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用了些桃酥,晚膳便吃不下了,殿下再用些吧。” “倚绿苑内未私设厨房,谁给的你?” 他眼神一暗,原本还算柔和的眉眼立刻冷肃下来,眸子微眯。 虞时娇的心立刻提起来,她病还未好全,原本就是惊吓出的病热现在更是脸色都惨白了几分。 “殿下莫要生气,是我、是我实在太饿了,自己找来吃的。” 她讨好地凑近沈渊渟,有了前两次相处的经验,她知道沈渊渟最喜欢她乖巧懂事的样子。 沈渊渟的手扣在桌面上轻敲两下,没说好与不好,只是那双眸子依旧冷若寒潭、阴戾狭长。 空气立时便凝固下来,站在墙角的花朝瑟瑟发抖,不到一息便跪倒在地。 “殿下奴婢错了……” “错?” 沈渊渟的声音幽寒,只一个字便叫花朝哑了声,“应元,知道什么规矩吗?” 应元穿着一身玄色束衣,利落地压住花朝的两肩,迅速拖到殿外。 虞时娇回过神时,花朝已被按到长凳上,压抑的闷|哼声和责打在□□上的剐蹭声响在她耳侧,她恍惚间又想起三姐姐被罚跪的晚上。 三姐姐的姨娘跪在大夫人面前苦苦哀求,只求饶了三姐姐。 “怎么,不满孤的处置?” 虞时娇的手指捏住了沈渊渟的衣角,她捏着手里金丝绣线缝制的锦袍,眼里的泪涌到了眼眶,却又拼命忍住不敢让泪珠掉下来。 “殿下饶了她,都怪我……是、是娇娇嘴馋,不关花朝的事。” 她跪在沈渊渟面前,头脑又昏昏沉沉起来,空气里似乎弥漫着甜香。 她能清楚听到花朝被打的闷哼声,和一下下不绝于耳的棍棒噼啪声。 “殿下……殿下饶了她吧,是娇娇错了,求求您……求求您……” 她跪在地上,眼里止不住的泪终于掉落下来,一颗颗地滚到脸颊上,星眸雾蒙蒙的。 下颌被方才还执筷的手捏住,殿下的力道很大,捏得她想要痛呼,她却又咬唇忍下来,只用哀求的泪眼望着沈渊渟。 沈渊渟并未松力气,只勾勾手擦去虞时娇脸颊上的泪珠。 “娇娇,到了这里若是不听话,不光会自己受罚,还会连累身边人,知道吗?” 沈渊渟的手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冷,他狭长的凤眼眯着,看见方才捏过的下巴已经肿了起来,便他安抚地摸了摸虞时娇的头发,一直顺到柔软的发尾。 发尾今日被琴音按照吩咐涂上了白兰味道的发油,拨弄间散发着浅浅的白兰香。 香味馥郁,和虞时娇本人一样蛊惑人心。 “应元,停下吧。” 这声音仿若救赎,外面一声声的痛苦闷哼声终于停了,虞时娇只觉得自己又要烧着了,她闻不惯的白兰香就在呼吸之间。 这房内似乎闷得厉害,她拽着沈渊渟的衣角,被他抱在怀里,对方低头在她身上轻嗅。 虞时娇在意识昏沉前只听到他道: “娇娇,你要乖些。”
第4章 小麻雀 宫外这一处院子名唤凝园,凝园是座四进四出的宅院,引了活水进来,更是种了白玉兰树。 这白兰树是从西戎上贡来的,稀罕贵重,即便是宫里也只得了寥寥数棵,而这里却是满园飘香。 沈渊渟正在八角凉亭里作画。 捋着绣着滚边流云的袖口,手持狼毫,在雪白的宣纸上细描下泼墨般的白玉兰。 应元自进园后便立在下首,等殿下画完才回禀: “殿下,属下已与她见过了,她很愿意帮殿下的忙,” 应元顿了一下,冰冷的脸庞上有一丝迟疑, “她还请属下带话,说殿下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她今后会尽心为殿下做事。” “哦?”沈渊渟似是笑了一下,语带讽刺, “看来还真是被咱们这位虞夫人害得不浅。” 虞夫人是虞相的嫡妻,夫妻之间同气连枝,她的意思便也是虞相的意思了。 虞相是天子近臣,他如今正得宠信,阖宫里凡是有夺嫡心思的皇子都试图拉拢他,只是这老家伙是属狐狸的,轻易不肯站队。 沈渊渟放下笔,抬眸望了一眼西北方,那是皇城的中心方向,在四通八达的皇城里,居于中心位的,也是当今最有权势之人。 他曾经也在其中。 “应元,送些药过去。” “告诉她三日后她主子必定会联络上她。” 沈渊渟的声音像是缥缈在云里,应元抬首时殿下已不见踪迹。 倚绿苑内 “咚咚” 门外传来两下短促的敲门声。 花朝想站起来开门,却因身后的伤倒吸两口凉气。 “谁?” “花朝,是我。” 虞时娇静悄悄地把房门打开,探出头来。 她今日穿的月白色披风上挂着两个白色绒球,两个白色的小绒球更衬得她皮肤白皙,像只活泼的小兔子。 花朝愣神了片刻,才诧异道:“小姐,您怎么来了?这里脏污,您快出去吧。” 虞时娇却不管不顾,直接关了门进来。 昨日沈渊渟叫停时,花朝已被打了十几板子。 身上血肉模糊,刺目的血叫她忍不住反呕。 琴音已给花朝看过了,虽然皮肉伤得严重,但好在小丫头身体底子还不错,未伤及根本,只需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花朝昨夜一直在发烧,她便守在她旁边给她换湿帕子,今早顶不住才换了绿盈来。 小丫头年纪小,现在才不到及笄,虽然她们在相府时从未见过,但对虞时娇而言,也比其他人亲近些。 “花朝……” 她说到一半便没再说了,这祸事皆由她而起的。 “我给你换药。” “小姐!”花朝脸色发白,“奴婢低贱,哪能劳您亲自动手,还是等绿盈回来再换吧。” 她脸孔发白,耳边皆是滚落的汗珠,一副痛到不行的模样,说完话还挪动了下,转到了床铺里侧。 站在床边的虞时娇捏紧了掌心的药瓶,没有坚持。 花朝脸上的惊恐太过明显,她抿紧唇角,她一向是个累赘,这次又给别人添麻烦了。 两人的气氛有些凝滞,虞时娇没再继续纠缠,只让人好好消息便回了春熙殿。 花朝看不见虞时娇的身影,听到关门声,这才松了一口气,望向自己的枕侧。 她枕侧放着一个白玉净瓶,色泽细腻,胚胎完好。 花朝的伤养了半月便无虞了,琴音说好在只伤了皮肉未伤到骨头,否则至少得在床上躺个三五月。 可即便是如此,虞时娇还是有些担心,平日里她便要花朝多陪她,也好能多休息。 倚绿苑里正经的主子只有两位,殿下有自己的人,根本用不到她们插手,虞时娇又是个好性子的,她们的日子也舒坦很多。 只是上次花朝被打后,她们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不敢多说一句,除了琴音,其他丫鬟都不敢再和虞时娇亲近了。 沈渊渟来得次数不多,他来也只是一件事。 虞时娇现下有些怕他,只怯懦地叫殿下。 倒是沈渊渟觉得她这副样子怪可怜的,又起了兴致。 等到两人结束时,虞时娇拖着酸软的腿站起来给沈渊渟整理外衣。 他们方才还亲密地耳鬓厮磨,可现在却又陌生得像是主人和奴仆。 沈渊渟眸光落在虞时娇的脸上,不带丝毫感情,是审视。 他的目光太过扎人,叫人不自在起来。 从沈渊渟的角度能看到她白皙纤细的手指在认真梳理他身上的盘扣,光影错落下,本就漂亮的手指显得越发白皙漂亮,像是熠熠发光的东珠,更别说上面还有几点缠绵悱恻的吻痕。 他握住虞时娇的手,眼神落在手指上那几点针口上。 针口很小,在光下并不明显,只有这样细看才能看出些痕迹,无端破坏了美感。 他捏得有些痛,还捏到了手指上的细小伤口, “嘶……殿下……” 她眼里泛起了泪光,她总是这么爱哭,稍微受一点痛便红了眼眶。 “怎么弄的?” 他声音有一点哑,还掺杂着微不可见的温柔。 “这几天闲来无事在学绣花。” 虞时娇没抬头,她双腿还在打战。 下一刻沈渊渟便把她揽进怀里,两个人贴得那样近,他捏住她的手指把玩了下,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明明被捏痛却不敢反抗的可怜模样,最后才大方恩赐道: “平日无事可去隔壁厢房读书习字。” 他们很少挨得这么近,虞时娇用手抓住沈渊渟的衣襟,有些不好意思地坦诚道:“我识字不多……” 沈渊渟微微停顿了一下, “把隔壁房间收拾出来,往后孤来教你。” 琴音得了命令便着手收拾厢房,原本不过是一间放杂书的暗室,两日便被改成了清雅的小书房。 小书房外种的是芍药花,窗棂早上正对着阳光,照得里面亮堂堂的。 书房里沈渊渟正握着虞时娇的手教她写字,两人的手贴在一处,虞时娇抿住唇角,心思却不在写字上。 她和殿下成婚已有一月,可从不曾、不曾离得这么近。 这几日殿下都在教她读书写字,比起开始的冷淡,这几日的殿下堪称温柔,可她还是夜夜梦到花朝被打的那天,刺目的血教她不敢忘。 “你很怕我?” 沈渊渟的声音有些凉,在耳畔呼出的声音就像一道惊雷。 “不是的殿下,我……” “是在怪我打了你的婢女?” 他似是轻笑了下,没有如虞时娇像的那般生气, “娇娇,这宫里是有规矩的,若是坏了规矩,你说该不该罚?” 他声音温柔,像是在诱哄, “何况孤也派人送了最好的伤药,娇娇最是听话,还要和孤怄气吗?” 他这样温柔,好似两人原本的隔阂都不存在。 “没有……” 虞时娇脸色发白,她还是很怕沈渊渟凑得这么近,那一日真的吓到她了。 主子处罚奴才,在相府里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何况是在宫里。 她说不出不对,被沈渊渟绕得有些懵,只能避开视线不回答。 “没有怄气……” 她回答。 她不太聪明,学些什么也总是比旁人慢些,现在更是说不出不对。 沈渊渟这几日教她习字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便也不再为难,只专心教她认字。 晡时日光下落,洒落在院里的芍药花上,也照在窗棂上,窗上两人的箭影合在一起,倒是有几分新婚夫妻的恩爱模样。 沈渊渟是被当做储君培养的,他的字迹如行云流水,有云游雨骤之势。 即便是虞时娇不懂书法,也知道殿下的墨宝难得,她写的字帖是和沈渊渟的草书不同,是女眷常用的簪花小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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