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干净净,未被旁人碰过。 江允移开雁晚的手指,急促地为自己辩解:“我就是干干净净的!” 见雁晚无动于衷,他更加心急火燎,又飞快地道了一句:“我、我不脏!” 雁晚心知江允的清白,却执意要逗弄几番。她忍住笑意,眨眨眼,继续追问:“一个艳冠京城的大美人趁夜进了你的寝殿,第二日才离开。整整一夜时间,陛下与她难道只是在畅谈人生吗?” 那天晚上,华曦羞愧地倚在圈椅中哭了一夜,江允则坐在批奏折的桌案前画了整晚的画。 他想要触碰雁晚的鬓发,却被雁晚避开了。他的心随之颤了颤,眼睛酸涩发疼,唯有把那晚的事挑重点托出。 “勇毅侯把女儿当件物品送给你,他这个老混账。”雁晚骂了一句,她的指尖划过江允的唇角,半眯凤眸,又道:“都说勇毅侯的幺女生得极美,你又何尝不是?三郎,凭你的容颜,若说京城里没有姑娘心悦你,我才不信。” 江允缄口不言,静候她往下说。 “从前你尚未及冠,那便罢了。”雁晚把食指停在江允的唇珠上,笑问:“你老实告诉我,除了勇毅侯,可有别的朝臣送美人给你?” “有,”江允果断回应,“但我向你发誓,我真的干干净净。” “当真吗?你不要骗我。”雁晚的眼神锐利如鹰,压迫着江允的每一寸皮肉,每一寸骨骼。 她字字尖锐如刀,悬在江允头顶上。 江允喉头轻动,他迟疑再三,忐忑道:“勇毅侯三小姐抱了我一下。” “你居然让她抱!?”雁晚大为惊骇。 “我立马推开了她!” 雁晚看着江允惊慌的模样,忍俊不禁道:“傻小狗,你偶尔扯句小小的谎话,把她抱你的事瞒住,又能怎样呢?” 江允严肃认真地解释:“我答应过你,若有什么事,绝对不瞒着你。” 心跳声有力地响着,雁晚望着江允急到发抖的唇与鸦黑睫羽上的水雾,终于心软了。 她一躺到榻上,江允便扭身环住了她,且把下巴埋进她颈间,含糊不清地埋怨:“你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你总爱看我着急,看我哭,可我从来舍不得让你受半点委屈。你怎么能这样啊?” 雁晚为江允的话而心头一紧,关切道:“你别哭,让我看看你的脸。” 她再喜欢看情郎落泪,也仅局限于亲昵之时。 “不给你看。”江允死死捂住脸,啜泣声从指缝中溢出:“你既然嫌弃我,那便离我远些。” 他难得发这样的小脾气,倒显出了几分娇嗔与可爱。雁晚被他逗乐了,索性把心头的急切一抛,从榻上起身,笑道:“那我走了……” “你别走!”江允暗呼玩过头了,他慌张地挪开双手,直欲去抓雁晚的衣袖。 可当他定神时,竟看见雁晚一袭暗红色长裙,神情温柔如月华地站在床边,向他张开怀抱,笑着对他说:“不是要抱吗?来呀。” 江允撇下眉,不管不顾地冲进雁晚怀里。他没能把控好力道,竟撞得雁晚脚底一滑,往后倒去。于是,他连忙用手掌护住雁晚的后脑,两人如同两只被风吹乱羽翼的鸟,在漫天风暴中坠落于地。 “你有没有事?”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太极殿霎时陷入无边的静谧,江允一只手掌护在雁晚脑后,另一只手臂则撑着自己的身体,在两人中间隔出一块空隙。 他见雁晚笑如春风,心里的急切、委屈便飞走了一半,好奇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宫门,我直接飞进来。太极殿的门,我大摇大摆走进来。”雁晚拍拍腰间的玉佩,又指指自己的脸:“你明天得问问,守卫宫门的侍卫们是如何当差的。可别哪天刺客成群结队地闯进皇宫要杀你,他们还浑然不觉。” 雁晚离开海云关后,先行了一段陆路,再顺着琼江走水路而下。琼江的支流芦水因连日大雨不能行船,她便又改乘骑马,在今日黄昏进了京。 她没有直接回云州,原因有二。一是想念姐姐,二是思念情郎。 夜深之后,她飞身跃过宫门,原本只抱了四成的把握。可是偷懒的守卫们把这个几率变四为十,让她畅通无阻地进了皇宫。 江允的额角抽了抽,又问:“你把平荣赶走了?” “他为你守夜,困得脑袋连点指点。”雁晚轻抚江允的下颚,“许久不见,我想和你独处。” 江允的手臂撑得酸痛,便不再维持这个姿势,而是把雁晚抱起来,自己坐在榻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你新入门的师弟,有多俊俏?” 他的嗓音于浑厚中带着清冽,完美地把少年人与青年男人的特点混在一起。如泉如松,似风似雨。 雁晚垂首,温热的气息洒在江允耳畔:“清新俊逸,却不及三郎。” “……大漠的景色,可还壮阔美丽吗?” “我没有去嚓卡里卡沙漠。”雁晚啄了一口情郎绯红的耳垂,柔声道:“那样的美景,来日我和你一起看。” 江允因雁晚口中有关“来日”的话而悸动,他想起雁晚写给自己的庚帖,不知那张小小的红纸,将来是否能补全残缺的文字。 若能有来日,能有未来的三年、五年,乃至十年二十年,那必定是一场绮丽幻美的梦。 他与雁晚十指相扣,低声问:“你送给程芙一把剑,那也送我一把,好不好?