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篱被迫抬头,看着鱼晚晴那张画着精致妆容却暗藏阴狠的脸,眼神丝毫未落了下风,冷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话音刚落,殷篱便感觉掌风扇过,巴掌猝不及防,她偏着头,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鱼晚晴重新捏着殷篱下巴,转过她的头看着她:“本宫面前,你敢自称‘我’?懂不懂规矩?” 梅意见鱼晚晴竟然动了手,扑过来护住殷篱,将鱼晚晴推得向后一踉跄,月慢赶紧扶住她,对旁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她拉开!” 侍卫上前,把殷篱梅意两个人分开,梅意不肯松手,紧紧地抱着殷篱,侍卫眼见着婉妃脸色越发不耐烦,情急之下,一脚将梅意踹开。 看着梅意摔倒在地,殷篱眸色一变,张口欲言又止,只是话没说出来,她便冷眼看向鱼晚晴:“你讨厌的是我,冲我来便好,梅意是六——是陛下的人,婉妃娘娘没必要为了我得罪陛下。” 鱼晚晴瞥了那侍卫一眼,显然并不赞同他的行为,竹心梅意都是很早便跟在李鸷身边的文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甚至比东宫一些侍妾地位还要高。 心有顾忌是真的,但打了就打了,鱼晚晴也不会害怕,何况她只要一想到李鸷把这么重要的奴婢送给殷篱,便连带着梅意一起讨厌起来。 她冷笑一声,看着殷篱:“你连自身都难保,还在这心疼一个奴婢?” 最叫人哑口无言的便是说出事实,殷篱声音顿住,只是仍抬着身子。 鱼晚晴眯着眼笑了笑,重新走到殷篱跟前,倾身,抚了抚她红了的那一侧脸颊,啧啧轻叹:“就是靠着这么一张脸,让陛下对你青睐有加的吧,你说,我要是将它毁了,陛下还会不会喜欢你?” 她说着,将头顶上的金钗拔下来,针尖一样的尾端搁在殷篱脸上比划,她则玩味地欣赏着殷篱的表情。 殷篱垂着眼,脸上没有丝毫的动容,梅意却面色大骇,她忍着疼痛挣扎起身,膝行到鱼晚晴身前,俯身跪拜,额头挨着冰冷的地板:“婉妃娘娘息怒,殷充容初入宫廷,许多规矩不懂,陛下把奴婢放在她身边,也是为了约束和调.教她,如若她有哪里做得不对,奴婢自会告知陛下的!” 殷篱眼中余光瞥见卑躬屈膝的梅意,一直没有变化的表情终于有了几分动容,她跪在那里是替她受过,尽管她并没有什么错,可还是要承受这样的践踏。 收回视线,她冷冷地看向鱼晚晴,红唇开合:“我知道你在怕什么,可我从来都没想过要进宫,更不屑于同你们争抢,你大可划伤我的脸,也可以杀了我,如果你觉得这样就可以高枕无忧——” 鱼晚晴神色微怔,眼中闪过一抹狐疑,忽然睇间珠帘轻晃,她辅一抬头,眸光震颤,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一般。 李鸷不知何时站在帘外,正看着跪地的殷篱,那双眼幽暗无垠,其中的无情令人窒息。 鱼晚晴的手忽地便松开了,她向后退开一步,偷偷将金钗收起,极快地收整好神情,对李鸷行礼:“臣妾不知陛下过来,陛下怎么也没叫人通传一声?” 她一张口,殷篱顿时睁大了眼,后背寒意丛生。 李鸷没说话,呼吸吞吐之间,静得落针可闻,殷篱挺直了背跪在地上,听到背后珠帘轻响,那脚步声极轻,可一步一步都落在心头上。 “在干什么?”李鸷走上前,在主位上撩袍坐下,目光从殷篱那边挪到鱼晚晴的脸上,后者暗吸一口气,揣度着李鸷的情绪,细声道:“陛下别怨臣妾多事,臣妾也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有关殷充容的过往。” 