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母亲的尸骨都是池青道亲手安葬的,怎么可能会是个衣冠冢,而且父亲的钗子怎么偏偏就遗落了下来,这其中必然有鬼。 她要将这个鬼抓出来,敢动她父母的墓就是剐了也不为过。 池青道走到安一身边,低声吩咐她:“传信安南,去江南看看。” “是。” 安一联想前因后果,也明白此事紧急,转身走了出去。 池青道搬了椅子坐到应默面前,“你们真是什么墓都敢开啊。” 惹到这位爷的身上,应默也是倒霉,她赔笑:“混口饭吃。” “不论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从今往后,都没有你一口饭吃了。” 动她父母的墓,拿她母亲给父亲的定情发钗,池青道当前留她性命,也只不过是要顺着她去找另外的人。 一旦不需要这个人了,池青道必定手刃她。 “别啊,您您看,我这不是把钗子都给您了吗?”应默垂着头,她走南闯北,当然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是个破钗子,不至于闹出人命吧,应默被卸掉的胳膊还在疼呢。 刚刚听那人叫她王爷。 王爷,那就是朝廷里,据她所知,朝廷里没几个王爷,那些王爷不是在京城就是在自己的封地,他没听说西南有人封王啊。 那眼前之人到底是何处的王爷。 西南出事了?他刚从西南驻军那边过来,也没听说出了什么事情啊,只是殷将军调了人出去训练,还没归营。 白云军每年都要去山中训练,也不是什么大事,那到底是怎么了。 她们下手狠厉,不留情面,跟一般的威胁是全然不一样的,她们是真的会动手,应默必须想一个脱身之法,否则就可能要命丧于此,连个全尸都保不住。 “那本来就是我父亲的钗子。”池青道冷哼一声。 安一很快回来,手上拿了封从安南王府递过来的信。 池青道拆开,心下估计还是不秋草写来的,不秋草写信提及的都是安南近来如何,算不上有什么惊奇的。 可这封信,却让池青道看了两遍—— 不首领伤重小产,常季不知所踪。 作者有话说:
第六十一章 雀安安没在后面院子里同人一起喝酒, 她一向不喜欢热闹,也不合群,就算是不知者, 冒犯到她的时候她也会动手,她的世界里没有对错,只有喜怒, 她自己的喜怒。 何况她身上多的是毒,她还怕一时不慎掉了点什么无解的毒粉到那些人的酒杯里, 她现下不想无端闹出来条人命。 她独自在房内,就倚着后窗看着外面的栀子花漫山遍野,白的花朵绿的叶子,娇嫩得很,她轻轻嗤笑一声, 这算什么,回去之后她要在十二楼里种满柰花, 让常季去看,到时候也是花香遍野。 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常季, 但常季避她不及,应该不会想起她,端午已至,常季会做些什么。 雀安安迷蒙地望向远方, 他大概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往日楼里端午的时候,雀安安总是喝得兴起,她高兴了常季要倒霉, 她不高兴了常季也要倒霉。 旁的人都盼着过节, 常季恐怕不会想要过节, 雀安安粗鲁至极,从不会疼惜人,哪次节气之后,常季不是瘫倒在床上动弹不得。 雀安安气闷地喝了口酒,自己骂了自己一句禽兽不如,她伸手向怀中,其实她也偷偷为常季编了条五彩绳,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亲手为常季戴上。 她没少给常季一些小玩意儿,就连她腕上的铃铛都赏给过常季一串,一模一样的,满楼里除了雀安安就只有他有,常季戴着它,只要动一动就会发出悦耳的声音,雀安安自然是喜不自胜,爱不释手。 她送的东西,常季都好好收着,但此后她再送,常季应该不会要了,雀安安软磨硬泡,常季就是不松口,永远打发的就只有一张我不喜欢你了的字条,雀安安叹息一声。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但若是让她放手,那也不可能,就算是她要死,常季也必须牢牢待在她身边。 要看常季同别的女子亲密,叫别的女子妻主,还要为她生儿育女,雀安安光是想想就硬生生抠下了桌子的一角,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常季只能是她的。 安一在外面敲门,雀安安回过神来将手里的碎木头扔了,又将五彩绳收好之后才道:“进。” 推开门之后,安一开门见山:“常季不见了。” 是池青道的意思,常季是十二楼的人,又同雀安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雀安安都恨不得将常季绑在她身边,现下常季不见了,总要告诉她一声。 雀安安也在克制自己,将常季逼得太紧,常季必然更加怕她,她不会去动常季,但她打算从西南回去之后就带着常季回十二楼,不管常季愿不愿意,就算是将他打晕一路扛回十二楼,雀安安也做的出来。 此时乍一听见这个消息,雀安安一愣,走到安一面前,手的指骨都快要被她无知无觉地捏碎,她问:“你说什么?” “安南来信,常季不知所踪,王爷让我知会你一声,我当下就要启程回安南了。” 