我不要多么精巧贵重,只要是你亲手铸的,我便欢喜。” 雁晚忽然蹙了下眉头,疑惑道:“五年前,我在醉仙楼外赢了把玄铁匕首,将其赠予你——匕首呢?” 她知道江允会在马车里藏刀,在枕下和袖中藏匕首。可是,那些被江允用来防身的匕首,似乎没有一把是她送出去的? 江允神情微怔,吞吞吐吐道:“去年冬天,我托长姐把那把匕首转交给你。玄铁匕首,世之罕见,她兴许给那把匕首安了别的名头——你是没有收到,还是没有认出来?” 话音一落,轮到雁晚羞愧难当了。她难为情地锤了锤床榻,咬牙切齿道:“我拿去换酒了。” 此时她被浓郁的酒香吸引,却困宥于身无分文,便把玄铁匕首送进典当行,换了一壶美酒。 静谧再次袭来,江允神色复杂地扣住雁晚的另一只手。 那把玄铁匕首,对他而言意义深重。 匕首不仅是雁晚首次赠给他的礼物,更是他心灰意冷,欲彻底放手时,试图斩断情丝的一柄利器。 只可惜,他未能顺遂地彻底放下心上人。 但是,她怎么能把匕首典当出去,轻易地换了壶酒? 雁晚看出江允的不悦与失落,她为此自责,便安抚道:“你不要伤心,我为你铸把更好的。” “不一样的,雁晚。那是你第一次送我的东西,世间仅此一把。我收到的时候,高兴坏了。”江允轻言细语,眼中的光却灼热炽烈。他耷拉着眉目与耳朵,唯有一双璀璨的杏眸显出了生机:“我真的很难过。” 雁晚望着江允眼底盈盈的水光,抽出被他紧握着的双手,捧起了他的脸,愧疚无比:“是我的错,你别难过了。三郎,我补偿你……” “你拿什么补偿呢?”江允偏过脸,轻吻雁晚的指尖。他在此刻显得孱弱,犹如一只濒死的鱼,渴求溪水的滋润:“青州那么远,你总不能特意赶去青州。” 他找准了踏板,要借此跃得更高。最好,能一举跳进雁晚心中更深的地方。 雁晚正欲说些什么,却被堵住了唇。她攀着江允的肩背,贪婪掠夺着情郎唇齿间的药香。直到江允喘着气推开她,她才道:“我补偿你一把世无其二的匕首。” “我们说些旁的罢。”江允眸色晦暗,手指挑开了她的腰带:“我伺候你歇下。” 声音悉悉索索,暧昧旖旎。 这不是雁晚对江允的补偿,而是江允对她的取悦讨好。 雁晚抬了一下膝盖,指腹搓磨着江允的耳垂,又慢慢移至他的发顶,细声叹道:“漠北星大如斗。” “姐姐,你此刻不该想漠北,应该只想着我。”江允抬起头,吻了吻雁晚腿根的红痕,道:“你骑了很久的马吗?腿根被马鞍磨红了。” “嗯,”她嘤咛一声,“我见完阿姐,立刻便赶来见你。京城和云州虽远,但我想念你的时候,一定会来寻你的。” 江允不再言语了。他想,与情人分隔两地,真是一件摧心挠肝的痛苦之事,若能常常相见,那便好了。 若她能始终留在我身边,那才是最好。 作者有话说: 【狗勾:你说的想念我就会来见我,是指咱俩过年见一面,端午见一面,快中秋的时候又见一面吗?那我感觉你也没有特别想我啊。 女鹅:……】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我评论区又没人了555乖乖求评论QWQ
第96章 、欢心 芦水, 因河岸遍长芦苇而得名。水畔最茂盛的一片芦苇荡,足有一人多高。 “把手给我,咱俩稍微走快点儿。”雁晚拖着艘小船, 欲往芦水中的一处湖心岛去。江允因腿疼, 行进缓慢, 雁晚便一手拖船, 一手拖人,总算磨蹭到了岸边。 这座湖心岛,是京郊有名的一处风景。岛上遍栽赤薇花, 每逢八月,花树如火般怒放。京中的商家瞅准时机,在岸边出租船只,以供游人上岛。江允今日闲来无事,突发奇想, 要带着雁晚来此赏花。 “我先前嘱咐你找个好大夫, 帮你把腿治好,你偏不。”雁晚递给江允一支桨,再次提起了腿伤一事:“天气一潮, 你疼得吃不好饭、睡不好觉……” “那你多心疼心疼我, ”江允笑着撑桨, “如此一来,我便不觉得疼了。” 四年前他从云州返京, 路遇暴雨, 途中腿疾复发,且又于雨中长跪, 病根扎得更深。 雁晚瞥了他一眼, 划船的速度愈发快了。 船终于停下, 她系好船,拉着江允上了岸:“那边有座小亭子,我们进去歇歇罢。” 八角亭翼角飞檐,雅致端庄,一株株花树热热闹闹地簇拥着它。亭中并肩坐了两位少女,江允认出其中的一个背影,脱口而出:“嫣然?” 被唤起名字的少女僵硬地回过头,而坐在她身边,头戴着长帷帽的另一人,则瑟瑟缩缩地搂紧了她的手臂,似乎是受了惊。 “她是我的表妹。”江允趁黎嫣然还未开口,飞快地冲雁晚点明了少女的身份。 少女拍拍同伴的肩膀,小声叮嘱了几句话后,才走出八角亭。 江允始终拢着雁晚的手,这已成了他的一种习惯。哪怕黎嫣然再迟钝,也该看出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了。 她破天荒地福了福身,垂下眉目,一副端庄知礼的做派,温言细语地唤了一声:“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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