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太后放下茶盏,饶有趣味地问道。 “她并非生养在苏家的女儿,而是一年前在苏宅门口捡来的义女罢了。”苏南仪撇了撇嘴,目光愈加鄙夷道: “看她当时那落魄的样子,定是出身卑贱之人。只不过因为有几分姿色,家父才好心收留。” “一年前......”太后微微眯起凤眸,两弯细眉蹙了起来,心中渐渐有了荒谬却合情的猜测。 玉烟拼死逃出宫中的时间,正好是一年前。 “是呀,但是还不止这些。”苏南仪犹犹豫豫地看了看四周,用一只手遮着嘴巴,轻声道: “她刚到苏家的时候,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直到现在也没想起来。您说哪有这样的怪事?这多半是神志有点不清楚吧......” 听罢,太后眉心一跳,低垂着的目光倏忽间抬起来,盯着苏南仪许久没有接话,似是一下子想明白了似的,微微咧开嘴角轻笑了几声。 她这下子算是彻底明白了,当年那宠冠后宫却下场凄凉的玉烟,不仅没有死,竟然还阴差阳错地再次回到了皇宫。 苏南仪瞧着太后的反应,以为她是不相信自己的话,赶忙跪下道: “臣女句句属实,从来不敢欺瞒太后娘娘。” “哀家没说不信你,起来吧。”太后的心情大好,连带着眉眼间也带了几分柔和的意味,笑道: “你倒是个实诚的孩子,哀家记着了。” “多谢太后娘娘!这可真是臣女此生之幸。”苏南仪激动地笑了,自以为在太后面前赢了苏南嫣一局,开开心心地离开了慈宁宫。 她的背影刚刚消失,宋清予就从一旁的屏风后面悠悠转出来,摇着团扇躬身道: “原来竟是如此,臣妾恭喜太后娘娘了!只不过,若苏南嫣真是玉烟,一年前那带着手镯的女尸又是谁呢?” “恐怕这里面的曲折,只有玉烟自己知道了。”太后的目光幽深地凝视着远方,越想越觉得可笑,道: “也难怪苏阳平认不出,当年皇上独宠玉烟,每次出席都让她蒙着面纱,仔细说来,还没几个人见过真容。” “不知这般奇妙的事情,皇上是否知道真相?”宋清予附和道。 “既然想要一探究竟,试一试不就行了?” 太后的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叫来丹秋嘱咐几句,就见她匆匆离开慈宁宫,往储秀宫的方向去了。 苏南嫣从慈宁宫心惊胆战地回到赏花宴,没多久便散了,所有秀女都被周嬷嬷叫去学着调香,再次闲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幕沉沉了。 她褪下披风,刚想坐下歇息一会儿,却听见净月惊呼一声道: “小姐,这玉佩怎的碎了?” 苏南嫣心下一紧,急急忙忙跑到净月身边,只见小六放在她床头的那块玉佩已经碎成了好几片,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像是零落的玉兰。 她瞬间慌了神,颤抖着将碎玉捧在手心里,又惊又急地拉着净月问道:“这......好好地放在房里,怎么会碎呢?” “奴婢也不知道,今天一直跟着小姐,没人在房里呀。” 苏南嫣红了眼,心疼又惋惜地将玉佩一点一点拼凑成原本的模样,奈何轻轻一碰又变得粉身碎骨,就算是找来最好的玉匠,也不可能将玉佩复原了。 这么想着,苏南嫣懊恼地用手帕将玉佩包好,心里惴惴不安,精致的小脸上愁云密布。 她记得小六曾说,这玉佩对他而言很是珍贵,如今她无意弄碎了,不知小六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觉得她不在乎他的一片心意呢? “小姐,这玉佩究竟是什么来头呀?”净月见苏南嫣久久不语,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像是藏着心事似的。 “没......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可惜罢了。”苏南嫣躲闪着净月的探寻的目光,佯装困意袭来要歇下,转念一想道: “今晚你去隔壁那间空房吧,不用在这里伺候了。” “可是......”净月刚想再问几句,就被苏南嫣果决的眼神堵住了嘴,讪讪道:“奴婢明白了。” 说罢便乖巧地抱起铺盖离开了。 这时苏南嫣才能放下心来喘口气,心想着总算是没让净月看出什么破绽。可是,当她抬起头看着越来越浓的夜色,又开始坐立难安。 该来的还是要来。 还没到夜半,陆鹤川就晃悠悠地出现在了窗前。今夜并未发现有人跟着,他也自在不少,在窗口恣意地轻吹了一声口哨,笑道: “今天倒是乖巧,这么早便开着窗子,是在等着我来吗?” 在看到陆鹤川的那一刻,苏南嫣就止不住地心虚,她蹭了蹭掌心的薄汗,难得没有推阻,柔声道: “来了便进来吧。” 陆鹤川挑了挑眉,亦是发觉苏南嫣与往日不同,但只当是习惯了他夜夜都来,一翻身便进了屋子。 “不知公子为何事而来?”苏南嫣绷直了脊背,坐在原位没有动弹,小心翼翼地问道。 “也没什么,上次给你的玉佩还在不在?”陆鹤川伸出手示意将玉佩给他,道: “那玉佩上刻了玉兰暗纹,是我亲手刻上去的,有好几处,我带你看一遍。” 话音刚落,苏南嫣只觉得心口猛地一缩,有些慌乱地避开陆鹤川白皙修长的手,强装镇定道: “不必了,我......我已经数过了。” “那你总共数了多少?”陆鹤川随意地在椅子上坐下,丹凤眼中尽是胜券在握的笑意。 “是六朵吗?”苏南嫣仔细回忆着玉佩大致的外观,弱弱地问道。 “错了,共有九朵。”陆鹤川得意洋洋地再次伸手,道:“有些刻意磨平的,猜你注意不到,我给你指出来就行了。” 苏南嫣绝望地闭上双眸,纤弱的双手紧紧攥着手心里的玉佩碎片,终究是把心一横,颤抖着将手帕捧到陆鹤川的面前,愧疚道: “实在对不住,这枚玉佩本是好好放着,不知怎的就碎了......” 陆鹤川的笑容僵在唇角,一点一点慢慢消失,伴随着眸中渐渐弥散的凛然寒气,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冷漠目光凝视着苏南嫣,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忽然间觉得陆鹤川很陌生,再也不是平日里放浪的模样。