她走过去,给李鸷倒了一杯热茶,余光端详着他的脸色,絮絮说着:“她是从宫外过来的,臣妾担心陛下安危,总要派人去查一查,这一查不要紧,没想到殷充容竟然是殷家之后,想必陛下也是被蒙在鼓里,臣妾不敢妄下论断,这才请殷充容过来问一问。” 殷篱听着鱼晚晴的话,心绪一团乱麻,她不止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了“殷家”、“罪臣”,可她一个孤苦无依的乞儿,被殷氏收养才有了今日,又哪里会跟“罪臣”扯上关系? 难不成,是殷氏的家室背景有问题? 她思考着其中隐秘,强迫自己不要抬头去看,却听上头一声低沉问询,轰然将她打回现实。 “你是怎么问的?” 李鸷声音听不出起伏,鱼晚晴却觉得那语气有些瘆人,她将茶杯递过去,此时也没了恃宠生娇的高傲,举手投足间尽显恭敬,但尾音仍有一丝撒娇的韵味。 “陛下明鉴,殷充容言语不敬,臣妾这才罚她下跪的。” 李鸷接过茶杯,将她的茶喝了,鱼晚晴面色一喜,紧接着,就听他沉着嗓音道:“罚她下跪,还打了她的脸?” 鱼晚晴笑容僵在脸上,刚要解释,李鸷放下茶杯,不轻不重的一声响,让她噤声,李鸷起身,径直走到殷篱身前。 他伸出手去,指背轻轻碰了碰殷篱红肿的脸颊,后者如触电般闪避。 李鸷问:“很疼?” 几乎是话音刚落,殷篱还没张口回话,鱼晚晴骤然跪地,她一跪,这屋子里的人没人还敢站着,皆是战战兢兢地跪下,垂着头不敢造次。 殷篱偏头看去,刚才还趾高气昂的人,嚣张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因为眼前人明显不快的口吻。 他甚至还未责怪她。 鱼晚晴跪下便道:“陛下息怒,臣妾只是想追问出她接近陛下是何目的,一时情急,没有控制好力道,打得重了些,臣妾太冲动了,还望陛下恕罪!” 殿门敞开,卷进来一阵风,将珠帘吹得叮当晃动,李鸷道:“起来。”鱼晚晴暗暗松了一口气,就要提裙起来,却听李鸷又加重了声音:“朕让你起来。” 鱼晚晴动作僵硬,便看到李鸷始终看着殷篱,话自然是对她说的,一口气提到喉咙里,眼中愠怒闪过,她重新跪好,压下心里燃烧得正旺的火气。 李鸷的视线如刀锋,让人避闪不及,在殷篱的无视下,李鸷慢慢道出满含威胁的话语:“朕不想说第三遍。” 气压笼罩在头顶之上,殷篱觉得周身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在那人态度转变的临界点,殷篱忽然提着衣裙直直地站了起来。 李鸷淡淡一笑:“这就对了。” 殷篱冷冷地瞪着他,实则内心快要被他捉摸不定的态度折磨得快要疯掉,她要掐着自己的手心才能维持理智,让自己不陷入癫狂。 这个宫里的人好像都是疯子。 李鸷看着殷篱,忽然开口:“你说打她耳光是为了逼问她接近朕是何目的?” 这话是对鱼晚晴说的。 鱼晚晴急忙道:“殷氏乃罪臣之后,本就是戴罪之身,殷氏隐瞒身份接近陛下,不得不让人多想,臣妾也只是顾及陛下的安危。” “你觉得,朕让她进宫,会不知她的身份?”李鸷回头看着鱼晚晴,眼带笑意,却又慢慢褪去,“你把朕当傻子。” 鱼晚晴一激灵,已经彻底不敢抬头:“臣妾、臣妾绝无此意!” “朕怎么感觉你这巴掌打在了朕的脸上。”李鸷淡笑,语气放松些许,说的话却仍是森凉无比。 鱼晚晴瞬间就懂了李鸷的意思,她打殷篱,是借着殷篱身世之理由,打着为他担忧的旗号,可殷篱是李鸷带进宫里来的,也是他亲自封的充容,说殷篱蒙骗了李鸷,不就等于说李鸷蠢吗? 想到这里,鱼晚晴顿时汗流浃背,心头后悔自己为何选了这么一个由头。 “是臣妾错了,臣妾只顾由到陛下的安全,忘了陛下自然是心思缜密多过臣妾的,臣妾也是……也是关心则乱,没什么好辩解的,还请陛下降罪。”