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臂上的伤 好了么?” “只是扭伤,虽未大好,平日少用力就可。” 她抬起右手,扭了扭自己的手腕,示意无碍,随后又道:“钟公子,最后一次,不若我便带你游览一下这榴园吧?” 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她就自顾自地侧身,瞬间与他衣袂交错,越过了他,向前走去。 “前面是我同淮光住的地方,榴花居。”她边走边道,“啊,对了,榴园之名,其实是后取的。世子坚持,不知有何含义。” 钟意之循着她的去向望去,“啧”了一声。他好像大概有些明白她在做什么了。 宁冰流,真有你的。 她想逼自己现身?明明早就有默契的事儿,现在又是在苛求什么呢? 她成心不想让他好过?临行前偏要拿这些皇家好少妇的做派来恶心一下他这位前任床伴吗? 也太狂妄了吧?他现在披着钟意之的皮,恰巧搅和了一点他们珹王府的破事,也只是为了藏匿保命而已,凭什么觉得他就会在意这些恩爱场面? 他想说她真的不必再演,毕竟他在他们婚礼那日已经窥见了他们余生全部的美满,他有所觉悟,不会作怪。 不就是玩吗?他奉陪这最后一次便是了。反正自此以后,天高海阔,也是江湖不见了。 他快步跟随上去,“这园名暗含深意,世子才不忍弃用的吧?榴花居也好,都是好名字。不过 ” 问道:“世子妃不该是和世子住在一块吗?” 冰流回头瞥他一眼,不做声。 他又道:“不过你们早晚会回去住王府的吧?若是想得再长远些,说不定皇宫都住得呢。” “说得有理,那便借钟公子吉了。”冰流面无表情,只是语气上稍有些哀怨,“只是那样虽好,终没有现在自由。” 开玩笑,有情饮水饱,谁还要自由? 他轻笑一声,简直懒得理她。 看过了榴花院,钟意之敷衍了两句很好,很不错,冰流自觉无趣,又带他转了方向,向园子最深处走去。 “对了,虽然你应该已经不再关心,但是 从教场街那个据点取出来的箱子里,陈年资料很多,有的还是用暗语记录,丝韧还在同影卫尝试解读。” “喔,厉害呀,今后珹王府的影卫由你这个身怀绝技的王府女主人统辖,还不攻无不克?” 也是怪她,赌气对峙时说什么正经事,根本得不到认真的回答。 冰流心中这样想着,转头瞥了他一眼,仿佛在说,这就是你能阴阳怪气的极限了吗? 他曾见过很多次,她这样淡漠又傲慢的目光,仿佛会平均而自然地落在每个世人身上。 所以从前,有的时候,他说些怪话,甚至是特意在讨要这种注视。 但现在,他有些烦。 她的神情转瞬即逝,世子妃的架子很快又端起来了。 “看到那个塔了吗?”她指给他看。 “看到了,怎么?” “钟公子可有兴趣再去那里看看?” 没有,半点都没有了。 “好啊,悉听世子妃安排。” 于是他们又缓缓地向那边行去。 冰流右手正在以拇指的指甲在食指指腹上滑动。 难得的,她心里现在也有些忐忑。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要做得这么绝。 倒也不需要再确认,她从见到钟意之的第一眼,就已经知道这张皮下面的人是李藏。 她只是生气,他伪装出现,插手介入这乱局,虚与委蛇了这么久,如今都要走了,竟连一句实话都不肯说。 到底是什么身份?是不是真的在被追杀?如何惹上的麻烦?为什么要伪装成钟意之?伪装在她身边,究竟是无奈之举还是有意为之? 若她知道得更多,必定有办法帮忙。可她什么都不知道,忙着追踪旧案的线索,身边还有一个淮光,也只能任由他装下去。 她的愤怒自洛神屿上最后一面延续至今,他越是装,她的怒火就烧得越旺。 现在,这场火不会因为李藏拍屁股走人而消散,她骨子里的那股轴劲上来,不管用什么办法,总要让他今天露出真面目。 总之,今天的宁冰流没什么良心。 “钟公子有没有听说过,这座榴园中,只有一颗海棠树。” 她在胡说,她其实也不知道榴园中有几颗海棠树。 他的脚步略微滞了滞,随后便转过回廊,见到了佛塔之下那棵浓绿中还剩几点粉白树木。 “现下时节过了,海棠剩得不多了。” 她的下颌微倾,微笑道:“不仅因为这里安静,而且,这棵树对我和他来说格外有些意义。” “你知道吗?其实 ” 他有些呆滞地望向她,眉头透露出一丝不可置信。 至于她说什么,其实他并没有仔细在听了,左不过是那些他已经听过的,海棠树下的美好初吻。 有必要吗?有必要做到这么绝了吗? 你已经是半步脱离了阴者司的世子妃,可我是一个亡命之徒哎,还有必要痛打丧家之犬吗? 知道你同初恋情人破镜重圆,知道你每天都被幸福围绕,连一棵有纪念意义的树都被很好的保存下来。然后呢? 恶人要有恶报,宁冰流今天就要遭报应。 他将后牙磨得咯吱作响,冲动之下做了报复决定。 她还在自得喋喋不休,下一秒便被狠狠吻住。 就要凶狠,就要吻的欲望都丛生,他要她从今天起,每次看到这棵树,都应该回忆起今天的不美好回忆。 她自是不情愿的,一面躲一面挣扎,可一只手臂不得用力,实在是很容易被人制伏。 如今的他如一头失去理智的兽,一点点血腥味混合着今年最后一点花香,没人能分清究竟谁受伤。 