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廷连忙笑道不辛苦,又想到这位老大人近来确实帮自己做了不少事,于是特特起身同他道谢,还道,“听闻您爱赏鉴前朝大家的花鸟画,我府上恰有一幅,可惜赏不明白其中妙处,不若明日送到您府上。” 这位老大人一听,禁不住抚掌道好,只觉得眼前年轻的谭家宗子,可真是前途无量。 红粉赠佳人,宝剑赠英雄,谭廷并没有不舍。 他又多在衙门留了两刻钟,将手头上的事情处理了,就起身回家去。可巧在路上见到了老友李程允。 李程允不知道从哪儿来,还换了匹马,整个人坐在高头大马上甚是愉悦。 谭廷瞥了他一眼,他似有察觉,也看见了谭廷,驾马靠了过来。 “元直下衙了?回家去?” 谭廷没说话,点了点头,见李程允满脸的喜悦,似有什么大喜一样,便问了一句。 “这是有什么喜事?” 李程允说不是大喜事,只是一件小事罢了。 他说着拍了拍的马,喜气洋洋的。 “我家县主回了娘家,恰遇上了马市,大手一挥替我买了一匹汗血宝马来,刚写信给了我,马也一并送了过来。” 谭廷打量了他这匹马,果见不是寻常马的模样,点了点头。 “是匹好马,难得县主待你有心。” 李程允道这是自然,他突然看了谭廷一眼,“今天好像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 两人都没想起来,李程允便道回头想起来再说吧,还道,“我得赶紧回家,给县主回信去。” 说着,就骑着马走了。 谭廷这会还没觉得有什么,只有点说不清的羡慕之感。 他亦回了家。 想着妻子必然也和之前以前,坐在窗下等着他,可他回了正院,却根本没瞧见妻子的一片衣角。 “夫人呢?” “回大爷,夫人带着襄哥儿去了二夫人处。” 谭廷闻言,便让丫鬟过去通报一声,跟夫人道一声他下衙回家了。 他想宜珍听了消息,定会回来的。 要是宜珍能把臭儿子放在谭建院子里,自己回来就更好了。 可他左等右等,却只等到了丫鬟回来回话。 “大爷,夫人说请大爷自己歇着,夫人晚些时候再回来。” 话音落地,谭廷半晌没说出话来。 怎会如此? 可仔细想想,妻子昨日便只顾着孩子不顾着他。 旁人家的妻也是这样吗? 他一下就想到了今日见李程允,看到的秋阳县主买来送给李程允的汗血宝马。 更重要的是,不光送了礼物,还送了信来…… 念及此,谭廷忽的就想到了他去京畿安抚考生的那一次。 他给她写了信,翘首期盼她的回信,但盼来盼去,只盼到了一句口信而已。 她那时都不肯给他手写一封回信啊…… 虽说后来也有了她亲笔的信,但谭廷想到第一次时落空的期盼,又结阖眼下自己的处境,真有种说不上来的复杂滋味。 谭廷揉了揉头,竟然开始羡慕起来李程允、李程许,甚至还有谭建。 可人和人总是不一样的,也许他的妻子就是这样偏冷淡一些的性子。 他不欲想这么多了,人总要知足常乐。 手上还有些琐事没能处理完: 远在清崡的母亲赵氏给小妹定了赵家的子侄为婿,想让钦天监帮忙合一合八字; 族里的族学收了不少寒门书生,各方面都有些挤了,谭廷也需要拨下银钱扩大族学; 齐老太爷的身子养了两年才能下地走路了,前些日犯了酒瘾,约他出去喝酒; 而有些寒门学子进京赶考,得了何冠福他们的引荐前来求见,想要听听他对接下来春闱题目的看法……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谭廷都要一一安排,他只能叹气摇头,让自己慢慢收敛起来心思。 就算妻不似他在意她一般在意自己,可他们也是结发的夫妻,还有了他们的孩子,虽然是个欠揍的臭小子…… 可日子还长,能平安相伴就很好。 谭廷叹气收敛了心神,正欲去书房里理事,忽的听见了庭院里熟悉的轻缓脚步声。 不是说晚些时候才回来么? 谭廷虽劝着自己放下心思,可心跳却不由跟着那脚步声跳了起来。 下一息,珠帘清脆的响了起来,有人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只一眼,谭廷就看住了眼前的人。 她今日穿了一件大红色秀莲花纹的衣裙,梳妆整整齐齐,发髻上簪了他前些日给她打得一套红珊瑚的头面,素来淡妆的脸上擦了娇艳的口脂。 整个人明艳、喜庆又动人。 谭廷恍惚了一下,可她却端着一个黄花梨木的托盘,浅笑着走到了他身边,歪着头看了他一眼。 “大爷请用。” 用什么? 谭廷这才看向了她手里的托盘,托盘正中间摆着一碗细细长长香气四溢的面。 面? 谭廷愣了一下,却见妻子温柔地笑起来,开了口。 “今日是大爷的生辰,宜珍祝大爷顺颂时宜,百岁欢喜。” 话音落地,谭廷惊讶的不行。 今日是他的生辰,他竟然忘了。 可是,妻子记得! 春笋很适时地在旁道了一句。 “大爷请用长寿面吧,这可是夫人今日早早揉了面搟了面,亲自用炖煮了一下晌的鸡汤,煮给大爷的。” 