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般肮脏不堪的开始,他日哪怕他愿意为她去死,她也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转眼间,就到了第三天。 江擎合上最后一张公文,皱着眉问途安,“东跨院那边还是没动静?” 途安闻言,清秀的脸上多了几分复杂,忍不住逾越道,“大人,您这样会逼死盛大姑娘的。” 江擎眸光骤然一寒,屈起食指叩击着桌面,看向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途安拱手,“属下知道自己僭越了,但盛大姑娘到底跟后院其他姨娘不同,跟春风楼、教坊司那些女子更是不同。” “有什么不同,既入了我江擎的后宅,不过都是玩•物。” 途安到底是下人,主子这么说了,他也只能就此打住。 又一夜过去,江擎还是没下令将人放出来,倒是江老夫人身边的随从送了信来,道老夫人已经到城外。 江擎当即吩咐人备马,准备亲自去城外接江老夫人。 途安吩咐完马房的人回来时,特意走了趟东跨院,隔着窗户告知盛耘再忍耐一二,老夫人已经回来,她很快就能被放出来。 西屋里,盛耘听了绉纱的传话,原本沉寂的眼中多了一些光彩,她终于等到了江擎的克星。 一个半时辰后,江擎快马加鞭赶到城外。 江老夫人已在驿馆休息了一日,容光还算焕发。 江擎行过大礼后,问侍奉在老夫人身旁的江三小姐,“不是说好回来前提前通知我,我好派人沿途接应,怎么会回来的这么突然?” 江敏月看了眼老夫人,解释道,“大伯母担心大哥你公事繁忙抽不开身。” 江擎转而又问,“守一大师身子如何了?” 老夫人闻言微微红了眼眶,从布满皱纹,细瘦伶仃的腕下褪下一串佛珠递给他,“这是他临终前,托我给你的。” 江擎接过佛珠,低低道了声,“母亲节哀。” 老夫人用帕子沾了沾眼角,“他走的安详,也算是善终,”顿了顿,又问,“我不在上京的这些日子,府里可安宁?” 江擎想到盛耘,迟疑了下才点头。 老夫人将儿子的眼神看在眼中,目光一转看向途安,不怒自威道,“你来说。” 途安觑了眼自家主子,见他虽然眼神飘忽略带心虚,却并没有叫停的意思,才开口道,“回老夫人,大人他纳了盛大姑娘过府为妾。” 老夫人一听途安这话,顿时拉下脸,用力一拍桌子,瞪向江擎,痛心疾首道,“耘儿她才多大,你怎么下得去手啊!” 江擎讪讪一笑,拱手道,“如今木已成舟,请母亲放心,儿子必不会亏待了耘娘。” 老夫人冷眼看他走马章台,身边莺莺燕燕这么多年,根本不信他的鬼话,“亏不亏待,你说了不算,我要听耘儿来说。” “母亲说的是!”江擎当着老夫人的面俯首帖耳,肚腹里却已经开始合计该如何让盛耘闭嘴…… 江老夫人年纪大了,本来是打算第二日再启程回城的,但眼下听了盛耘的事,根本等不及,当天就回了城。 松风院东跨院,距离封门窗已经过去将近四日,这几日,绉纱和堆雾分吃了几只果子并一碟糕点,盛耘没有胃口,只用了些许荷花瓶里的净水。 三人听了途安的吩咐后,就一直等待着,现在外面总算响起了拆封的声音,一刻钟后,松风院的掌事婢女云毫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在床边站定,朝床榻上的盛耘行了一礼,道,“盛姨娘,大人托奴婢给您带句话,今日老夫人回府后,若是问起您的近况,他希望您能识相一些,就说入府一事是您主动求来的。 至于脸上的伤,则是霍姨娘恃宠生娇让下人掌掴的。否则,金祥路墨生斋的霍老板怕是不得安生。” 盛耘动了动眼珠子,气息微弱的答应。 云毫击掌,下一刻,一众婢女从外入内,没多久,整个西屋就焕然一新,盛耘不仅被被扶着用了一些薄粥,并几块好克化的糕点,还换了新的衣裳,上了妆。 老夫人是在黄昏时候回府的,一进鹤柏院,就让人去请盛耘。 盛耘扶着云毫的手,忍着腹中绞痛、四肢乏力,一步一顿的走到鹤柏院外时,正好看见二夫人萧氏也朝这边走来。 盛耘停了片刻,待萧氏过来,屈身叫了声「姨母」。 萧氏看着她,眼神再无以往的温柔爱护,只余冰冷和怨恨,“我可没有你这么狠毒的侄女,你以后还是叫我二夫人吧。” 盛耘心知江鸣煊惊马被乌云抓一事怪不得她,可疏不间亲,最后干脆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侧身让二夫人先走。 二夫人经过她身边时,忽然又停下,“盛耘,鸣煊被你的猫抓坏脸,落了疤,此生不得科举,你心里就没有半分的愧疚吗?” 盛耘轻磕了下眼皮,看向二夫人,“是他生事在前,我并无错,何须愧疚。” “好一个何须愧疚。”二夫人气的嘴唇颤抖,“你且走着瞧。” 盛耘在二夫人之后才进了鹤柏院,老夫人一见盛耘单薄的身形和脸上脂粉也遮掩不住的肿胀,就通红了眼睛。
