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夫站定:“奚容姑娘请问。” “公子,可否先移步?”奚容朝宫秋庭看去,带着几分难以启齿,“奴婢是妇人之症……” 那清冷的目光上下刮了她几回,总算是起身,移动尊步出去了。 “许大夫,我今遭落水,可会有积弊?” “奚容姑娘若是照常用药,应当是没有大碍的。” “那……”奚容捏紧了被角,艰涩开口:“于子嗣可有碍?” 许大夫没想到她问的是这事,略微斟酌了一番,才答道:“这……姑娘身子本就孱弱,冬日水寒,到底损伤了些根本,子嗣上会略艰难些,但也无须太过担忧。” 果然如此…… 她蓄谋落水时就已经能猜到了,心中也只难受了一会儿,便安慰自己,只是艰难些罢了,没什么事的。 于是接着又问:“若是长期服用避子汤,那会否,更加艰难?” 许大夫皱眉,又往屋外看了看,莫非二公子已将这丫鬟收用了,但也只是疑惑了一会儿,也就照实答了:“喝多了避子汤,再生不出的,也是有的,姑娘身子孱弱,又更凶险一些。” 她心中一松,道:“如此,多谢许大夫解惑了。” 许大夫没想到她听得这消息并无惧色,甚至神色松懈了下来,语调也轻松了几分,也只应道:“姑娘无须多礼。” 宫秋庭抱着他的雪地金缕猫儿瞧了半刻钟的雪,就听见了背后的开门声。 “她问了什么?” 许大夫不敢隐瞒,将奚容所问据实道来。 宫秋庭听罢微睁了眼,心头颇为讶异,没想到她会考虑到这个,大抵是十分在乎了。 想到奚容如此期盼能和他有孩子,又得许大夫这么个答复,他心中不免半甜半酸起来。 再然后就更加生气,偏她这么不知轻重,非要去追什么狗屁佛经。 许大夫下了山,他重新回到了屋里,望向床榻间面色苍白的女子,脱口便问:“既然这么怕怀不上孩子,为何就不能小心些?” 他果然问了。 一切都在奚容的预料之中,宫秋庭必定会问了许大夫,再回来堂而皇之地质问她,他对窥视她的隐私从来都是理所当然,半点愧疚也无。 从来都是这样,不准奚容对他有任何隐瞒,要将自己的奴婢牢牢掌控在手里。 但也正因为这样,她才好实施自己的计谋。 奚容像被他的质问吓到了,眼中有水光翳动,勉强着要坐起身来。 宫秋庭虽然不愉,但到底走了过来,坐到床边扶了她一把。 怀中猫儿睁着一双琥珀瞳仁,黄斑白底的身影自他手臂跃到小几上,体态优雅轻盈。 “公子……” 她倾身挪过去搂住他的腰,将头伏在他肩上,似不堪打击的模样。 被她依赖着,又见人这般孱弱,宫秋庭的话虽仍是严厉,但语调不由轻了下来:“这会子撒娇有何用,我可曾让你别追出去?” “今冬这么冷,我以为没事的,况且那是老夫人从淳业寺求来的,自然万分贵重,奴婢不敢出岔子。”奚容声音里带着浅浅的哭腔。 宫秋庭听得墨眉蹙紧:“你是我的人,出了岔子自有我处置,让你停下不听,这罪过才是大。” 他想认真处置她,倒怕再多给她一层打击,只得作罢。 奚容闻言,松了手又要卧回去:“公子处置我就是,奴婢绝无怨言。”话语恭顺,神情全是不服气。 做错事还不认,这是趁病和他闹起来了。 他反笑了:“梨儿气性好大,你且说来,要公子如何处置你?” “将我驱下阁,到膳房、浆洗房去做活就是。”她压下口中干涩,头撇到一边,半真半假地说道。 “生病时就爱说病话,送你到膳房去,那几分力气哪够干活,浪费宫家的米粮罢了,”他捏着奚容的下巴轻晃,“冒失做错了事,跟公子说句软话都不会,这嘴儿怎么硬呢?” 奚容垂下眼睑,说道:“奴婢知错了。” 瞧人失落成这个样子,宫秋庭叹了口气,不忍再继续苛责她。 将人拉过来重新靠着自己,抚着她瘦弱的背脊道:“子嗣艰难些又如何,但往后公子多与你同房,总会有的。” 就算没有孩子傍身,只要他在一日,总能护好梨儿的周全,子女之事不会影响到她分毫。 “公子今夜会要我吗?” 奚容语出惊人,一句话问完,两人心口如琴弦拨动,俱是轻颤不已。 宫秋庭眼中是泛泛春水,又有无奈。 他今晚确实打算向祖母秉明,但她现下病着,又怎么会现在要了她。 “你还病着,想这事做什么,公子不是什么禽兽,”他话中带上笑意,顺势捏了她的纤腰一把,轻吻落在她颈侧,“梨儿怎么胆子这么大。” 和一个男人说道这些,稍有不慎她就得病上加病 “病好了之后吗?”她咬着唇,压着羞耻的泪花问。 这娇奴,现在不能动,又要说这些话来撩拨他,宫秋庭瞧见了她通红的耳廓,自己也绯红了眼尾。 “嗯,病好之后……”他轻声答道,说罢手难以自制地收紧,两个人贴得紧密。 可接想来她却说一句:“可奴婢不想喝避子汤,公子……” 语调哀伤,像是谁要从她这里强行剥夺走什么。 宫秋庭听入了耳,旖旎的氛围顷刻散去,他罕见的有些心神混乱,一瞬间想到了很多。 奚容大概是听了许大夫说的,避子汤喝多了会让她往后难以成孕,才有了这个请求。 可既要她做了通房,不喝避子汤,往后天长日久弄出几个庶子庶女来,到底是不好。 但若喝了,等他有了正室,奚容的身子只怕也不能再有孩子了。 宫秋庭不打算太早娶妻,心底更是有些抵触,但正妻不入门,奚容这汤药就不能停。 