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齐妟这才眉宇带着不耐烦,上前接过了侍女怀着抱着的人,阔步朝前走了几步,忽地回首:“你家小姐院子在何处?” “在……”侍女飞快地瞄了一眼江元良,然后跟上前去领路:“少将军这边请。” “江卿。” 待到朝里面行去的人影不见了后,马车里面这才再次传来声音,江元良恭敬上前叩首。 马车帘被抻开,里面端坐的太子殿下丰神俊朗,浓厚的睫毛洒下阴影,温润和冷傲皆有。 “窈窕姝女,理应自重自持,孤不希望以后还有这样的事发生。” 此话虽不重却暗含了,皇族威仪不可挑衅的警告。 思及大女儿如今还未曾被人找回来,太子只是上门申饬,还无问罪的意思,江元良的身子俯甸得更低了。 “臣定当谨记殿下之言,定会迅速寻到臣女,请殿下宽心。” 江元良自觉自己此言无误,却得了上头的沉默,顿时就拿不准太子如今是何意,心中隐约带了不安。 “你所言是……人还没有找到?”闻岐策垂着眼眸,看着外面卑微俯甸的人,缓缓开口。 难道太子觉得已经找到了? 江元良猜测不透太子的心思,只得装作惶恐地压了自己的身躯,以头抢地道:“回殿下,臣已经让人去寻了,此事不管如何都会给殿下一个交代。” 上方人的迟疑只有那一瞬间,顷刻就恢复了和平日无二的清冷。 “嗯,若是实在寻不见便不用寻了,太子妃已经找到了。” “已经……” 江元良闻此言顿时抬了头,眼含着惊讶,不太懂得此言中的‘不用寻’‘找到了’是何意。 马车中的人一袭月华白裳,暗淡的月色透过竹帷隐隐折射进来,他的眉目硬挺,神情漠然。 江元良只观一眼便理解其中之意,顷刻,惶恐地叩首:“殿下,臣……” “此事不必忧心,婚事照旧,不过是替换一人,孤自会和圣人明言。” “臣,谨听殿下旨喻。” 马车渐行渐远,融入了月色中。 江元良立在原地好半晌才发觉自己软了手脚,身旁的仆奴赶紧上前将他扶着。 月色凄厉寒雪之下冷意更甚了。 江元良抬首看着天边的那一轮明月,心犹如明月下的积雪一样寒。 夫人自缢真相被掩藏,二女得知亦是投井自尽随了去,所以他之前有心将伶人所生的小女儿身价提高,便对外宣称的是当年死的是庶女。 谁知如今这身份提得太高了,都提到皇室的眼跟前了。 他品了方才太子的意思,是这婚事无论如何都会成,而且今日这件逃婚事还绝对不会传出去。 若是寻到了照常举行,若是未曾寻到便用人顶替。 长女要寻,还得完好无损地秘密尽快寻到,绝对不能让江桃里去代替,不若到时候被拆穿了,恐怕会面临着未知的风险。 江元良立在原地好半晌,这才从只言片语中品到,如今卫宣王频频受帝王嘉奖,所以太子这是想要让他强行站队。 但他如今已经站到了卫宣王的身旁,连这个大女儿都是预备送进太子府献祭的,这可不能在这个紧要关头出事。 太子根本就不喜柔弱,所以当时他才将向来自称清高的长女送往太子身边,没有想到竟出现了此等事。 “快,快,多遣些人将大小姐寻回来。” 若是江桃里真是嫡次女倒也罢了,可关键她不是。 …… 此次缉拿逃亡凶犯之功落在了太子的身上,金殿之上,圣颜大悦,帝王亲自嘉奖太子。 圣人欢喜之际,忽地转首对着手持玉笏的户部尚书道:“爱卿,眼下可真是喜上加喜,以后君臣相互辅佐,定是大周之福。” 天子果真不知晓失踪之事。 江元良出列跪地,张口欲要出言说明,一旁的大臣先一步出列禀告。 “陛下,臣有事启奏,状告李侍郎谎称前几日死的乃庶女,实际死的乃府中嫡女,而隐瞒府中庶女身份,暗地进行买卖换取利益。” 江元良闻此言,跨出去的脚步悄然地收了回来,双手持笏,眼观鼻,鼻观心地静静听着。 这样的事简直闻所未闻,天子闻后对此深恶痛绝,当场痛斥其行为,随后将其官袍剥夺,那刚上位没多久的李侍郎便锒铛入狱。 下了早朝后,江元良第一件事是回府询问是否将人寻找到,以及将余香院中的人都换了一波,将原本知晓江桃里并非嫡次女的下人,都找了个理由发卖到了偏远之地。 做完这一切之后,江元良心中仍旧不安。 天子重情,从他自上位之后独宠椒房殿。 虽然宠妃无数,但只要涉及皇后之事必定偏向的是皇后,所以当年他才能抓住这一点,往上爬至如今的尚书位置。 倘若被人发觉,他也如同那李尚书一样做着这样的勾当,只怕是一眼能瞧见前途。 为今之计便是只有两条路可以走,找到江清秋按照原本规划而行,要不然就是用庶女彻底代替嫡次女的身份抬入东宫。 后者虽有风险,但相对比前者却多些利益,太子之前的所言已经表明了态度,不管是谁都得抬一个人入东宫。 倘若他送不进去人,亦找不到‘失踪’的嫡女,那逃婚之事就会败露。 逃皇室的婚,就算他有九颗脑袋也是不够砍的。 