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樱面露喜色,唇角上扬,笑开了脸,“表哥表哥,你可是要去看芸姐姐?传言果真不假,表哥心里是有芸姐姐的。” 燕珝瞧了她一眼,看了看那个方向。 “还有要事,便不去了。” 他脚步一转,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王若樱笑容依旧,甜甜应声。 芙蕖小筑内,小顺子一脸喜意。 “娘娘!” 阿枝正在抄书,左肩的疼痛比前几日好了许多,但也因此瘦了不少,面颊有了浅浅的凹陷,右手不停地写着。 墨迹一点点显现在纸上,她写完一张,放下纸币,茯苓帮她抬起,轻轻吹气。 “怎么了?” “殿下回来了,”小顺子声音扬起,“奴才亲眼看着殿下朝后院来,一会儿定会来看娘娘的!” 听到殿下两个字,阿枝的唇角微凝。 自那日坠马后,她便没有见过燕珝。算算时日,一行人应该刚从围场回京,也是该回来了。 “知晓了。” 她抬起笔,继续抄下一张。 小顺子见她没什么反应,有些急切道:“娘娘不开心吗?” “嗯?”阿枝微微疑惑,想了想,肯定道:“开心的。” 只是有点没力气。 她还要抄书,眼睛盯着一个个墨字,心里好像都静了下来。 茯苓低声道:“且知道殿下会不会被那……拦住呢。仗着自己是‘嫡亲的表妹’便在府中耀武扬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府中的女主人。” “在娘娘回来前马不停蹄赶来占了离殿下书房最近的明月阁,又分了这芙蕖小筑给娘娘,谁不知道殿下和付……”茯苓顿住,“她就是故意膈应娘娘。” 阿枝抬眼看了看院中早就枯败了的残花,扯扯唇角。 付菡,菡萏,芙蕖。 “是你太会想象,或许她没有这个意思。” 阿枝轻声道。 就算是又能如何。 她是殿下的表妹,先皇后的亲外甥女,父母又都是因为殿下而亡故,整个王家都有殿下当年的责任。她也受了牵连,在乡下藏了两三年才回京。 殿下自然不会薄待她。 阿枝还知道,她背后有王家残存的旧部呢。 那是她前几天来装作聊天的时候透露的。 她叹口气,继续抄书。 百卷经书不是那么容易能抄完的,偏偏陛下圣谕不得不尊,她手就是抄断,也得抄。 府中的事务她无心,也无力去管。 她又抄完了两页纸,也没见有谁的身影,出现在院前。 了然地笑笑,摇摇头,继续抄书。 小顺子不甘地跑出去又打听一圈,回来恹恹着垂头丧气。 “殿下去了明月阁一趟,就回了书房,压根没到咱们的方向来。” 茯苓赶紧让他压低声音,奈何阿枝早就听见了,坐在窗前借着日光,坐得端正地抄着书。 一笔一划。 笔的影子从一小点渐渐拉长,歪斜着留下印记。 阿枝仍旧没什么表情,淡淡地做着自己的事。 茯苓叹口气,收拾屋子去了。 等到今天的任务抄完,阿枝终于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和手腕,站起身来,长长地舒了口气。 “茯苓,茯苓?” 屋内无人,茯苓少见地没有粘着她,给她点了灯便不见人影。 小顺子也不在,不知二人去了何处。 她推开门,“吱呀”一声,惊到了躲在门后凑着脑袋看什么的两人。 茯苓尚且只是被吓了一下,谁知小顺子反应大的很,“啊呀”叫了声,急急忙忙将什么东西藏到了自己身后。 神色惊慌,看起来藏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阿枝少见他二人有什么秘密,本也无心探查,只是好奇道:“有什么不能给我也看看的?” 茯苓转了转眼睛,狡黠一笑,站起身来。 慢悠悠道:“我肯定……是向着娘娘的,所以……” 她趁小顺子不注意,一把将他藏在身后的小册子抢了过来,带着阿枝便进了屋。 “娘娘看,就是这不识字的小子在这儿涂画的。” 小顺子整张脸都红透了,委屈道:“好姐姐,何故取笑我,方才你还说我写得好呢!” “写了什么,我看看?” 阿枝来了兴趣,面上带了些笑意。 茯苓见她开心,心里更是高兴,翻开指着,对小顺子颐指气使道:“来来来,给娘娘解释一遍。” 小顺子起初还羞涩,渐渐放开。 “奴才……奴才就是讨厌韩家娘子,还有王表姑娘、四公主,还有……” 他一个个数着,掰着手指都快数不过来。 “这些都是欺负过咱们娘娘的人,小顺子要努力当上大太监,等日后咱们殿下出息了,奴才要一一报复回去!” 阿枝起初还觉得他这样不好,只怕会惹来祸事,但听他这样的语气又觉得好笑。 忍不住道:“你要怎样报复,说来听听?” “奴才都打听清楚了,韩家娘子怕虫,奴才就抓虫子都放进她的晚膳里,教她再也吃不下饭!” 小顺子脸颊红扑扑的,透着稚气。 阿枝笑了笑,“那别人呢?” “表姑娘幼年落过水,怕水得紧。四公主听说很怕黑,夜里要点上一整座宫殿的烛火才能入睡,到时候奴才就一个一个都吹灭,吓不死她……” “娘娘,您笑什么呀!奴才可是认真的!” 他认真说着,见娘娘竟然笑了起来,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阿枝摇头,“小顺子可爱,咱们小顺子向着我,我开心。” 小顺子愣愣地看着她,不知为何,娘娘明明是笑着的,他却觉得娘娘很是哀伤。 “娘娘怎么哭了?” “哭了吗?” 阿枝好像感受到了自己脸颊上的湿意,是眼角泛出的泪花。 她颇为不在意地随手一擦,“是开心。” “我是开心。”她重复道。 定是又扯到了伤口,太痛,才不由自主掉了泪。
