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索性放弃了,身子向前,两只手叠放在李重骏腰腹的伤处,竟撑着那流血的伤口自己耸动了起来。 “太子殿下……我就不起来……你要怎么样?” 绥绥压了一手的血,看着都疼死了,李重骏颈子上的青筋都暴涨了起来,他一把拽住绥绥的手臂,脸颊通红,却只是狠狠看着她。 绥绥以为他已经疼得没了力气,只能被她压制,愈发无所顾忌。她骑在他身上,像驾匹野马,并不好驾驭,起起落落,让她失声尖叫。 再看李重骏,衣袍半落,露出一片健瘦洁白的胸膛,手肘撑地,又全身使力,愈发撑得筋骨分明。 他咬牙看着她,还是那双孤狼的眼睛,可一旦被她压在身下,似乎就有了种虎落平阳的脆弱之感。 绥绥痛快起来:“嗯——堂堂太子殿下这个样子……可叫万民百姓怎么看您呢。”她抿嘴笑,“殿下在太子妃床上……不会也是这样吧?” 李重骏冷冷看着她,忽然抬起了下颏。 “她是妻,你算什么东西。” 他似笑非笑:“暖床的玩意?” 绥绥像一把刀插在心上,首先是不可置信。虽然她知道不过是这么一回事,可李重骏亲口说出来,还是让她手足无措。 她慌慌张张地要从他身上爬起来,要爬去榻边捞衣裳,他却又一把拽住了她的脚踝。 她叫:“你,你放手——” 绥绥奋力挣扎,李重骏竟然翻起了身,他摇摇晃晃,重新把她拉回了他身下。 他看不起她,却还要这样,绥绥恨得颤抖,见挣脱不过,抽出一只手来,狠狠打在他脸上。 这次他没有躲避,结结实实地挨了个血腥气的耳光,他竟还笑了:“我就不明白了,我怎么求你哄你,说喜欢你,你全当耳旁风;骂你一句就记得牢牢的?还是说——你真觉得自己是个暖床的玩意?” 他没有再次束缚她的双手,只是又冲撞上来,绥绥颈背拱起,纤细的颈子像浅浅的一弯月亮。 她痛爽呜咽,尖声骂他:“李重骏,你不得好死!” “好好……我不得好死,我既不得好死……你能不能可怜可怜我?”李重骏不管她的抓打,扳过她的脸吻她,“我喜欢你,绥绥,我喜欢你……” 他喘息低沉:“没有杨梵音,没有任何人,从来没有,我只喜欢你。”
第七十四章 我喜欢你 绥绥浑身颤抖,恨得要骂他,李重骏却像早已料到了,提早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绥绥一口气没喘上来,呜呜哀叫着着感受那一股洪流,洪流结束了,李重骏却还是抱着她。 绥绥憋得无力反抗,含糊不清地说:“放开我!”,他稍稍松开手,她大大地喘了口气,立刻恶狠狠地道:“李重骏你个——” 啪的一声,他竟然又捂上了她的嘴。 李重骏挑眉,似笑非笑地说:“嗳,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能不能说点好听的来?” 绥绥惊吓地瞪圆了眼睛。 他说:“比方说——我都和你了这么多遍我喜欢你了,礼尚往来,你也回我一声,怎么样?说一句,我就……” 但他低头看着绥绥,自嘲地笑了笑,没有说下去,转而轻轻吻了吻她汗湿的额头,叹气道, “真的,绥绥。我总想对你好些……可是,不知为何,永远都是这样的收梢。” 他松开了手,绥绥觉得应该要和他大闹一场,他却拉起她的手,沾着快要风干的血迹,在她的手心写下一个字。 绥绥认得,是宜。 “这是我母亲的小字。” 李重骏顿了顿,缓缓地说, “她死在十五年前,只留给了我那些东西。” 绥绥愣了一愣,忙抬头看去。 他竟然微笑着,声音很轻。 “她原本是上林苑训马的宫人。” 宫殿僻静,喧闹离得很远了。窗棂上爬着月光与苍翠的藤蔓,在这个暮夏的夜晚,平淡到了极点。也许在那瑰丽的宫廷,一个女子的消亡本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绥绥没想到李重骏会和她说起从前的事,一下子就听住了,也不闹了。 他说:“我在上林苑长到六岁,跟着母亲,从未见过皇宫。母亲死后,他们才把我带到宫城里去。那时的太子是崔皇后的养子,可我想出人头地,想从父皇那里博得一点皇恩眷顾,好让阿娘的棺椁,挪到殡宫不那么拥挤的地方。” “十三岁时我在春狩上独杀了一头狮子,正谏大夫说了句“魏王类先帝”,可是转年,皇帝就把我流放到了凉州。” 他终于皱了皱眉:“君威难测……至少最初的时候,我不明白皇帝的用意。流放的宗亲,一向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薛王,就是三皇子——你也许已经不记得了。皇帝名义上将他贬谪巴蜀,他才离开长安,便在驿站被逼自尽。” 绥绥倒吸一口凉气。 他淡淡说了下去:“初到凉州的那几年,我习惯了把阿娘的旧物放在枕下,才不至于一夕数惊。” “我一直觉得,能有两件旧物依傍,已经是难得的事……直到那些晚上。” 是那些被软禁在魏王府的夜晚。李重骏没有明说,绥绥却听懂了。他看向窗外:“你伏在我的怀里呓语,我才忽然觉得后怕——从前在凉州的日日夜夜,那样冷清,我究竟是怎样挨过来的。” 绥绥疑惑道:“……呓语?” 李重骏无奈:“就是说梦话。” 绥绥惊了一惊:“啊?那我都说什么了?” 李重骏仰唇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绥绥生怕流露了自己的心事,一下子红了脸。她连忙追问,他却再不肯说。 又有什么好说呢? 她念叨的不过是些琐碎的事情,他的伤,他的药; 生死刹那,一刻比一刻危险,可她惦记的,只是他的伤,他的药。 绥绥见他不说话,又羞又恼,可他才把身世告诉她,听上去那么惨。尤其是他六岁的时候阿娘就死了,她也是六岁没了娘,推己及人,她都不好意思生气了,只好说:“那太子妃——” 李重骏合了合眼,平平道:“她小名的确有怡,怡怡如也的怡。” 怡怡如也又是个什么东西……绥绥又难住了。 她想了想,终于找到一处破绽:“之前你说是皇帝要害我,既然你说不喜欢太子妃,又为什么要替她洗刷冤屈?”