在此等极端的境地中,一切声响都被放大,她能听见风声树响,肌肤摩擦的声响,不受控的喘息,还有 极细微的脚步声。 冰流睁开双眼,透过李藏的发隙,瞧见回廊柱后飞快闪过一只手,那手上甩出一枚闪亮的器物,是暗器。 她无暇思考,一掌推至李藏肋下,强行分离了二人,那枚飞镖中途还转了个角度,自衣襟与衣襟的缝隙穿过,好巧不巧的,就钉在了海棠树上。 李藏倒是丝毫未察觉方才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一切,他只知道这便是结束了。 很好,留下了一个十分令人印象深刻的结尾,他只是对方才那一掌还颇觉幽怨。 他回望了一眼,一点身旁的假山石,飞身又朝海棠树借力,踩掉了几朵花后,越过榴园的外墙逃了。 时间过去很久,又仿佛只有一瞬,她终于抹了抹嘴角,自树干上取出了那枚飞镖。 光亮亮的,上面没有毒,这样尺寸的暗器只会让人受点皮肉伤,死也死不了。 手臂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她将暗器小心收起,一张冷脸向外走去。 李藏翻墙离开榴园,打算绕个圈子走回下山的路。 在没有开辟出道路的山间行了一阵后,他终于回到了下山的路上。 临近榴园正门的地方,他正两阶两阶地垂头跳着走,眼看就踩上了一片影子。 “意之兄怎么又像婚礼那日那般,来了也不打招呼就走?”李衡转过半个身子,同方才接待招待赵辅国时露出一般无二的虚假笑容,“不过,我如今也有些疑惑,你的名字有很多,我到底该如何称呼?” 危险,太危险的气息,李藏毫不犹豫转身就跑,却又被两个影卫挡住了去路。 早有预谋吗这是? 李藏舌头顶了顶上颚,那里还留着她的味道。 他小心衡量了双方的实力差距,认为自己突围并不困难。 “你确定要离开吗?出了双阙山,哪里都有在追杀你的人呢。”
第71章 飞镖 “你确定要离开吗?出了双阙山,哪里都有在追杀你的人呢。” 听到李衡的话,李藏停下了脚步。 他又走了回来,从后方窥视李衡。 李衡都知道什么?知道他被追杀?那至少已经揭穿他两重身份了? 那就刚刚发生的事,李衡又知道么? 如今一切关于钟意之的伪装都不再必要了。李藏出声试探,声音较从前少了几分活泛,更沙哑了些:“这么说的话,世子殿下更该任我走了?” 李衡惊讶道:“何出此?这一个月来,意之兄不是一直在帮我做事么?” 李藏只是小小松了口气,又继续问道:“举手之劳,也值得世子跑出来在这等着挽救我这条小命呢?” 李衡回过身来,日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目光更聚焦地凝视着他,倒显得多了三分真诚。 “你且留下罢。” “给点理由?” “你可知现在金陵城防本月添了一千人,只为了抓一个人?” 李藏撇撇嘴,不置可否。心里却是轻蔑,想抓他,人多也没用。 李衡又道:“讲点实际的,我不希望在我查清一切之前,朝堂上再有什么大事发生,其中也包括皇叔的结盟宏图,所以我当然不希望,你的眼珠和没有眼珠的人头,能送到他的面前。” “我可真重要啊 ”李藏自嘲道。 “总之,我是怀着万分诚意地劝你留在榴园暂避,比起外面的千军万马,这里只有一个 淮光,她么,你懂得。”李衡眨眨眼睛,“更何况,我知道有人不希望你死。” 两厢沉默了片刻,李藏紧抿着双唇,他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出来。 “在答应你之前,我想澄清一点。”李藏不知为何,偏就在意这一件事,“当初你被冲上洛神屿时,提议直接扔你回海里喂鱼的不是我。” “原来如此,那是我妄自揣测,冤枉你了,需要我澄清吗?”李衡大大方方的认错,丝毫没有在意,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说过这话的。 “不必。”李藏小声嘟囔道。他现在最不想做的事应当就是和李衡一起见到宁冰流。 李衡没有听清,又探了半个耳朵过去,“你说什么?” “我说不必!”李藏叫了一声,又恢复了低沉语调,“不过,之前钟意之问过的话,我还想再问你一次,关于她 ” 这样的对话,无论周遭景色如何宜人,终究是令人有些无所适从的。 但既然已经到这一步,李衡想着,今日干脆一鼓作气进行到底吧。 “你问。” “你们真的会这样下去吗?等到这一切结束了之后 据我所知,阴者司不是个会轻易放人的地方。”李藏问出的,其实和上次差不多。 上次李衡给他一个糊弄的答案,这次却不同,“那是外力,或许我无力对抗,所以现在我只管自己的心。” “那她的经历,你不在意吗?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高门大小姐了,她为阴者司做事数年,期间经历是你不可想象的,甚至她还已经同别人有各种复杂的关系,这些你都想过,不在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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