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秋庭回头,是一个眉眼周正,胆怯不安的姑娘,吉光说这是大公子的丫鬟,三人走到门□□中僻静处,吉光问凝玉有什么事。 凝玉施了一礼,才小声问:“二公子见谅,奴婢是想问,奚容姐姐不是答应陪大公子去幽州吗,怎不见她?” “你说什么?”宫秋庭负在背后的手蓦地收紧,眸光冷骘,“她何时说要随大哥去幽州?” 凝玉被那眼神吓得一激灵,不知道哪里不对,答话成了下意识的事:“大,大公子说的。” 宫秋庭修眉紧蹙,回想着奚容哪句话不对,她如何敢暗度陈仓欺骗自己的,此际心中炙火与寒冰一同煎心,面上却无异色。 吉光察觉宫秋庭的不愉,朝凝玉开口道:“姑娘且去吧,奚容姑娘从未说过要和大公子走的话,更莫将谣言往外传扬。” 凝玉瞪圆了眼,怕自己不慎撞破了什么秘辛,瞧着外头人群骚动更甚,也不敢在这边闲留,匆匆点头告退了。 宫秋庭沉声吩咐吉光:“去拦住她,别让她往这边来了。” 吉光知道主子说的是奚容,会意点头。 此时绝对不能让奚容出现,好幸宫椋羽也没有喊出她的名字,不然奚容的名字一出,她的罪名绝不会小。 主子为个弟弟的奴婢大庭广众之下发疯,不好过的只是奚容。 老夫人扶紧了万嬷嬷的手着急不已,差点就开口让大孙子先别走了,回院里再修养些时日。 还是大老爷开口了:“大公子不舍家里,胡闹这一番也就算了,你们两个,请公子上马车。” 他指的是老夫人新派给宫椋羽的两个小厮,白石、白墨。 小厮们一边一个将他架上了马车,宫椋羽虽然还是瘦弱,但爆发的蛮力更甚,拉扯着要下马车,往大门内闯。 “拉住他,成什么话!”大老爷开口,也就宫椋羽敢不听。 四只手又抓上来,把宫椋羽往车上扯。 衣襟被扯得微敞,豆包从怀里滚落了出来,油纸散开,掉在马车的前室,还带出了那张纸条。 宫椋羽弯腰要把东西捡起来,他心里十分沮丧,奚容生病时,他没能像她帮自己一样照顾她,连这一口吃的,也没有送到她手上。 大老爷瞧那几个豆包来气,说道:“零碎吃的别捡了,就此行马,出发吧。”说罢往前头马车去了。 最终,宫椋羽只来得及够到那张纸条,白石抬脚将豆包扫落到了马车下,洁白的面皮染上了脏污的雪泥,马夫甩开了鞭子,车轮碾过,热乎的豆沙馅扁碎成了一滩。 宫椋羽被塞进了车里按坐着时,还不知哪里出了差错,紧攥着那张纸条不住挣扎。 他却没想到,让奚容一个丫鬟跟自己走的话,问她本人是没有用的,还需要请示过奚容现在的主子,还有府里的老太太。 马车动了起来,在清晨的街道上缓缓走着,白石、白墨看着大公子这势头是还不放弃下车,都不敢疏忽,等荥阳城消失在视线中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宫椋羽攥着纸的手垂落,埋首默然。两个小厮对视一眼,不敢说话,默然出了马车。 行至夜半,他们投宿在官驿之中,宫椋羽已经能安静地下马车,他问随侍的白墨:“你识字吗?” 白墨迟疑地点了一下头:“回大公子,认得几个字。” “告诉我,这上面写的什么意思。”他清瘦苍白的手抬起,递上那张捏得皱巴的纸。 没时间等自己认字了,他现在就想弄清楚,奚容到底是怎么想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26 16:55:06~2022-04-27 14:29: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咕叽咕叽冒不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日暮里- 10瓶;riiko 8瓶;咕叽咕叽冒不停~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错过 客房内一灯如豆, 白墨接过那张纸,上面只有几行的字,一眼就扫完了。 “这是谁给公子的?” 白墨虽这样问, 但从纸上的二公子也隐约能猜出些来,心道不会吧。 但宫椋羽却不搭话, 僵冷的声音开口只问:“上面说了什么?” 灯火在他眉骨下打出阴影,看不清神情,多了几分诡恻莫名的味道, 人也坐得像根木桩子,梗着脖子不动一下。 白墨见大公子状况明显不对,吞了吞口水润了干涩的唇,将纸上的话通顺念了一遍。 其实话很直白,也已经很明了, 不须多加解释。 上面字字透着冷漠拒绝, 划清界限的味道。 宫椋羽忽别开了头, 骤然破碎的神色掩盖在黑暗里,无声蔓延出绝望。 那双眼睛干涩刺痛着,如两眼干枯的泉, 黑洞洞地嵌在惨白的脸上。 主子要求他解释意思,况且宫椋羽也未喊停,白墨瞧他微颤的肩头, 和埋入黑暗的脸,眼睛不敢再看,战战兢兢解释: “这,这人的意思是, 她是一辈子都是二公子的人, 照顾大公子只是老夫人的吩咐, 没有其他原因,大公子想要丫鬟就另找一个,往后不要,不要去找她。” 