第七十五章 一石二鸟 提起太子妃,绥绥重新理直气壮了起来。 她挑衅看着李重骏,恨不得问得他哑口无言,可李重骏真的哑口无言了,她又有点着急。 他终于说:“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皇帝投毒害你,本意却是嫁祸杨梵音。此次辽东战事仍由我与杨二领兵,比征讨乌孙宏大得多。那时不过人马数千,这一次,却是征调天下兵马。他如何放得下心?” 绥绥没想到,怎么突然说起打仗来了。 李重骏笑了笑:“皇帝知道,杀了你,我一定要肝肠寸断。嫁祸给杨梵音,一则使我与杨家结怨,二来,我一旦扬言废她,皇帝正好出面安抚,救她于囹圄,令杨家感激。一石二鸟,皆于他有利。” 他没有说喜欢她,绥绥却像被针扎了一下。 她极力抵抗心里的异样,看着李重骏,慢慢道:“所以,那些纸人也是你做下的?太子妃床下的,还有你床下的……为了引诱人怀疑太子妃是被人陷害,以此彻查,然后……”她想起那件事的结局,是下毒的梅娘供出了皇后,“还有皇后!皇后也是被你陷害吗?” 李重骏似乎有些疲惫,他说:“绥绥,有些事,你不必知道……” 但绥绥一定要听。 过了好一会儿,他倚倒在了屏风上,慢慢系回袍子,讲给她听。在绥绥听来,简直像天方夜谭。 他告诉她,是他离间了梅娘与皇帝,再指使梅娘翻供去指认皇后。 三堂会审,铁证当前,这个皇后,是无论如何也做不下去的了。在外人看来,只会觉得卢皇后自作孽,他们却不知道,这次她真的是冤枉的;而在崔卢看来,这一切都是皇帝的设局,是皇帝撕破了仅剩的表面平静,彻底向他们宣战。 君要臣反,臣也不得不反了。 眼下的辽东战事,表面是为了征讨高句丽,实际上真正的目标却是崔卢。 打仗是最能赚钱的事业,虚报军饷,私贩军械,可以抽油头的地方多了。世族一直在暗中资敌,陇西贵族通西域,崔卢通高句丽。承平年月,通敌可以弄钱,要打仗了,更可以借此由头造反。崔卢已经为此筹备了许多年。 皇帝本不想这么快打仗的,可是卢皇后的废黜加速了这一切,高句丽陈兵压境,皇帝也别无选择了。 绥绥听得目瞪口呆。 她想起贺拔对她说,辽东将要和高句丽打仗,她却不知道,这场战争背后还有这许多因果。 她更不知道,是李重骏一手促成了它。 李重骏这次没有再文绉绉的,他平铺直叙地说给她,虽然不像说书先生那样故弄玄虚,里面又没有鬼,绥绥却觉得脊背生凉。 这个故事里,有父亲,母亲,儿子,媳妇,他们本该是一家人,可从头到尾,都看不到一丝温情。 如此可怕的世界,父亲可以杀死儿子,儿子可以构陷母亲……李重骏说完了,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没有,仿佛司空见惯,早已经麻木了。 他眼神空洞,看上去很可怕。 绥绥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李重骏摸摸她的头发:“世上的人,从来只知道权力的好处,就算粉身碎骨,失去所有爱恨,也要飞蛾扑火般靠近它……可是绥绥……在凉州的时候,你忙忙碌碌,东填西补,所求不过那一点钱,安养你的姊姊;没想到,到了长安,见到了东宫一切,你想要的,竟然也还是安养你的姊姊。其实你做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我看着你团团转转,燕子衔树枝似的,一点一点,为在意的人筑巢,外面下着黄金的雨,你却看也不看一眼……怎么会,简直不可理喻。不是随时会刀剑相向的所谓亲人,不是忠于主人的仆从,你只是一心赤忱地想要留住你的朋友。” 他顿了顿,忽然笑了,只是笑得有点悲哀, “我时常想,这样纯粹的感情——哪怕不是爱,若也能分给我一点,就好了。” “你说得对,我只会用权势欺负你,可是,绥绥。” 李重骏的声音低不可闻, “除了这太子之位,我一无所有了。” 绥绥久久震动着,嘴唇都被自己咬破了。 他的手慢慢挪到了她的肩膀,似乎是想把她揽到怀里。绥绥却没有动,而是抬起了头,看着李重骏。 她从来没有这样惧怕说话,好像一旦开口,就会暴露她的心思。 她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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