第25章 祭旗 阿枝抄完书的那日,下了雪。 起先还是小雪,谁知到了夜里势头愈发大,晨间院内积了厚厚一层,池塘早冻结了冰,将整个芙蕖小筑笼罩在白雪之中。 禁足时间已至,经书也抄完了,再过阵子便是除夕宫宴,又要忙起来。 这中间的时日,阿枝忙里偷闲,在房中睡得昏天黑地。 可能是有些心力交瘁,自从围场回来后便愈发嗜睡,整日里除了抄书做些女工,便是睡觉。连原先爱做的小玩意儿都不碰了。 茯苓总觉得这样睡不好,但知道自家主子身体虚弱,许是就应该多歇着补补身子,方好痊愈。 晨起还有些困倦,小顺子三两步跑进来,身上还带了些微溶的雪水。玉珠没好脸色,轻斥道:“你若再这样没个正形,我便要去告知齐管事,让他好好教教你规矩了。好歹也是宫中出来的,怎的如此不知礼数。” 她正为阿枝梳着发,阿枝解了禁足还未出去过,难得今晨晴朗,想要出门逛逛。 玉珠手巧,梳出来的发髻精致好看。 “别说他了,他胆小会当真,”阿枝随口道:“茯苓,手牌可拿到了?” 茯苓兴致并不很高,闷闷“嗯”了一声,“拿到了。” 阿枝颔首,没有多言。 她知道茯苓为何不悦。 禁足这些日子,王若樱把持府中事务,一个表姑娘过成了女主人。偏偏她出身大家,学过管事,本事并不小。时间长了,府中人也渐渐信服,反倒对她这个侧妃轻浮起来。 许是她真的没什么脾气,府中除了齐管事,其余的家仆俱都唯王若樱马首是瞻。 以至于今日,她想要出门,还得找王若樱拿手牌,又去辗转着叫门房套车。 茯苓知道她不喜欢背后说人闲话,原还想抱怨什么,悻悻闭嘴。 小顺子刚从外头回来,道:“马车套好了,娘娘何时出发?” “这便走,”她叮嘱道:“遣人给季大人的回礼送去,莫误了事。” 南苑两年上下山并不方便,她鲜少进城。入宫后更不可能出来,前阵子又禁足,这好容易有了机会出门,她不想生事。 玉珠不爱出门,她便只带了小顺子和茯苓,加上一个赶车的家仆,一深一浅地踩着小径上的积雪出了府。 她想去早听季长川说过的那家酒楼吃茶,马车内,茯苓拿来手炉,给她盖上毯子。 阿枝今日穿了织金的皮袄,雪狐毛的围领毛绒绒地团在下颌,巴掌大的小脸也显得有了几分气色,瞧着玉雪可爱。 没有玉珠,小顺子明显放开了许多,止不住嘴道:“奴才方才瞧见韩家的马车了。” “又来?”茯苓皱皱眉头,“这个月来第几回了?” 韩文霁听说王若樱在晋王府后,隔阵子便要上门来叙姐妹情。 “第四回 啦,”小顺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嘻嘻道:“可惜殿下总不在府中,韩娘子就是再来十回,也不一定能见着咱们殿下的面。” 茯苓拍他一把,倒也没拦着。 小顺子说的何尝不是她想说的,韩文霁心里想的什么,满京城的人都知晓。 阿枝笑了笑,没搭话茬。 她倒不介意韩文霁日日来晋王府,反正他们不待见她,鲜少来芙蕖小筑打扰她,损害不了她什么。 倒是王若樱只怕比她更难受一些。 以前阿枝不懂世家里的这些弯弯绕绕,但时间长了,也品出点味儿来。 韩文霁这样常来,王若樱日日得陪着。早年间二人也是不错的手帕交,王若樱是王家嫡女,王家是外戚,京中独一份的荣宠,韩文霁这等贵女也得时刻捧着她。 如今时移世易,王家倒台,纵使已经洗清冤屈,但王家如今朝中无人,只有一个刚恢复身份还不很有实权的晋王。 相比正在朝中如日中天的韩家,王若樱就是再不喜韩文霁日日叨扰,也得忍着。 被捧着的娇娘一朝成了捧人的人,她再清楚再不乐意韩文霁的想法,也不可能将她扫地出门。 知道王若樱也不大顺气之后,阿枝反而不甚在意这个韩文霁了。 殿下多日未归,纵使回来也只宿在书房,从未来见过她。自围场一别,直到如今二人都未曾相见。 众人都觉得她这个曾经被殿下看重的侧妃失宠是板上钉钉是事实,阿枝也这么觉得。 燕珝多次让她安分守己,莫要给他招惹麻烦,可她在众人面前丢了丑闹了祸事,只怕燕珝不会再喜欢她了。 起初,阿枝还有些伤心。 但府中比宫中安稳,也不必日日请安,王若樱的刁难在她来看不及贵妃那些后宫手段的万分之一。府中的日子让她渐渐淡忘了苦痛,日子并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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