即便他能任性不守规矩地撤了,祖母也不能放任他如此疼宠一个丫鬟,到时便是家宅不宁,她的孩子也不会得到厚待。 此时若是清醒些的主子,就该把婢女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请求拒了才是,可他偏偏没有立刻开口否掉。 瞧出宫秋庭有些犹豫,奚容从这裂隙中窥见一丝天光。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19 14:29:11~2022-04-20 14:37: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胖哒x 5瓶;Rar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答应 “不若公子, 先不同老夫人说,通房之事,”她说出这句话时, 心跳迅速快了起来,“等主母进了门再说……” 说完之后她自觉莽撞, 奚容只敢瞧他一眼,就埋首抱紧了他的腰,害怕被宫秋庭瞧出心底的算计。 “公子, 奴婢不敢奢求太多,只想要个我们的孩子。”她继续添油加火。 这一次他沉默了很久,安静得让人慌张。 良久,宫秋庭握上她的手臂将人拉开,皎皎玉容逼近了她:“梨儿, 就如此想同我有孩子吗?” 奚容被他幽沉的眸子逼视着, 眼里浮现慌乱, 但也算正合时宜,她软着嗓子哭道:“求公子成全……” “那梨儿想要几个孩子?”宫秋庭接着问,心里也在思量着许多。 这她如何知道, 她又没真想过这事,但现编也成,她脱口说道:“想要一儿一女。” 十六岁的少年觉得这事还有点不可思议, 但又感觉新奇,让他忍不住细究下去:“为何?” “凑了好字吧。”奚容努力投入怀春少女的状态。 “一儿一女……真贪心啊,”他喃喃笑道,又细细想着, 若真有一儿一女, 混着他和奚容的骨血, 虽然少了些清净,但也还不错。 他竟真的想满足她:“要儿子,女儿都像你才好。” 奚容不明白为何像她会好,男子不都希望孩子像自己吗? 但这不值得她深究,此际只想确认自己的法子奏效了没有。 “公子,我可以有孩子吗?”她眸子盛满了殷切,看得宫秋庭心里湿漉漉的。 清寒的声音如遇春光,暖化成水,他觉得自己昏了头,竟向她保证道: “公子自然会给你孩子,但祖母不会同意你不喝避子汤,这般任性,将来对你的处境也不好,通房之事……”他顿了一下,终是开口,“晚两年再说亦可。” 说完了又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怎么就答应了这不着调的事儿呢。 但瞧着奚容发自内心欣喜的模样,宫秋庭也懒得想这么多了。 她如此爱慕他,甚至不要提前当上主子,只心心念念想要和他有一两个孩子,自己忍这一时委屈又算什么呢。 不行房事罢了,左右他不是急色之人,宫秋庭对自己抱有自信。 人一直在身边,不须纠结眼前的一两年。 奚容第一次对他展露这般深厚依赖的感情,他虽因她所求之事心乱,亦不乏欢欣。 今日她彻底地对自己展露了的情意,宫秋庭耐不住又将人搂进怀中,好好说了一通取笑的话。 他与梨儿,总归来日方长。 奚容计谋成功,自然真的开心,听见他取笑自己都不恼了,务求将戏演得更真,妥帖地依偎进他清旷的怀里,一迭声地喊“公子”。 带病的声音少了清澈,变得娇软撩人。 宫秋庭觉得自己有时候真的太纵着奚容了,为了她一个念头要憋着自己,现在她还敢来撩拨。 “这样喊公子,是要付出代价的。”他眼眸幽暗如兽,低头轻啃上那唤他的唇。 奚容仰头受着,含混说道:“白日里,还疼着呢。” “说你娇气,真是不冤枉。”宫秋庭放了她的唇,改在下颌轻咬了一口。 少年男女正是情暖时,那只猫儿开始在坐垫上磨爪子,动静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这便是给梨儿带的礼物。”他指着面如银盘的雪地金缕说道。 奚容完全忘了宫秋庭在禅房中说过送她礼物这话了,听这话才忽然意识到:“这是送给我的?” “喜欢它吗?是剿寇的山上捡到的。” 当时一名负隅顽抗的贼寇被他一剑斩杀,血在雪地里飞溅如虹,就洒在了这只雪地金缕的身边,它没被吓跑,仍旧舔着自己的毛。 宫秋庭瞧它那双平静的玳瑁色眼睛,和安然的样子,不觉就想到了奚容,只可惜他的梨儿不如这猫儿小巧,能时时抱着把玩。 奚容一句话拉回了他的思绪:“山匪也会养猫儿吗?” “应是被他们劫掠走的姑娘养的。” 她皱紧了眉,关心问道:“那些姑娘救出来了吗?” “只见到一个,是背着家里人跑出来的,找到时说自己无颜归家,自戕了没拦住,其他的应是被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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