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儿,堪堪跑近的宁国公脚下一顿,转眼便见姜十五叹了口气,有些惋惜的拍了拍刀鞘。 那几个小厮,方才见宁国公跑下来,还有些生怯,这会儿见他莫名停下脚步,那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又压根儿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登时怒火中烧,狞笑着伸手向坐在正中的姜妁抓来。 姜十五抬起刀鞘便是一拍,她的力气本就不小,两巴掌把秀夫人打成那个模样便可见一斑,那一下便能听见清脆的骨裂声。 为首的小厮抱着直接被打得骨裂的手,倒在地上哀嚎,他们没想到姜十五手势那么凌厉,旁的几个便有些退意。 秀夫人见他们退缩,又扯着嗓子嚎道:“上啊,打她们,撕烂她们的脸!” 小厮们有些踌躇,便听秀夫人阴恻恻的威胁道:“你们要是不上,回去本夫人便把你们全发卖去南风馆,你们的娘亲姐妹也跑不掉,你们敢退一个试试?” 她这威胁一出口,本心生退意的小厮心下一横,反正横也是死竖也是死,倒不如搏一搏。 这般想着,他们便如同饿虎扑食一般冲了上来。 宁国公不精武艺,但他作为一个男人,总不能看着自己的亲外孙女在他面前受伤,见人扑来,便手忙脚乱的挡了几招。 只这几招,他便察觉这几个小厮身上有些功夫,见事态不妙,一边强行挡在前面,一边艰难回首和姜妁道:“公主,这些人武艺不差,臣挡得住一时,还是让她们快快护送你去别处吧!” 姜妁并没有出声,姜十五如疾风一般刮过,一只手便将陷在人堆里的宁国公扯出来,送去一边。 宁国公只觉得自己莫名一阵悬空,便被人送出混局,看着如同一把利刃刺进人堆中的姜十五,忍不住目瞪口呆。 只见姜十五用拿着佩刀的手一个横挡,继而反手又是一拍,正中其中一人的脑门儿,他便如同一摊烂泥般倒在地上,随后,姜十五又身法鬼魅的将剩下的四五个小厮一一放倒。 最后才悄然退回姜妁身边。 秀夫人眼睁睁看着,姜十五在几息之内将所有人尽数放倒,心下已然渐渐有些害怕。 又感觉姜妁幽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秀夫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方才好像听宁国公唤她“公主?” 秀夫人陡然赔上一张笑脸,结结巴巴道:“哎哟,这……这是公主殿下啊?哎哟,您说这……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见面不相识吗?” 见姜妁没说话,秀夫人便指着自己道:“公主你许是不知,我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娘,也不知你是哪位公主啊?” 秀夫人以为搬出嘉成皇后的名号便能息事宁人,却忘了她方才便说过自己的身份,姜妁仍旧对她照打不误。 素律肃着一张脸,厉声道:“大胆刁妇,面对公主竟无敬语,如此大不敬,按律当斩!” 秀夫人周身一震,她没想到,不过是个区区小宫女,便敢不将她放在眼里,讨好的模样迅速破裂,满脸跋扈道:“本夫人与公主讲话,哪有你插嘴的地儿?” 她话音刚落,姜妁面色冷淡的一挥手,姜十五闪身过去,又是响亮的两耳巴掌,打得秀夫人头晕眼花。 秀夫人站不稳,身子乱晃,捂着肿的不成样子的脸,怒气横生,刚想发火,又畏惧的看了看姜十五,却到底不服气道:“我是皇后娘娘的娘,怎么也算你半个长辈,你丧尽天良,竟然对长辈下毒手!” 宁国公还是头一次见有人敢自称是姜妁的长辈,就连他和宁国公夫人这正头的外祖外祖母,都不敢在姜妁面前拿乔,她这个二房的,说得好听是侧夫人,实际上就是个妾的人,竟然敢称长辈? “长辈?”姜妁有些觉得好笑的重复了一遍,眼里净是讽意:“你也配?” “我怎么不配了?怎么不配了?”秀夫人如同炸毛的鸡一般,昂着脖子反问道,张着嘴还要再说话,却被姜妁打断。 “不要再说你是皇后的母亲了,”姜妁篾笑着看她:“拿着鸡毛当令箭,顶着这个名头耀武扬威得也够久了。” “也不知,等嘉成皇后知道你靠着她的名号,在外头作威作福,会不会嫌你丢人现眼?” 说罢,便再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沉声道:“拿下。” 姜妁话音一落,外头的银甲卫兵便迈步走了两个进来,闷不吭声,伸出铁钳一般的手将张牙舞爪的秀夫人牢牢制住。 “将她,连带这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一同送回国丈府,白二老爷平日里闲得无事,正好好生管教管教他这侧夫人。” 白二老爷没有功名,女儿做了皇后之后,他便是国丈,依靠着分家的财产,官僚的孝敬,过得有滋有味,是个再悠闲不过的富贵闲人。 秀夫人一边挣扎,一边扯着嗓子嘶吼:“你!你跟那个三公主一样,刁蛮跋扈,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日后哪个男人敢要你!” 她这话听得素律直发笑,这难道形容的不是她自己吗? 就连一旁的族老都拂过眼睛不忍再看。 姜妁凝着她,咧嘴一笑:“巧了,本宫正是刁蛮跋扈,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三公主。” 听见姜妁自报家门,秀夫人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陡然脸色惨白,讷讷的问道:“你是,你是白……” “你胆敢把本宫母后的闺名念全,本宫就撕了你这张嘴,”姜妁凝视着她,咧嘴森然一笑。 秀夫人一哆嗦,眼露恐惧的看着姜妁。 姜妁没什么闲心再看她作妖,挥手便让公主卫把她带走。 