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语反倒被挤去一边。 “容公公。”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容语回身,见小王爷朱赟举着酒盏朝她招手。 容语远远扫了一眼,见他那一席坐的非富即贵,二殿下朱靖安,五殿下朱佑安,并佥都御史谢堰,席末还立着一面生的男子,瞧他头顶状元簪花,该是新科状元周文亭。想必是酒过三巡,众人随意走动,凑了这一桌。 容语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先给贵人们行了个礼,又问朱赟,“小王爷招奴婢有何吩咐?” 朱赟朝内侍使了个眼色,内侍端着酒盘呈于她眼前。 容语不动声色瞥了一眼酒盏,问朱赟道,“小王爷,奴婢今日还要伺候四殿下,奴婢终究是仆,岂有在这琼林宴饮酒的道理?” 朱赟似乎早料到她这般说,举起手中的酒盏晃了晃,“先前两位殿下戏言,说是不知内书堂的状元,比之科考状元何如?今日琼林宴,舞文弄墨没意思,恰恰周状元说他善饮,不若你二人对饮如何?” 周文亭是个会来事的,连忙从内侍酒盘里擒起一樽,朝容语一揖, “容公公,在下慕公公才华,今日相见恨晚,先敬公公一杯。” 容语指腹微微摩挲,沉默片刻,抬手去触另一杯酒,一只手伸了过来,将容语的酒杯夺去,仰头一饮而尽,再将酒杯置于端盘,发出一声脆响, “小王爷有什么事冲我来,不必为难他一个内监。”许鹤仪冷冷一笑, 朱赟见状不怒反笑,朝朱靖安与朱佑安比了比手,“哟,许铁头,今日两位殿下坐镇,你也这般混账?” 许鹤仪懒懒地拱了拱手,朝二皇子与五皇子赔罪道,“臣并非搅两位殿下兴致,只是小王爷睚眦必报,揪着一名内侍不放,有损皇家威严,两位殿下慈悲为怀,还请开解一二。” 朱赟气得吐血,起身扬扇指着他喝道, “许鹤仪,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一伪君子,欺负了人家姑娘,至今不肯负责,你枉为男人!” 许鹤仪俊脸胀得通红,“你胡说!” “我怎么胡说了?”见容语满脸疑惑,小王爷这才语气放缓,“容公公,本王替你释疑,你面前这位许铁头,是个伪君子,一回下雨,他走路没长眼,不小心撞倒了人家姑娘,那姑娘跌在水摊里湿了身子,他不仅见死不救,至今躲瘟神一样躲着人家。” 许鹤仪听了这颠倒黑白的话,低喝道,“是她存心为之,我岂能受她胁迫!” 容语听明白这桩公案,生了几分笑意,凑近许鹤仪问,“哪家的姑娘?” 许鹤仪满脸憋闷,闭了闭眼。 小王爷抢话道,“就是林国公府的林疏姑娘,人家那身份哪,做王妃都使得,嫁你是便宜你了。” 许鹤仪牙呲目裂,“有本事你娶!” 小王爷两手一摊,“谁叫人家林姑娘看上的是你呢。” 许鹤仪俊脸憋得红一阵白一阵。 惹得席间诸人忍俊不禁。 二皇子朱靖安摆出尊者的架势,满面雍容,“明玉啊,你年纪不小,是该成亲了,全京城皆知你与林表妹的渊源,旁人怕是也不敢再嫁你。” 许鹤仪把脸往旁边一撇。 坐在朱靖安右侧的朱佑安缓缓一笑,狭长的丹凤眼漫不经心往谢堰看去, “说到年纪,清晏也老大不小了,为何至今未成亲?” 谢堰正要饮酒,闻言顿了下,淬了星般的眸子罕见露出几分怔色,他身上总有一股遗世独立的气质,哪怕在这人海喧嚣的琼林宴,依然保持他特有的那份清绝。 他浅浅扯了扯唇角,“婚姻自有天定,急什么?” 他话未落,小王爷似想起什么,连声道,“想起来了,前年元宵灯宴,谢家门槛被媒人踏破,谢堰被逼无奈,在红鹤楼摆下了灯阵,难住了满京城的贵女...” 朱佑安接话道,“我不是听说那灯阵被人破了吗?” “没错。”小王爷笑吟吟的,玉扇轻轻敲着手心,“那人破了灯阵,又与谢堰斗了几句诗谜,待去雅间寻人时,已人去楼空,至今杳无音讯.....” 容语捏在袖中的手,出了一层细汗。 “清晏,你至今未娶,莫非在等你那位有缘人?” 不等谢堰回答,席上诸人已笑作一团。 倒是谢堰置若罔闻地将满樽的酒一饮而尽,不理会这茬趣闻。 四皇子朱承安应酬完,四下寻了一周,终于在此处找到了容语。 “何事这般热闹?竟是惹得二哥与五弟这般开怀?” 许鹤仪见朱承安来了,慢慢松了一口气。 众人起身相互见礼,谢堰将位置让给了朱承安,反而站在了容语身侧。 二人堪堪对视一眼,片刻又交错开,目视席间。 五皇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四哥,倒没旁的事,新科状元周文亭欲结交容公公,怎知容公公自视清高,不接人家的酒,四哥既来了,怕是得罚他几杯才成,否则传出去,旁人都道四哥驭下无能。” 席上松乏的气氛,被这句话顷刻搅了个干净。 容语缓缓眯起了眼。 五皇子今日非逼着她喝酒作甚? 莫非酒里有玄机? 朱佑安这话可谓是将容语架在火上烤。 四皇子朱承安岂不知朱佑安有意针对容语。 他缓缓摇头,“五弟言重了,刘公公□□出来的人,岂会不懂规矩,实在是我嘱咐过他,今日不许他喝酒。” 朱佑安从善如流道,“既是如此,眼下该可以喝了吧?