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杀意 待到今日听完嬷嬷的教导,众秀女皆是疲累不堪,说笑着回屋子里歇着了。唯独苏南嫣连一口茶都顾不上喝,让净月拿上太后赏的首饰,直奔慈宁宫而去。 此时,太后正半倚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手中一颗一颗捻着佛珠,明明听见了丹秋传苏南嫣进来,却连眼皮都没有睁开,一时安静得让人心慌。 “臣女叩见太后娘娘。”苏南嫣规矩地行了礼,眼瞧着太后没有理会的意思,壮着胆子兀自道: “太后娘娘的好意臣女感念于心,只是臣女福薄,这么贵重的东西恐怕是会糟蹋,还是留在太后这儿妥当些。” 说着,她亲手将盒子奉上,双臂举过头顶,畏惧的目光中透着决然。 太后捻着佛珠的手一顿,先是转了转眼珠,随后缓缓地掀开眼皮,威压的目光看似不经意地落在苏南嫣的身上,让她霎时间出了一身冷汗。 “你又何必如此贬低自己呢?既然哀家赏你了,那便是受得起。”太后说着用手撑着头,语气微微上扬,侧过脸道: “难不成,你觉得哀家错了?” “臣女不敢!”苏南嫣险些端不住手上那沉甸甸的盒子,压低了身子颤抖道: “太后娘娘一片慈心,臣女心领。只不过臣女无功无过,收了这赏赐实在是难以安心罢了......” 苏南嫣边说边打量着太后的神色,见她依旧悠然半卧着,心下就知道太后是铁了心的,只能咬牙道: “太后若执意要臣女收下,我也不敢独享恩泽。臣女会分给储秀宫的各位小姐,告诉她们这是太后的一番美意。” 话音刚落,一旁的丹秋率先按捺不住,站出来愤愤道: “苏二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太后娘娘赏的东西也是可以随便送人的吗?” “丹秋,别失了身份。”太后佯装呵斥,却还是任由丹秋说完。 一时慈宁宫死气沉沉,苏南嫣觉得气都喘不过来,抬眸只见太后那双幽深的眸子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似是要将她看穿一般。 苏南嫣正搜肠刮肚想着挽救的话,却听见上方之人忽的轻笑一声,道: “你倒是有心了,把东西放下吧。” “太后谬赞。”苏南嫣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忙不迭说了句“臣女告退”便逃也似的离开了慈宁宫。 “太后娘娘,您就这么放她走了?”丹秋依旧愤愤不平地盯着苏南嫣的背影道。 “一年未见,她倒是聪明了不少。”太后沉了脸色道:“她这么一说,哀家倒是成了强人所难之人了。” “那......现在可如何是好?”丹秋焦急问道。 “其实也不难。”一道清雅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宋清予穿了一身素色纱衣,依旧是纤尘不染的模样,她翩然走到太后身前,勾起一抹笑道: “不能为我们所用之人,也不必留着了。” “宋妃娘娘的意思是......”丹秋不太明白地问道。 “皇上一直以为玉烟不在了,那这世上少一个苏南嫣,又有什么关系呢?”宋清予的眸中闪过寒光,道: “听闻苏阳平胆小如鼠,到时候让恒王出面施压,逼他放弃苏南嫣这颗棋子便是了。此外,臣妾瞧着那苏大小姐虽然鲁莽,却也是个狠心之人,到时候让她来动手,我们还是清清白白。” “听着不错,明日让恒王进宫一趟,就说来给哀家请安。”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低头喝下一口清茶,眸中已然有了危险的气息。 御书房内,桌子上的折子堆积如山,可陆鹤川没有半点心思去看,一直在掌心摆弄着玉佩的碎片,心中很是烦闷。 脑海里一会儿是玉烟在玉兰花下巧笑嫣然,一会儿又是苏南嫣昨晚的泪水涟涟,最后两个人又重合在一起,让陆鹤川好不头疼。 侍候在外的安公公得了眼线传来的消息,轻咳一声打断陆鹤川的思绪,道: “皇上,储秀宫那里有人传话,苏家庶女苏南嫣今个儿去见了太后。” “是她?”陆鹤川蓦然抬起头,好奇地问道。 “千真万确,难道皇上认得这位秀女?”安公公有些意外。 “朕日理万机,自然不认得。”陆鹤川复又低下头,冷着脸看不出情绪。 “皇上说的是,听说太后很是看中苏二小姐,周嬷嬷还说昨儿丹秋姑姑亲自来储秀宫,还进了她的寝室......”