其实无异于重复一遍。 捏紧的手发出骨骼挤压的细微声音,“再念一遍。”他的声音沙哑难辨。 白墨只能照办。 “再念一遍……” “再念一遍……” 最后白墨不知是什么时候打发出去的,宫椋羽两眼发直,心口像被刀捅了对穿,越跳动,越拉扯得疼痛。 盯着纸上的字,字字往脑子里扎,反复过了千万遍,直到认清它们。冷漠的话和她温柔带笑的脸一齐在脑子出现,恍惚间,似真听到了她含笑吐出这些话来。 想把人赶出去,从脑子里赶出去,若能再不记得她最好! 握在桌子尖角的手变得鲜血淋漓。 可怒过后又是委屈,他不明白,奚容,为什么偏要在这件事上戏耍他。 只这一件事,他唯一欣喜期待过的事,竟是假的! 灯油烧尽熄灭,孤影浴着寒月无眠。 * 今日车队未行之前 一大早天还未亮,奚容就下山回家了,刘氏听闻幽州可能有能治奚竹的大夫,又是跟着宫家的车队,自然千恩万谢,千难万险的也要去。 对这个答复奚容并不意外,可怜天下父母心,奚竹在刘氏眼里跟金子似的,刘二娘也要退避三舍。 宫秋庭也准许奚容回家送别刘氏和弟弟,怕路黑不安全还派了两个人跟着。 奚容记得要送宫椋羽的承诺,所以早早就回到了家,也好早点往回赶。 彼时天还泛着青,刘氏就在院子里收拾开了。 衣物棉被家什都往灰布马车里塞,又要匀出给奚竹躺的地方,着实是费了不少心思。 见奚容回来了,脸上挤开个笑意来,母女间还是尴尬,贴心话也未说几句。 刘氏对出门很是焦心:“听闻这年关外头有山匪游荡,劫走了不少姑娘,这趟远门也不知安不安全。” “二公子已带人肃清的匪患,又有兵士护卫,一路应是安全无虞的。”奚容宽她心。 她又想起年前去玄清观扑了个空,心里仍在挂念着言清先生的事,便似闲聊般问了几句,才得知言清先生曾回来过一趟,之后那观就彻底关了,他也不知去了何方。 奚容的心直直沉了下去。 天下之大,她还能再见到言清先生吗? 问完之后没轻松多少,反而难受了,奚容叹气,又去看在马车里躺着的弟弟,也嘱咐了几句话,若是病真的见好,尽心在大公子手下历练,才好有个出路。 不然奚竹身无长技,做一辈子庄稼人或是去出苦力活都不是好门路。 他自是乖巧地应了。 站在门口的屋檐下,奚容将一袋银子放在刘氏手上,她并不富裕,又有着别的念头,这已是能给的全部了,但也已是不少。 奚容不知道刘氏到底有没有拿她的钱帮衬刘二娘,但这一分别不知多久,山高路远,多点银子傍身才能安心。 刘氏捏着钱袋,心里觉得颇不是滋味,她最在意儿子,对这个女儿说不上疼爱,更是有些嫉妒的,总觉得托生在自己的肚子里,得了副好皮囊,活得容易,随手撒给他们的银子也来得轻松。 “娘没有帮你姨母。”刘氏想着说些好话,哄一哄这个女儿。 其实是还没来得及,但银钱也支援了些。 奚容只是平淡点头,她看得清刘氏对待自己一双儿女的区别,那日她来宫家,包括此前种种,已经让她逐渐冷了心,如今只是尽本分就罢了。 这趟家回的不是滋味,她话说了钱给了,没有多待下去的理由,便上了停在巷口的马车,走上了回宫家的路。 宫秋庭已经和车队吩咐过了,出发的时候走到城门口那,会多一辆车随行,所以他们不用绕大半座城去宫家门口等着。 走了大半程,奚容看看天色,觉得车队应该未行,但又担心错过,就嘱咐驾车的小厮沿着车队会出来的那条路去。 然而眼见着与宫家大门只隔了一条街,马车却停了,奚容掀开车帘往外看,是吉光清秀的一张脸。 她没想到这么巧遇见,便问:“吉光,你怎么在这?”两个人共事多年,十分熟稔。 “出来替主子办事,凑巧见到马车,你怎么走这条路?”吉光为免她疑心,摆出了闲聊的架势,“姑娘你为何要打这条路回?” 奚容疑惑未退,但仍坦然说道:“到底伺候过几日,此番早早赶回来,想送送大公子。” “奚容姑娘不必去了,他们已过了两条街,车队也不会就此停下,”说罢吉光跟小厮吩咐道:“掉头,从东南山门去。” 马车转了个头,奚容坐在车中,总觉出几分怪异。 没想到宫椋羽走得这么快,有负约定,让她心底有些难安,得设法送个口信予他,大公子性子天真,望他别太放在心上才好。 街上,吉光目送马车走远,背后,宫家的车队正缓缓走出街口。 他看着远去的马车忍不住叹了口气,若奚容真去送了,让老夫人知道大公子就是因她“犯痴”,绝不会轻易饶过她的。 送别大哥,他们就回去了。 “奚容姑娘今早是照常出门的,只是带了一袋银子,但交给了刘氏,而后又随着小厮回来,走的是车队出去的道,说是给大公子送行……” 回有怀阁的路上,吉光将情况一一与宫秋庭细说。 有小厮跟着,奚容今日怎么看,都不可能有本事跟着大哥离开,况且种种迹象,都表明奚容半点不知情,莫非又是宫肃阳吩咐那丫头作的妖。 宫秋庭把玩着腰间的香囊,山廊上的青竹叶面结了一层冰,亮晶晶的像糖衣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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