是她亲手做给他的,难怪刚才说要他等会…… 谭廷忽的有些哭笑不得,偏他刚才还想岔了…… 这一刻,谭廷一双眼睛里再没了旁人,只在波光里倒影着妻子的模样。 他端起她亲手做的寿面,一大口将这一条不断的长寿面吃了下去。 “你的手艺真是太好了,还有第二碗吗?” 项宜几乎要笑出了声,好笑地看了这位大爷一眼。 “有,大爷席面上吃吧。” 说话之间,她已经招呼了下人,不过几息的工夫,院中便摆起了一桌正正经经的席面,席间尽是他喜好的汤菜。 谭建杨蓁也换了正经衣裳过来给他祝寿,下面的仆从也一批一批有条不紊地来给他叩头,而妻子就站在一旁,让人端了红绳系起来的喜钱,发给众人。 一院子里热闹的不行,连谭初和谭襄两个小娃娃,也不知何时都换上了红色喜庆的衣裳。 项宜就落座在了他身边,亲手替他布菜。 谭廷半晌没说出话来,只是不住看着妻子。 他的生辰,原来她早就替他都安排好了。 最难得的是,今日臭儿子是真的乖巧了,跟他眨了眨眼,就卧在奶娘怀中睡去了。 这也算父慈子孝了吧。 谭廷心下甚慰,嘴角高高翘了起来,不由地在桌下握住了妻子的手。 …… 家中的小席宴也闹到了颇晚才结束,等到席面撤下,院中再次安静下来,谭廷看着脸蛋红彤彤的妻子,大大方方地将她抱在了怀里,低头亲在了她脸颊上。 此处再没有旁人,谭廷低头细细看着妻子,眉眼的柔情似温泉般脉脉流淌在他心间。 原来她没有不在意自己,她的在意都在心底…… 这一瞬的谭廷心下软塌塌一片,他用手撩开她额间的碎发,再次亲在她额头上。 接着,一把抱起来人儿就到了帷帐之间。 只是,何其相似的场景再次出现了,哇哇的臭小子的哭声又来了。 谭廷听见那魔音,就觉得耳朵疼了一下。 他不由地看向了妻子,她是不是,又要先顾着孩子了? 谭廷无计可施,不想妻子听了哭声,却笑着道了一句。 “真是个娇气包,今日就让他哭一哭吧。” 话音落地,谭廷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 今天,他可算比儿子要紧了。 臭小子,你爹就是你爹。 谭廷听了妻子这话,低笑出声,直接反手就放下了厚厚的帷帐,只将那魔音尽数挡在帐外。 …… 三更鼓响起来的时候,谭廷起身喝水。 项宜累了,沉沉睡着,男人替她掩了锦被,听见外面静悄悄的,儿子彼时哭了几嗓子,约莫是知道没戏了,也乖巧睡去了,这会也睡得稳当。 谭廷给自己倒了杯水,喝水的时候忽的想起来,白天里答应了通政司的老大人,今日要送一幅花鸟画给他。 谭廷只怕睡醒再忘了,便径直披了衣裳去了书房,找了找那花鸟画。 可是他拿画儿的时候,却不小心碰掉了一本书,书里夹着的一封信掉了出来。 他从不记得在这书里还夹了封信,当下就放下了画,拾起了那封信。 那封信似是被水泡过,发黄发皱不成行了,可是谭廷挑了灯,细细看了看那模糊的信中的字,整个人一下彻底愣住了。 他的目光定定落在了最后的落款上。 落款处,写信人用一方小印印下了名字。 这是宜珍写给他的信,那个他在京畿翘首期盼了许久,却始终没有收到的信! 原来她写了,还专门盖上了她自己的小印。 只是信落进了水里,没能送出来。 谭廷细细看着这封迟来的信,心潮一阵翻涌,立着半晌没动。 …… 项宜睡得沉,忽然感觉有人在拨弄她的头发,拨弄来拨弄去,轻轻落了个吻在她脸上。 项宜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元直……” 她看见了坐在床边的男人,外面天还黑着,他不知怎么没睡,眼中映着窗外落进来的月光细碎安宁的亮,就坐在床边看着她。 “怎么了?”她还有些睡得迷糊。 她问了,可他却笑着跟她摇了摇头。 项宜不明白了,却在困意下止不住耷下了眼皮。 谭廷微笑着摩挲了妻子的肩膀,拍着她继续睡。 “睡吧,没什么。” 没什么。 他只是感到,毫无睡意。 他只是觉得,今晚花好月圆。 【后记完】
第101章 番外一1 梦境 清崡,鼓安坊,谭氏宗家府邸。 赵氏不安地坐在交椅上,又问了下面的人。 “她还没走?” 下面的人摇头,“回老夫人,没有呢,只在门前站着等着。” 赵氏捂着脑袋叹气。 一旁有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瞧见她这副样子暗笑了一声。 “您也是算是老夫人了,掌家这么多年,怎地还为此事犯愁?若是被咱们家老太君知道,该数落您了。” 这位老嬷嬷是赵氏娘家母亲身边的嬷嬷,这次过来正同赵氏商量给外孙谭廷的婚事。 赵家先后嫁了两女给谭廷父亲,自然是希望到了谭廷这一辈,也能与赵家密切往来,毕竟清崡谭氏一族的名望,不是他们这等普通小世族可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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