第16章 后悔 “此事当真?”陆鹤川察觉出有些不对劲,寒冰般的面容有了片刻的动摇。 “不会有错的,周嬷嬷亲眼瞧见的。”安公公低着头回答道: “那日丹秋来到储秀宫,只说是要随意走走,顺便替太后看看秀女,周嬷嬷便也没有多想。后来丹秋进了好几个秀女的屋子,其中在苏二小姐的屋子里待的时间最长。” “所以......是太后做的?”陆鹤川喃喃道,眼前又浮现苏南嫣昨晚想要辩解却被他无情打断的模样,心下恍然明了。 只因那玉佩和玉烟相关,他才一时失了理智,竟是连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回想起少女湿漉漉的眼眶,陆鹤川不安地将玉佩碎片收起来......他的那些话,应是伤到她了吧? “今日苏二小姐拜见太后,咱们的人才得到了消息,周嬷嬷这才说起此事。听说是苏二小姐不太领情,想把东西还回去呢。”安公公补充道。 “看来太后的动作是愈发利索和嚣张了。”陆鹤川冷笑道,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连带着所有摆设都跟着一颤,丹凤眼危险得眯起,道: “她费尽心思布下这盘棋,无非是想一点一滴渗透朕的一切,最后给她的亲儿子铺路罢了。既然如此,朕又怎能遂了她的心愿呢?” “皇上打算如何?”安公公问道。 “传朕旨意,春日天气反复,太后凤体欠安,以后就安心在慈宁宫养病,任何人不得打扰。”陆鹤川的眸中尽是隐蔽着的锋芒。 “奴才遵旨。”安公公领会了陆鹤川的意思,不敢再多说什么,领了之旨意就去了慈宁宫。 待到安公公离开,陆鹤川将目光再次落在玉佩碎片上,他将它们放在掌心摩挲着,阖上双眸却又想起苏南嫣那双含着泪的眸子,久久都挥之不去。 他心中的不安愈加强烈,原是他错怪了她,现下无论如何都应该找个机会说清楚。 于是,陆鹤川提起笔,在细长的纸条上心绪不宁地写着字。 彼时,苏南嫣刚刚从太后的威慑中回过神,在御花园里转悠了许久,到了天色将晚的时候才回到储秀宫。 她前脚刚踏进门,就见净月笑得有些暧昧,四下打量了好几遍,确定无人听着后才将她拉进来,好奇地眨着眼睛道: “小姐,你还记得之前帮我们的侍卫小六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苏南嫣有些心虚地问道。 净月偷偷摸摸地从袖口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塞在苏南嫣的手里,道: “这是奴婢下午打扫时发现的,也不知真假,小姐看看吧。” 苏南嫣疑惑地将纸条展平,只见上面写着寥寥几句话,是约她夜半在太液池相见的,说是有话要说清楚。 “听他的口气,小姐和他还有过往来吗?”净月皱着眉头道。 “怎么可能?我和他不过一面之缘,谈何往来?”苏南嫣刚听完就斩钉截铁地否认,也不知是在欺瞒净月还是欺瞒自己。 “那就怪了,他这么贸然相约,小姐是去还是不去?”净月对苏南嫣的话半信半疑,歪着脑袋问道。 苏南嫣将手中的纸条揉成一团攥在掌心,目光中有片刻的犹豫,但是一想到小六昨日冷冰冰的话就很是心寒,最后下定决心般走到烛台边,小心翼翼地将纸条边缘点燃。 火苗迅速吞没干燥的纸张,瞬间就将其化为灰烬,连带着上面的一片心意,一同消失在了黑夜里。 “你也说了是贸然相约,我自然是不去的。”苏南嫣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神色也始终淡淡的,只是那一双映着跳动烛火的眸子,像是藏着心事。
第17章 等你 夜半时分,太液池边空无一人,衰败的残荷在盈盈月光下更显颓废,像极了湖中之人的心情。 陆鹤川独自立在湖中央的亭子内,墨底绣金长袍随着夜风在身后翻飞,看似长身玉立、独赏夜色,实则焦躁不安地攥紧了手中的玉佩,仔细留意着身边的所有响动。 衣料摩擦之声在寂寂长夜中听得格外清楚,伴随着残荷的碰撞,一下一下扣动着陆鹤川的心。 可是等了很久依旧没有他想要听到的脚步声。 直到耳畔传来悠远的钟鼓之声,才如梦初醒般发觉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他骨节分明的手骤然松了力道,缓缓垂落在身侧,眸中星光黯淡,失落的神色无处隐藏,但又隐隐带着自嘲。 本就是他随性撩拨又肆意斩断,就算是苏南嫣故意不来,又何错之有呢? 到底是他在自作多情罢了。 夜风吹过,倒灌进陆鹤川宽大的衣袍,让他第一次觉得春日竟然也这般凉。 他踱步离开了太液池,本想放下这些回养心殿,只是路过储秀宫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 此时,所有的秀女都已经睡下,没有任何一盏烛火。陆鹤川凭借着记忆摸黑来到了苏南嫣的窗前,刚想抬手轻叩,却在半空中停住,生怕打扰了梦中之人。 “阿嫣......”他轻轻唤道。 过了半晌,没有任何人应声,这小心翼翼的呼唤也很快飘散在夜风中。 陆鹤川不知屋内之人的情况,喉结紧张地滚动一番,轻咳一声道: “昨日是我不好,你恨我也是应当,就当是我们再见最后一面,如何?” 他几乎将耳朵和脸颊紧贴着窗户,可还是没有任何的回答,只有一片黑夜的死寂。 “你若是不见,我就每日夜半时分在太液池等着,直到有一天你愿意见我为止。”他说的很是坚定执着,一改往日的轻佻,难得的认真,企图得到一点点回应。 只听得风卷起沙土拍打在窗户上的轻响,屋内终究是寂寂无声。 陆鹤川的一颗心沉了下去,忽而觉得是他多虑了,苏南嫣怕是早就睡下了,何苦等他到这个时候呢? 思及此,他无力地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消失在了夜色中。 但是他不知,在他走后,卧在榻上的苏南嫣忽而睁开了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凝视着窗子久久不能入眠。 第二天一早,宫门外就驶入了一辆华贵的马车,布幔上是皇家的标志,城门的守卫本是昂首挺胸地拦住,看清后立刻点头哈腰起来。 能坐这种马车的,除了宫中女眷和皇上,就只剩下一个人——恒王陆鹤风,太后之子、皇上之弟。 马车不疾不徐地在慈宁宫前停下,陆鹤风一身深青色十二章纹蜀锦长衫,佩着金丝蛛纹腰带,气宇轩昂地下了马车,挺直了脊背立在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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