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帝都之后,他每每想起他们就在胎记上划一刀,一刀又一刀,直将胎记毁得面目全非。 “是你。”霍同庆直直盯着卫焚朝,双眼铮然,似是不敢置信。“你想做什么!”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身为母亲的潘氏又怎会认不出,她哽咽道:“孩子,这些年,你过得好么?” “真是难得,你们居然认出了我。”卫焚朝曲起一条腿踩在八仙桌上,讥笑道:“我是个天阉之人,所以不配活着,是么?” “你这种下贱东西不配活着!”霍同庆大喊出声。 二十几年前,严州年年闹水灾,霍同庆想尽法子也解不了天劫。后来,他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谁想是个不祥之人,而传闻不祥之物能挡灾,他便将自己的儿子扔进了滔滔江水中。 至此,严州再没闹过水灾,百姓安乐,所以他从不后悔自己做的决定。 “不是,不是……”潘氏哭得泣不成声。这二十几年,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儿子,想他在天上过得如何,有没有受人欺负。 被亲生父亲这般嫌弃,卫焚朝不禁拍起手来,嘴角的笑中尽是恨意,“我要你们为当年的事付出代价!” 语毕,他挥手示意黑衣人点火。 “哄”,四周立时窜起大火,火光熊熊,照得前厅如同白昼。 卫焚朝懒散地坐着,面上一滴汗也没流。他在火光中凝视两人,轻佻道:“我见到了酒酒,她长得很美,是个好姑娘。告诉你们一件事,她跟纪忱合离了,再过一月我们俩就会成亲。” “什么!”一听这话,霍同庆怒从心起,大骂道:“你个畜生,你要敢动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畜生……”卫焚朝喃喃地念着这两字,点头表示认同,“对,我是畜生。那将我丢下江水的你是什么东西?你也是畜生,畜生生的东西自然是畜生。” “孩子,当年的事,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我没保住你,你千万别伤害小词……”潘氏哭求道。 “我怎么会伤害她,她可是我的妹妹,亲生妹妹啊。”卫焚朝深深叹息一声,随后又开始笑,笑得悲凉压抑,“我疼爱她都来不及呢。” “你……”火势一路蔓延,从四面围来,直逼前厅,霍同庆认命道:“当年之事与她们俩无关,我一人偿还你便是。” 最后一字方落,霍同庆闭上眼,一头往墙上撞去。 “……” 这一刻,卫焚朝脑中一片空白,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倾去,薄唇微微张开。他想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夫君!”潘氏惊叫,飞快扑向地上的霍同庆,悲痛道:“夫君,夫君,你怎么能丢下我,夫君,夫君……” 父亲惨死,母亲哭得伤心欲绝,面对如此场面,卫焚朝只觉得烦,他烦躁地扯着手腕上的伤疤,扯得鲜血淋漓。 冷不丁地,“嘭”。 他下意识抬头看去,潘氏也撞了墙,额际鲜血直流,她如同落叶一般倒下,跌在霍同庆身侧。 潘氏面上满是鲜血,显得那张慈爱的脸有些骇人,她怜悯望着他,张口道:“孩子……” 生平头一次,卫焚朝下了地,鞋子结结实实地踩在地面上,他面无表情地朝两人走去。 “孩子……” 潘氏伸出手,可卫焚朝停住了,站在半丈处的地方冷眼看她,没再进一步。 “孩子,是为娘对不住你,你长这么大,一定受了不少苦,娘亲可以死,但娘亲希望,你别伤害小词。”越说,潘氏的声音越小,那双温婉的眸子也渐渐失去了生机,“别伤害……” 话没说完,她的手便失去了力气,重重打在地上。 卫焚朝一动不动地站着,面上依旧漠然。此刻,他心里并没义父说的那种报仇之后的快乐,也没什么伤心之感,因为他们从未在一处生活过,所谓的亲情,只是那点血缘关系而已。 周遭火势越来越大,带着吞噬一切的力量燃烧着。 “唰”,他抽出腰间软剑,银光一闪,随行十几人全都倒在了火光中。
第25章 被人绑架 四月十六,祈福的日子,王约素带着霍酒词与画眉去了觉安寺。 霍酒词不在,孙牟还在绣坊未归,桃夭布庄便暂时由羡鸯坐镇。羡鸯学得认真,却也是真学不会那一套,只能照搬照抄。 “你们老板呢!”突然,一个刁蛮的声音闯了进来。 心口一跳,羡鸯抬头看去,不出她所料,来人果然是锦灵公主。伙计们都瞧着她,她不得不去应付。“民女见过锦灵公主。” 裴子渠斜眼看人,轻蔑道:“你谁啊?” 羡鸯上前行礼,恭恭敬敬道:“民女是侯爷府的丫鬟,羡鸯。” “没听过,不认识。霍酒词呢,让她出来,本宫有事要找她。”裴子渠仰着脖子往里瞧,她今日好不容易出宫,谁想城里百姓都在谈论卫焚朝和霍酒词的荒唐事。 听得那些所谓的荒唐事,她是又喜又怒。喜的是自己看到了希望,怒的是霍酒词给纪忱戴绿帽。 “少夫人去觉安寺祈福了。”羡鸯端着一副温婉的姿态微笑。 “嗯。”裴子渠凑近羡鸯,小声问道:“本宫问你,霍酒词跟卫焚朝的事,是不是真的?” 