鱼晚晴乖乖认错,语气却十分可怜,她跪伏在地,柔若无骨的身子无力地蜷在那处,倒叫人不忍心责罚了。 “平身吧。” 安静之后,李鸷开口。 轻飘飘的三个字好像将这一页悄无声息地揭过了,整个翠微殿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只有殷篱豁然看向李鸷。 殷篱眼中满满的不敢置信。 她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受这种无妄之灾,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平白挨一巴掌,她以为后宫之中再怎样肮脏龌龊,起码在明面上要讲求一个理,而实际上她只是那个不值一提的可怜人罢了。 她的委屈她的愤怒她的伤害有什么紧要? 微不足道。 殷篱觉得在这里多待一刻都是屈辱,她甚至能看到鱼晚晴暗地里得寸进尺的笑。 如果她让她过来只是想比个孰轻孰重的话,那可以恭喜鱼晚晴,她赢了。 殷篱突然转过身往外走,无视所有人,梅意挣扎着起身跟上去,珠帘撩起又放下,如玉珠散落的声音,带着一股子决绝。 殿门忽然走进来一行人,跟殷篱梅意二人正打了个照面,可殷篱决意逃离这里,便不管不顾地绕开她冲出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鸷没有动,甚至看着殷篱的背影还有些意味深长,庄秋梧将视线收回来,端庄优雅地走上前,先对李鸷行了一礼,才狐疑道:“发生了什么?殷充容为何怒气冲冲便离开了?” 屋子里跪了一地人,怎么看气氛都不对。 李鸷看着庄秋梧,脸上没了笑意:“你身为后宫之主,有管束宫妃之责,婉妃动用私刑,就由你发落吧。” 庄秋梧感觉李鸷话音里隐隐有责怪之意,低着头,眸中闪过一丝黯然,李鸷说完,她轻声应“是”,跪地的鱼晚晴心里一万个不服气,却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李鸷交代完便要离开,庄秋梧屈身目送,他伸手一撩珠帘,忽然顿住,像是刚想起什么似的,头没回,冷声道:“回去问问你哥哥,朕怎么不记得说过要封你为贵妃?” 庄秋梧和鱼晚晴俱是一怔,前者茫然,后者惊骇,李鸷说完便走了,任由石子掀起浪花。 皇后宽仁,此事过后,只禁了鱼晚晴一个月的足当做教训,缘由也并未张扬,有人甚至不知婉妃到底因何禁足。 只是,哪些人是真不知道,哪些人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也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 李鸷去了锁晴楼,只比殷篱慢一步。 殷篱快跑跨进门槛,在关门的那一刻被李鸷伸手挡住,殷篱想要用力,可李鸷扒着门边,几乎纹丝未动。 殷篱瞪着眼眸,半边脸挂着红红的印子,她皮肤白嫩,更衬得那红清晰可见,再加上手上使着力气,脸色肉眼可见地飞速蹿红。 她固执到极点,忽然不坚持了,手一松,她转身回殿里,李鸷抬起手,身后的宫人自动退避,他跨进门槛,伸手拉住殷篱的手臂。 殷篱厌恶他的触碰,几乎是下意识就要甩开,可她哪抵得过李鸷的力道,挣扎了几下,李鸷没了陪她玩的兴致,手上一用力,将殷篱一下拽到自己怀里。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8 首页 上一页 34 35 36 37 38 3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