江元良为此事急得告病几日。 而江桃里也昏迷了几日,秋寒寻了好几次的大夫,都说无碍只是受到了惊吓,以及后脑的红肿,莫约是有积血堆积,开了不少活血化瘀的药。 终于在江桃里昏迷的第七日醒来了,但忘记了不少的事,甚至连自己生在何处都不知晓,吓得秋寒赶紧寻来了江元良。 前头之事还未有寻到解决良计,后院又出现这等事,江元良本就不甚待见这庶女,本欲是不理会,前来看了一眼就离去了。 但前脚刚走出去天子步辇就降至。 江元良陪着闻帝行在园林中,君臣一派和谐。 “江卿,听闻前段时间你家大女郎外出试婚服,现如今还不知所踪?”闻帝忽地停下脚步,鹰眼如炬,转身看着一身清隽的江元良。 此事乃大事并非为小,江元良都敢将他蒙在鼓里,若是在旁的事上也这般,那他可得好生想想这户部之位,该不该继续让他坐了。 但朝中并无如江元良这样身后无士族,且恩师为太傅的人。 就在江元良惶恐跪地等着帝王之怒时,头顶便传来了闻帝尚且还为何的声音:“失踪寻不会就罢了,已经过去多日了,即便是寻回来也入不了东宫。” “听说江卿还有一个次女?”闻帝话音一转,目光垂落,似无意询问。 江元良:“回陛下,是……” 当闻帝这话一出,他就已经有了预感,天子现如今找不到好的替代,所以才会选择他。 但倘若这次婚事落不到江尚书府,那说不定过段时间就会落在李尚书府,或者其他的尚书府。 他费尽心思爬至此处,决不能因为此事而被帝王抛弃贬责。 闻帝弯腰亲自将俯甸在地上的江元良扶起来,温声笑道:“大女郎都能教养得这般好,想必次女郎也差不到何处去,皇后是真心欢喜江府的女郎,皇后已经请了钦天监的人来替小女郎卜算八字,若是合适这婚事仍可照旧,姐姐替换成妹妹也大差不差。” 江元良闻言只觉得两眼一黑,这闻氏是已经咬定了江府,但他却没办法说不,方才帝王已经显了雷霆。 江元良跪地接了圣谕。 等到钦天监的人拿着吉卦前去复命,江元良拿着那圣旨先开了密道,前去寻了陈云渡商议赐婚之事,然后这才再次去了余香院。 江元良不知晓的是,他前脚刚见完陈云渡,下一秒他的所言皆被人双手呈放在楠木书案上。 余香院内。 “小姐,您再想想,奴婢是秋寒可忆起了?”秋寒正跪坐在脚榻上,端着药服侍床上躺着的人儿。 床上躺着的少女肌肤白皙如干净的初雪,纤浓的眼睫轻颤着,闻言神色之中有一瞬间的茫然,片刻露出了几分愧疚。 “忆不起了。”江桃里的声音轻柔,如风拂过。 她只知晓自己名唤江桃里是江府的庶三女,娘亲为伶人,而自己也即将要被送给旁人做外室,其余的一概记不得了,甚至不知晓自己为何会受伤。 当她细细去想,脑海中就会浮现张着獠牙的阴森森的雪狼,每每都吓得她不敢往下细想。 秋寒见床上的人双目含了莹光,没有再继续询问了,这几日来一连瞧了几位大夫,都说离魂之症急不得。 女郎幸而只是忘记了一部分事,目前还忆得起一些,以后细心调养待瘀血化开后,记忆自然就恢复了。 秋寒服侍完江桃里喝完药后,起身出去,却在院中恰好遇见了江元良。 “小姐如今可有碍?”这几日江元良都忙着寻人,还未曾关切过余香院的事。 秋寒躬身请安后如实道来江桃里如今情况。 江元良双手背后,眼中情绪一闪而过,颔首让秋寒下去,他朝着前方行去。 江桃里正行走在房间中,想要记起一些事情,听见身后的声音顿时吓得连连往后退,娇柔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着。 江元良没有想到进来会瞧见这样的情形,眉峰一皱,却还是装出了慈父的脸面:“桃桃,还记得为父吗?” 江桃里闻言眼中的警惕落了下去,心中虽有惧意却还是上前躬身一拜,柔声唤着:“爹爹躬安。” 若不是方才他进来时,亲眼江她两眼陌生地警惕,见眼下这样的情形,他绝对不会认为她失忆了。 该有的礼仪仍旧有,也并非变成痴儿。 江元良带着打量的目光环视几息,慈爱地关切了几句,暗自观察着江桃里的现在的言谈举止。 江桃里记不起以前爹爹是否也这般关切过她,心中下意识地感觉到不适。 “桃桃,你姐姐失踪连连,如今与皇室的婚事将至,悔婚之事天家不言,所以并非我们能抉择的,所以这婚事须得你替你长姐去。”江元良缓缓道来。 江桃里顿时抬了首,下意识开了口:“不……” “桃桃,江府养育你至如今这般,你忍心江府全族因为长姐逃婚,次女拒嫁而满门获罪入狱吗?”江元良注视着眼前一向柔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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