩情,我实在过意不去……” “报恩?”程芙敲开一个鸡蛋,结合方才雁晚和江允的谈话,已经猜出了几分事情的来龙去脉,道:“你雁晚姐姐不爱身外之物,你能诚心对她这个朋友,便已经很好了。若是想送东西,不如编个花环折朵纸花?” “铸把剑如何?”江允听到这里,萌生了送雁晚一把剑的想法,既是投其所好,也是一份亲力亲为的情意。 雁晚方才和程芙比过剑,便直接朝厨房而来,未卸下剑。听完江允的想法,她将剑身抽出剑鞘,放到了干净的饭桌上。 她的剑为她亲手铸造,虽见不得铸剑的技艺有多高超,但已融入了她的心血,甚至可以说,剑也是她的“亲人”。 “好美的剑……”江允在经过雁晚允许后,情难自禁地抚摸上银色的剑身,立时感到了它的锋利,“它有名字吗?” 雁晚的眼神柔和下来,骄傲地道:“它叫‘明心’,明心致良知。” 正志明心,心不染尘。 见江允连连点头,雁晚又补充道:“你若是想学铸剑,便去求我身边这位,拜她为师。她铸剑的本事之高,令人拜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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