不秋草难动凡心,平常也没听说过他喜欢哪家的姑娘,好端端的就闹出来伤重难产这样的事情,安南王府虽不至于没有人顶上去,但池青道还是决定,让安一快马加鞭赶回安南,有安一在王府之中,池青道也会放心很多。 而且,信上说不秋草自从醒过来以后就没开过口,不吃也不喝,已经浑浑噩噩好几天了,任凭底下的暗卫和府里的人怎么劝,他就是无动于衷。 池青道担心不秋草有个好歹,安一与他是知交好友,赶回去也能宽慰他一二,具体的他不想提也罢。 难怪不秋草在行夜的屋子前败了,要是他有了孩子,必定大不如前,他自己也不知道吗? 小产这样的事情,劳心又劳力。池青道将他培养上来,不想见他就此折在这上面。 至于江南的事情,反正一路要过江南去墓前拜祭的,有人胆敢动她父母的墓,她刚好去把那个人揪出来处置。 常季不见了,雀安安心急如焚,她甚至一掌打了过去,被安一躲过之后又质问安一:“怎么会不见?你们安南王府都在干什么?” “信上说,常季出去采买东西,跟着他的暗卫被杀,他下落不明。” 安南王府的暗卫身上都有特殊标识,安南的人都不敢招惹安南王府的暗卫,来人应该是奔着常季来的。 在常季被劫之前,有三两人进到王府内,正好遇上了不秋草,不秋草被她们打伤,一拳击中腹部,满是淤青,孩子自然保不住,安一在心里为自己的好友叹息一声,经此一事,不秋草以后的身体必定亏损,他怕是无法再继续当暗卫首领了。 “另外,王爷说,对方的目标应该就是常季,也许是你的仇家,你此时回去,可能不亚于自投罗网,王爷希望你好好决定。” 若是来找雀安安的,那事情就好办很多了,只要雀安安回到安南,一切就会迎刃而解,安南王府也不会牵涉其中。 但对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安南的人,不秋草和那个暗卫的仇肯定要报,池青道看在雀安安救了君闲的份上,将所有利害都告诉给她,已经是仁至义尽,至于怎么决定,那是雀安安的事情。 “我跟你一起回去,马上启程。”雀安安不假思索,常季在安南,就算安南有埋伏在等着她,她也要回安南。 “一刻钟之后出发。” 雀安安转身回去收拾,安一回到空房,池青道仍在那里。她拿了小刀出来把玩,这把刀她曾经交给君闲用来防身,后来君闲被闻倾木控制,拿了这刀刺她。 君闲再看见这小刀,记忆就纷至沓来,为了避免再刺激到君闲,池青道只好将它收了起来。 她另一只手里握着那支发钗,神色冷淡,仿佛下一刻她手中的刀就会落到应默身上,至于会落到哪里,还要看池青道的心情,现下她摆明了心情不好。 也不知道给她的那封信里写了些什么,自从眼前这个人再回来,眼神表情就截然不同了,应默为了自保,只好又抛出另一条消息。 池青道握着手里的刀问:“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应默忙不迭地点头,她一味避着池青道,努力将自己蜷缩起来,她是真害怕那刀会落到她身上。 她平常流连于市井,什么样的流氓都见过,也都和她们斗过,只要够狠,那些人多半会怕她。 但眼下,她显然狠不过在上位的所谓王爷,她这条命可能在人家眼里根本不足惜。 池青道似乎是在考量,见安一回来了,暂且搁置下刀,走到门口与安一说话。 应默长舒一口气。 “雀安安要回安南,我们一刻钟之后出发。” 如池青道所料,她点点头,另外嘱咐道:“要多加小心。” 池青道就是见了她,神色也没缓和半分,安一心里一跳,问:“王爷,怎么了?” “刚刚那人同我说,有人出十两黄金托她去动我父母的墓。” 十两黄金,如此天价,只是要一个盗墓贼去动一个平凡人家的墓,无论是什么目的,这其中必然有猫腻,动常季的人有可能是冲雀安安来的,但这盗墓的人,就必然是冲池青道来的了。 “我封王之后,是想着要为他们修修碑,我甚至还想另寻一个风水宝地,将他们迁过去,但这样的事情劳心劳力,他们也不是喜欢那些的人。”池青道有些怅惘,时过境迁,早已物是人非,“平平凡凡的也好,只要我每年去看看他们也就够了,所以那墓里,除了这支我母亲省吃俭用为父亲攒下来的发钗之外,不会有任何值钱的东西。这发钗也值不了多少钱。” 自家王爷从不信鬼神宿命,原来到了父母面前,她也动过这样的心思。 “她又在说谎!”安一回身过去瞪了那正在乱动的应默一眼,“不如属下去向律先生讨点毒粉,有她好受的。” 这人嘴里没有半句实话,池青道都已经动手了,她还敢编排谎话来诓骗池青道。 “所以我怀疑,她们要的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只是我父母的尸骨。有人出十两黄金,让她去把我父母的尸骨盗出来。” 这样就合理多了,盗墓不动人,但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是十两黄金这样的天价,天底下有的是人为此事铤而走险。 “那她还有别的线索吗?” “她跟给她黄金的那人有特殊的接头方式,那人在江南,须到江南才能查清她话里的真伪。” 这样一来,这人的命就算是保住了,安一有些担心,“王爷,万一她又是扯谎骗我们的呢?” “那就一刀砍了她。” 池青道眼里闪过杀意,飞出去的小刀正好插在应默头顶,要是再低一寸,那应默就要去见如来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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