第21章 看到我很意外? 盛耘看见江老夫人,也红了眼睛,含着泪屈膝叫了一声「老夫人」。 老夫人按捺着对儿子的怒火,朝身边的梁嬷嬷使了个眼色,梁嬷嬷便上前想扶盛耘去暖阁问话。 盛耘知道老夫人是顾及她的脸面,可占尽便宜后仍不肯放过她的是江擎,逼迫她为妾的是江擎,对她百般折辱殴打的也是江擎,该没脸的是她,而不是她。她拒绝去暖阁。 老夫人叹了口气,便当着众人的面道,“我只问你,你是心甘情愿跟的江擎吗?脸上的伤是他打的吗?” 盛耘在回答这个问题前,一双水杏般的眼怨恨的从江擎身上扫过,而后才道,“我在江大人身边的每一刻都胆战心惊,生不如死,我怕被他殴打,怕被他送给同僚,更怕被没入奴籍。” 江老夫人听罢,再也忍耐不得,她气的浑身直打摆子,梁嬷嬷帮着她顺了好一会儿气,她才缓过来,看向阴沉着脸的江擎,低声喝道,“你还敢摆脸子,是不是回头又要打耘儿一回,有我在,你敢!” 江擎只得敛了情绪,赔不是,“儿子绝无此意。” 江老夫人拍了下桌子,冷笑,“江擎,你三十来岁成不成家这些琐事我懒得管你,但你要祸害好人家的女儿,我绝不允许!” “日后,耘儿就跟我住在鹤柏院,与我作伴。” 江擎看了眼盛耘,拱手道,“那就让耘娘陪母亲住几日,替儿子尽尽孝心。” 江老夫人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你把人打成这副模样,还想让人帮你尽孝心,你要脸吗?” 顿了顿,又道,“你也别搁这跟我打马虎眼,有我在一起,你就别想再嚯嚯耘儿,她不会再跟你回去。” 江擎拗不过老夫人,只得答应下来。 眼看天色渐晚,老夫人就让大家都散了。 江擎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又交代了梁嬷嬷一些事。 出门后,却见二夫人还没走,似乎是在等他。 “二婶。”江擎上前叫了一声,“怎么还没回去?” 二夫人笑了笑,“不过是有几句话想跟你说罢了。” “二婶请说。” “让盛耘留在鹤柏院侍奉大嫂,阿擎你真的甘心?” 江擎皱起眉,“我不明白二婶的意思。” 二夫人意味深长的望着他,“如今大嫂肯留着盛耘,无非是盛耘不想回松风院,大嫂可怜她,才顺着她的意,但若是盛耘心甘情愿的想回到你身边呢,大嫂难道还能强留她不成?说到底,你才是大嫂的亲生骨肉。” “二婶不妨再说得再明白一些!” 二夫人压低了声音,“盛耘在金祥路有个青梅竹马,名唤霍据,阿擎可从他入手,盛耘必对你言听计从。” 江擎眸光深了深,“青梅竹马?” 二夫人道,“不止,金祥路上老一辈人谁不知道霍据原只是个流落街头,有出气没进气的小乞丐,是盛耘将他扒拉了回去,养了他几年,直到霍据十一岁上自立门户,开了墨生斋……那时候,都道盛耘是给自己捡了个俊俏的未婚夫。” “我知道了,多谢二婶提醒。”江擎微微颔首,然后转身离开。 一转过身,他脸上的温和就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嫉妒,难怪当年盛耘会拒绝他的求娶,原来她和霍据竟有这般深的纠葛。 啧,只是不知,这么多年他可碰过盛耘一根手指头。 鹤柏院,江老夫人让梁嬷嬷取了药膏,亲自给盛耘上药。 盛耘皮肤本就雪白,老夫人看着那高高肿起,触目惊心的巴掌印,手都在颤抖,上完药后,握着她的手哽咽道,“是我没教好江擎那小子,让你受苦了。” 盛耘将老夫人眼里的心疼和愧疚看的真切,摇了摇头,“江侍郎年过而立,他所作所为与您毫无干系。” 顿了顿,“我看您此次回来,呼吸略带滞涩,入夜后更带有鸣音,可有看过大夫,是怎么说的。” 老夫人没想到盛耘观察的会这么仔细,叹了口气,道,“是肺经梗阻,这次之所以这么快回来,也是想落地归根。” 肺经梗阻,这在古代是不治之症,就是盛耘,在没有手术设备的情况下,也只能略微延长病发时间,或者帮老夫人减轻痛苦。 江老夫人这两年对她的照顾历历在目,盛耘只觉心中一片酸楚。 江老夫人见盛耘红了眼眶,轻轻在她手背拍了拍,“这段日子,你就在我这里养着,虽然不知道还能再看顾你多久,但在我闭眼前,总能给你踅摸到一个好去处。” “老夫人,”盛耘低低的叫了一声。 老夫人抬手帮她抹了泪,“你呢,可有为自己打算过?” 盛耘迟疑道,“听闻沧江至东有国名唤大唐,民风淳朴开放,我想去那里度过余生。” “大唐?”老夫人有些惊讶,“那地界距离南临可有上千里之遥,你一个弱女子,如何经得起那些艰难险阻?” 盛耘笑了笑,“届时我会扮作男子随大唐的商队一起,以求庇佑。” 老夫人仍有顾虑,“我还是觉着大唐太远了,你再慎重考虑考虑。” 盛耘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天色不早了,老夫人早些歇着,我明日再来看您。” 老夫人目送盛耘离开,待看不到她的身影后,低低的与梁嬷嬷叹了一句,“好好的姑娘,怎就给江擎糟蹋了。” 盛耘如今暂住在鹤柏院的东暖阁里。 她进屋后关了门,一转身却见江擎正坐在桌边喝茶。 江擎将她眼中的意外看的分明,放下茶盏,起身朝她走来,“看到我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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