第14章 也好 “你可知,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陆鹤川的声音冷若寒冰,死死盯着玉佩的碎片,紧握着的双手微微颤抖,像是想起了尘封已久的往事。 这块玉佩,是他当年千挑万选送给玉烟的生辰礼,没日没夜亲手刻了九朵玉兰花,只为哄她高兴。 “小六,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兴许是打扫的奴婢,又或者是.......”苏南嫣急忙辩解着。 “够了!”陆鹤川不耐烦地出声打断,剑眉紧紧拧起,似是不想听见苏南嫣说任何话。 “小六,我知错了......”苏南嫣最怕的便是陆鹤川现在这般模样,又是委屈又是愧疚地低下了头,杏眸中蓄满了眼泪,红着眼眶道: “我知道这个玉佩对你很重要,但是事已至此,我......我定会想办法陪给你,等我以后攒够了银子,一定会......” “在你眼里,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银子来赔吗?”陆鹤川无情地质问着,一步一步逼近苏南嫣,将她堵在墙角。 他这时才清醒地发觉,这几天像是一场梦,他在苏南嫣身上看到了玉烟的影子,所以才忍不住多加关心和挑逗。 可是,梦终究是梦罢了。 “早知你不配,我就不应该把这样的东西交给你保管着。”陆鹤川冷笑道。 “小六......”苏南嫣无力地唤着,拽住了陆鹤川的衣角,却被他挣开了。 她拼了命地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的,小六不相信,她又能如何呢? 只能任由珍珠般的泪水滑落,一滴一滴打在她冰凉的手背上,热的发烫。 “罢了。”陆鹤川疲惫地叹了一口气,一把从苏南嫣手中夺过玉佩的碎片,珍宝似的护在怀里,背过身不再多看她一眼,道: “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姑娘了,正如你所说的......一笔勾销。” 说罢,陆鹤川头也不回地一闪身消失在了夜色中,只留下苏南嫣无言地瘫坐在带着凉意的地上,泪水再也控制不住,肆意地洗刷着白皙似雪的脸颊。 她不是第一次受委屈,但是之前从来没有这般让她觉得心痛,像是被人撕扯着,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听到了自己低低的哭声,苏南嫣立刻咬住手帕,生怕惊动了隔壁的净月,也暗自庆幸她今日不在房里守着,不然什么都瞒不住了。 待到泪水流尽,苏南嫣望着晦暗的月亮,不禁一阵苦笑。这样不明不白的关系,本就应该结束的,还是她自己狠不下心才会有这样的事情。 现在这样......也好,苏南嫣安慰着自己,迷迷糊糊地倒在床上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宋清予就面有喜色地来到了慈宁宫,请安后便来到了内室,笑道: “回禀太后,皇上应当是不知道苏南嫣身份的。” “当真如此?”太后放下手中的棋子,浅笑着望向宋清予。 她将昨夜的事简单说了一遍,解释道:“若皇上知道苏南嫣的身份,必然不会这样生气。臣妾以为,皇上应该是不知苏南嫣是义女,更不知她失了记忆。” “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太后听完心中思索着,落下了一枚棋子。 “臣妾恭喜太后娘娘,此番是我们占得了先机。”宋清予跪下贺喜。 “还是你的法子好,知道皇上一向谨慎,跟着他反而暴露,派人在储秀宫守着才能接近。”太后示意宋清予起身,道: “如今他们生了嫌隙,正是拉拢苏南嫣的好时候,你让人悄悄送些东西过去,就说哀家知道她过的苦,特意关照的。” “臣妾遵旨。”宋清予领命后便离开了慈宁宫。 不久后,一个小宫女带着一盒首饰去了储秀宫,见了苏南嫣草草行了礼,将太后的意思说清楚后便赶忙溜了,净月追都追不上,不给分毫退还的余地。 苏南嫣苦恼地扶着额头,她实在是不明白,自己只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庶女,太后为何要这般示好呢? “小姐,奴婢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呢!”净月一打开首饰盒就双目放光。 “别乱动,无功不受禄,到时候我还要找个机会还给太后。”苏南嫣心里已经暗暗有了打算,将首饰收在了屋内。 “小姐已经拒绝过太后了,这次还要还回去,恐怕太后娘娘会不高兴吧。”净月嘟囔道。 “不高兴也罢。”苏南嫣目光坚决道:“这里头的水太深,绝非我能掺和的。” 净月不甚明白地挠了挠头,终究还是乖巧地将东西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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