毕竟人家周状元的酒盏已举了好半晌呢!” 周文亭被夹在两位皇子当中,站立不安,他局促冲朱承安鞠了一躬,一时进退两难。 朱承安脸上的笑意淡去少许。 正犹豫着,容语已先一步抬手,扶住了内侍新倒的酒,执起,缓缓往唇边一送。 几双眼紧盯着她的动作。 容语闻了闻酒香, 奇怪,这酒无毒,为何朱佑安这般在意? 容语不再迟疑,一饮而尽,将空杯示意给朱佑安, “殿下该满意了吧?” 朱佑安眼底现了几分喜色,“一杯怎么行?怎么着也得喝十杯吧?” 容语喝到第七杯酒时,从御座方向走来一宫人,宫人捧着酒盘,缓缓朝容语和周文亭这厢走来,及近,宫人扬声道, “陛下赐酒新科状元周文亭,与内书堂蓬莱吉士容语,望两位勠力共进,报效朝廷。” 容语注视着那杯酒,生出几分不妙的预感,余光瞥见五皇子朱佑安笑得别有深意,她心中不安,却还是缓缓拾起酒樽,朝皇帝的方向深深一拜,旋即看了一眼那无色的酒水,闭眼饮尽。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冰凉的酒水下肚,凉遍五脏六腑,她脸色瞬间苍白的渗人,须臾,腹部缓缓涌上一股火辣辣的灼热,那股灼热仿佛裹挟绵劲的酥胀与颤意,滑遍全身。 这酒不寻常。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朱佑安满脸期待地欣赏容语的脸色。 一中了春//药的小内监,该是何等模样?
第9章 繁复的宫灯映亮容语清透的面颊,她这张脸,惯常是冷玉一般,不苟言笑,可此时此刻,却如覆了一层淡淡的彤彩,圆袍乌帽亦遮不住她冷艳的容色。 就连二皇子朱靖安都不得不惊叹,这小太监长得可不是一般的俊。 朱佑安眯着狭长的凤眼,不怀好意望她,“容公公这就醉了?今日怕是要输了....” 众人的视线朝容语望来,见她眉梢微微泛出几分酡红,神情也与往日略有不同。 看来不胜酒力。 许鹤仪担忧道,“卿言,既是不舒服,便去歇息吧。”他看了一眼朱承安。 朱承安心领神会,正要颔首,却见朱佑安抬手制止道,“诶,不成的,既是输了,便要认罚,容公公,你说呢?” 他又看了一眼状元郎周文亭。 周文亭尴尬地冲容语一笑。 容语望了周文亭一眼,见他面色如常,便知只有她这杯酒有问题。 不得不说,五皇子朱佑安胆大心细,在御赐的酒上下功夫,没人敢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帝不可能为了她一个小太监,拂了帝王的尊严,更不会因此毁了他宝贝儿子的前途。 想明白这些,容语暗暗吸了一口气,缓缓平复体内的躁意。 为今之计,必须尽快离开此地,寻个地方解毒要紧。 容语合袖,朝朱佑安一拜, “殿下所言极是,臣输了,自当领罚,那依殿下看,当受何罚?” 朱佑安极轻地笑了笑,叹着气,“倒也不为难你,上回父皇将你写的策论交予我拜读,我带回府后,被府中侧妃瞧见,她极喜你的字,想求一副,不如容公公现下跟我的随侍去廊房写一幅小楷?这样回府我也好给侧妃交待。” 说得情深义重,却是令众人疑惑。 五皇子明显有备而来,难道真的为了这么一桩小事? 许鹤仪忧心忡忡望着容语,担心其中有圈套。 “卿言微醺,我来作陪。” 朱佑安极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慢慢笑出声,“明玉啊,你这般眼巴巴跟着容公公,被你爹知道,会不会误会?” 许鹤仪面庞顿时一窘,不过一瞬间又恢复如常,“我与殿下府中侧妃娘娘一样,仰慕容公公才华。” 朱佑安无语。 他摇了摇头,不再阻止。 朱佑安的内侍上前,朝容语抬了抬手,示意她随他去。 四皇子朱承安担忧地看了一眼容语,容语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跟在内侍身后往殿外迈去。 礼部宴堂出来是一条长廊,长廊往侧后蜿蜒而去,路过一段庭院,容语停了下来,飞快地朝许鹤仪使了个眼色,许鹤仪一头雾水,不知其意。 容语苦笑,用嘴型朝他说话,“我中毒了...” 再跟着内侍往下走,一定是五皇子设下的圈套,她中了这样的药,那边会是什么局面,可想而知。 不能再往里走。 许鹤仪看清她的嘴型,满脸震惊,又瞥了一眼前面行步匆匆的内侍,飞快搀着容语往庭院里走。 内侍听到动静,回眸一瞧,见二人要逃,立即追上。 想必五皇子不敢闹太大的动静,并未布置太多人手。 许鹤仪先将容语搀至一边廊柱靠着,抬脚将迎面追来的内侍一踢,内侍回身一躲,他不敢正面与许鹤仪动手,直直朝容语扑来,容语趁乱抓了一把石子,捏紧其中一颗,朝他膝盖射去,内侍哑声吃痛,抱着膝盖在地上打滚。 许鹤仪见状紧忙搀着容语,“走!” 容语刚刚试着运气,发现这毒药诡异得很,越是运功,毒素蔓延越快。体内那股紊乱的气息,拼命往四肢五骸窜,令她手枝酸软,使不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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