这时白太姥爷咳了一声,道:“她说得没错,她好歹是皇后娘娘的母亲,三公主,不是老夫多嘴,彼此之间留几分薄面,你在皇后那儿也好交差不是?” 他这话中隐有威胁,抬着嘉成皇后来压姜妁,以为姜妁只是看着跋扈,却到底是在皇后手里讨生活,该对他们这些依附皇后的人敬着些才对。 可他却忘了,姜妁从头到尾都未曾表现出半分对嘉成皇后的惧怕。 就连白舅爷也察觉出其中的端倪,姜妁开口闭口可从未喊过嘉成皇后一声母后,甚至从来都直称她的徽号。 可光他明白过来也没用,他到底是没能堵住白太姥爷脱口而出的话,白舅爷垂头丧气的捂着眼不想再看。 “交差?”果不其然,姜妁转头觑着这个满头白发的老人,重归面无表情:“你觉得本宫要给嘉成皇后交什么差?” 白太姥爷只觉得这公主简直是榆木脑袋,没好气的道:“倘若皇后娘娘知道你对秀夫人不敬,肯定会问责与你,你这还不懂吗?”还不赶快将秀夫人放出来供着? 姜妁面上蔑意不减,不雅的弹了弹指尖,轻声道:“嘉成皇后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还有空管你们这些腿毛的死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白太姥爷心头一跳,惊声反问道。 姜妁却像是存心吊着他一般,笑而不答。 几个族老急得不行,他们大多是仰仗嘉成皇后吃饭的,倘若嘉成皇后一倒,白家族人或多或少都会受牵连。 就连秀夫人也支着耳朵想听,最后还是宁国公轻咳了一声,道:“各位族老也莫要着急,此事事关重大,宫里还未放出消息来,本公也不敢随意与你们说,不过也有不少人知道,皇后娘娘已经迁去了南静殿。” 南静殿是什么地方?堪比冷宫啊!
第29章 本宫更喜欢对我而言有用的东…… 白太姥爷大惊失色, 一边跺脚一边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啊?说出来咱们也好早日应对,不要害得咱们也跟着受牵连!” 姜妁只觉得好笑,这些人动不动就说为了白氏着想,实则冷血冷情, 看着像是极关心嘉成皇后, 却是在忙不迭的要撇清自己, 根本不曾想使半分力帮一帮她。 这种人, 倘若某一日白氏濒临覆灭, 第一个改名换姓的就是他。 “本宫再问一遍, 方才还有谁说, 本宫的母后迁阴宅,需要嘉成皇后点头同意的?”姜妁并不想再与他们多费口舌, 这种地方,她多待一刻都觉得浑身难受。 下一瞬便有人开口道:“依老夫来看, 这不过是一件小事,我们自己便能做决定。” 转头又是一副毕恭毕敬得模样看向姜妁:“也不知殿下可否挑好了日子, 若是没有,老夫但是懂点捻算,可以替先皇后择个良辰吉时。” 秀夫人嘴被堵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叫声,眼底里闪烁着仇恨的火焰, 却根本无人看她一眼。 “不必, ”姜妁将茶碗放在高几上, 一个眼神,那两个侍卫便自发带着秀夫人往外走。 姜妁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淡声道:“测算吉日吉时自有钦天监,到时本宫也会派人通知你们, 你们只需要早日回去做好准备,等本宫扶灵回祖地。” 说罢也不等几个族老再说什么,朝宁国公夫妇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银甲公主卫跟在她身后列队,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外走。 一直默不作声的宁国公夫人,直到姜妁转身远去,才敢抬起头,痴痴的望着她的背影,眼里含着一汪泪。 宁国公回首看她这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抬手拍拍她的背,跟着叹了口气。 等姜妁回公主府才得知,建明帝强行给容涣扣了个失察的罪名,罚俸半年,勒令他在府闭门思过,与此同时,又借调查各州贪污赈灾银两的名义,将傅长生放了出来。 乘着轿辇的姜妁,在公主府的大门前,看见身穿一袭石青色蟒袍的傅长生时,面上并无什么波动,眼神一转便看向别处。 姜妁不喊停,素律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抬着轿辇的侍卫也目不斜视,径直往里走。 傅长生眼底的掠夺之意如同出闸的猛兽,他甚至懒得掩饰一二,隔着纱幔用眼神描摹着姜妁的身形轮廓,他看得出来,姜妁对自己厌烦不已,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想把她从枝头折下来,藏起来,只允他一人赏玩。 侍卫刚刚踏上石阶,傅长生也不在乎自己落不落面子,在轿辇与他擦身而过时,朗声道:“奴才见过永安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万福。” 听见傅长生的声音,姜妁便控制不住的皱眉,面上涌起一阵厌恶,她知道,倘若自己不做回应,按照傅长生的厚脸皮,他也敢直接闯进公主府。 姜妁托腮的手指尖微点,素律便自发叫停抬轿的侍卫。 “傅厂督人逢喜事,想必有不少朝臣等着请你宴饮,巴巴的守在本宫这公主府做什么?”姜妁帘子都懒得掀,冷声问道。 傅长生躬身行礼,眼睛却还一眨不眨的,隔着纱幔凝视着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唇边微微扬起,带着浅显的笑意道:“臣方才跟皇上谢过恩,而后便出宫来,想着能否见殿下一面。” “你跟我,立场不同,又无甚关系,有什么好见?”姜妁被热意燥得心烦意乱,一点都不想应付傅长生,烦道:“若是来送死,你便直言一声,本宫的刀利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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