没想裴子渠会问起这事,羡鸯面露诧异,却又立马反应过来,低声道:“民女是个奴婢,不敢胡言。” 裴子渠冷哼,“不说便是真的。好事。”说罢,她开心地挑了两匹云雾绫,“那个喜欢演戏的画眉呢?有没有遭到报应?” “画眉……”念起画眉,羡鸯眸中旋即升起一抹复杂之意,“前几日,公子……”话说一半,羡鸯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停住。 “后头呢?”这怎么听都是话中有话,裴子渠急了,急忙扔了手中的布料,追问道:“纪忱哥哥怎么了?” 羡鸯紧紧闭着嘴,将脑袋垂得更低,“没什么。”她很清楚,这件事可以说,但不该由她说。 裴子渠是个急性子,想什么做什么,羡鸯不说可叫她急坏了,“大胆,本宫让你说,你就得说,再不说,本宫杀了你!说!纪忱哥哥是不是为画眉做了傻事?” 羡鸯依旧不说。 而在裴子渠看来,她不说便是默认。一想到纪忱为画眉受罪,裴子渠便觉气不打一处来,“恶心的女人,本宫要她好看!” 裴子渠走远后,羡鸯缓缓抬头,自顾自算账。 * 今日来觉安寺祈福的人不说一万也有八千,道上人满为患,上个山都困难。 刘嬷嬷搀着王约素走在前头,霍酒词与夕鹭稍稍靠后,而画眉则搭着缥碧的手走在最后头,时不时便要歇会儿。 山风拂面,空气尽是树叶的清香。 霍酒词望向前头拥挤的人群,脑中不由浮现出儿时的画面,她常跟娘亲去寺庙里祈福。那会儿,娘亲总会躲着她去求签,行为古怪。 想着想着,她再度想起卫焚朝。 他是个奇怪的男人。 下次回严州,她一定得问个清楚。 “总算到了,我们歇会儿吧。”几人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山顶,王约素与刘嬷嬷累得不行,先进凉棚歇息去了。 霍酒词回身看了眼画眉,她脸色惨白,显然不大舒服。毕竟画眉是跟着她们出来的,万一有个好歹,侯府又得鸡飞狗跳。“画眉,你若是不舒服,我去同母亲说。” “没。”画眉神色一变,慌忙摇头,“画眉没事,真的。”仿佛是为了说服霍酒词,她又补了一句。 霍酒词怎么说也是懂医理的人,如何会看不出画眉有事,可画眉不愿说,她也不自讨没趣。 歇息两刻钟后,六人一道进入寺庙祈福。 此时上香的人尤其多,香火味浓厚而刺鼻。刚进大门,画眉便觉胃里翻腾,受不住便扑到一旁开始干呕。 “娘子,你怎么了?”缥碧被吓了一跳,匆匆去拍画眉的背。 身后动静大,霍酒词侧头,隐隐猜到一件事。按道理说,通房是不得先生孩子的,即便有了也得强行打掉。 她不明白,画眉与纪忱在一处多年,如何会不知道规矩。 “明明是个奴婢,装什么娇生惯养。”夕鹭看不得画眉这幅模样,当即嘲讽一句。 霍酒词没接话,扭头继续上香。 好半晌,画眉才勉强直起身,捂着胸口慢慢靠近霍酒词。 山道上人多,寺庙里更多,几乎是人挤人的局面,稍有不慎便会走散。王约素拜过佛像之后去找主持解签,霍酒词对着佛像祈求在意之人健康喜乐,她没求签,自然不需要解JSG签。 画眉也没求签,只求佛祖保佑纪忱心想事成,她虔诚地拜了三拜,一起身,刚好对上霍酒词。 “少,少夫人。”画眉紧张地手足无措,说话声音也不怎么稳。 霍酒词朝她笑了笑,缓缓收回目光。不说其他,画眉为人是真简单,一眼看到底。这件事,她不会主动说,至于王约素会不会发觉,发觉后会如何,她不晓得。 “小姐,奴婢去求个姻缘签。”语毕,夕鹭俏皮地跑开了。 “你最好能早点嫁出去。”霍酒词笑着摇头,闲着无事便打算去内堂坐坐,走动间,她眼角余光恰好瞥见画眉被人带出侧门。 “画眉!” 她刚追到小门,倏地,后劲被人重重敲了一下,接着眼前一黑,整个人都没了知觉。 * 那两人不见,王约素吓坏了,连忙派人回帝都城通知纪忱,自己则跟刘嬷嬷缥碧夕鹭三人等在山门口。 纪忱收到消息时心跳漏了一拍,连官服都没来得及脱,立马带人快马加鞭赶来觉安寺。 “母亲,她们俩好端端的怎会不见?”纪忱跃下马,一个箭步冲到王约素面前。 “我也不晓得。”霍酒词与画眉许久没消息,王约素更急,甚至后悔带她们出来了,“早前我们都在一起,后来,我去主持那儿解签,一转眼,她们俩便没了。” “画眉已有身孕,母亲带她上山为何不问问儿子?”纪忱压着脾气,双眼发红,声音却没压住,“万一有个好歹,你会害死她的!” 夕鹭期盼地望着远处,一听纪忱的话,当即一震。 “她,她有孩子了?”闻声,王约素颤了一颤,面色愈发难看。有孙子是好事,可这孩子要是画眉生的,那还真算不上什么好事。 按规矩来说,画眉绝不能在霍酒词之前生下孩子。她若生了,侯府不仅在霍家面前抬不起头,也要遭全帝都的人耻笑。 王约素神色复杂,偏头看向正在吩咐家丁的纪忱。她自然晓得儿子对画眉的情意,怕是什么耻笑都挡不住他。 * “嗯……” 霍酒词掀起眼皮,身子一动便觉四肢酸疼。她往下看去,自己正躺在木板床上,双手被绑了,双腿也被绑了,且绑双手的绳子与绑双腿的绳子连在一处,叫她挪一下都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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