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这话说的,何至于,快进来。” 贺烬这才抬脚进了屋子,却仍旧朝长公主又行了个礼:“母亲。” 长公主变换了一下姿势,目光落在贺烬脸上,一天过去,巴掌印还在,只是贺烬这两日风吹日晒的不如以往白皙,才衬得那红肿并不明显。 “起来吧,刚轮值回来?” 贺烬这才直起腰:“怕见母亲失了礼数,沐浴更衣后又来的。” 长公主一噎,见母亲还怕失了礼数? 她没好气的瞪着贺烬:“本宫还以为你是记恨本宫那一巴掌,不愿意过来呢。” 贺烬一愣,有些惊愕的抬头看过去:“母亲何出此言?” 长公主自觉失言,她的确因为那一巴掌,心里有些疙瘩,只是当时人那么多,贺烬又素来鲜少顶撞她,冷不丁瞧见那副不阴不阳的态度,又是为了个女人,实在是没忍住。 不过贺烬这样子,倒的确是没放在心上的,大约也也觉得自己那一巴掌挨得并不冤枉。 她叹了口气:“没什么,给你留了汤,喝一点吧。” 贺烬便没再多言,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孙嬷嬷连忙凑过去给他盛汤,顺带替母子两人缓和有些沉凝的气氛:“爷是长公主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哪能不疼你?先前气急动了手,回来后心里便一直惦记着,多少年没下厨的人了,今天特意给爷炖了汤。” 贺烬抬眼朝长公主看过去:“多谢母亲。” 原本听着孙嬷嬷说那些话,长公主便有些不自在,眼下贺烬又要谢她,便让她的不自在里多了几分烦躁:“有什么好谢的?谁家母亲替儿子做些事情还要谢?” 贺烬便闭了嘴,只当长公主眼下的不悦还是因为自己守城门的事,说起来先前对方的指责也并不只是气话,他的确是给贺家丢了人。 他端着碗的手一紧,碗里的汤有些喝不进去了,可毕竟是长公主亲手熬的,总不能这么剩下。 他还是喝了进去,等放下了碗才站起来:“母亲先前教训的是,儿子会尽快解决的。” 长公主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教训是什么,愣了片刻才想起来是自己那句气话,顿时有些难受,下意识要张嘴解释,可却又反应过来,贺烬说要解决。 她眼睛不由一亮:“你改主意了?” 贺烬没开口,但看神情却是半分长公主想要的放弃都没有。 长公主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不该对这个儿子抱有什么希望,可心里却仍旧有些恼怒:“你不肯改主意又要怎么解决?” 贺烬却也不说,只含糊了一句:“母亲放心就是,儿子自有法子。” 长公主眉心突突直跳,莫名就想起来贺烬去豫州的时候,兵部下的调令,她连忙摆手:“你且慢着,你说的必定不会是什么好主意,本宫也不强求你真的放弃阮小梨,可娶她为妻难如登天,你心知肚明,何必如此为难自己?退一步对大家都好。” 贺烬垂下眼睛没有说话,他的确知道,可知道了就什么都不做了吗?他怎么和阮小梨交代?怎么和自己交代? 只是他这个说法,长公主也不会接受,所以连口舌都不必浪费,他缓缓的吐了口气,又朝长公主行了一礼:“夜深了,母亲歇着吧。” 他转身要走,身后却响起一声巨响,是长公主拍了桌子:“站住。” 贺烬脚步一顿,转身看向自己的母亲,面露困惑:“母亲还有吩咐?” 长公主慢慢站起来,垂眼严厉的看着他:“贺烬,我希望你明白,你是一个男人,一个夫君之前,你先是贺家的掌权人,是大昌的忠勇侯,别为了儿女私情,耽误了你的责任。” 否则,就算母亲舍不得,也不得不让你难过了。 只是这句话她顾及母子之情没有说出来,可贺烬不蠢,仍旧听的清楚明白,他没再开口,只是远远的和自己的母亲对视了一眼,然后抬手行礼,转身迅速消失在了黑夜里。 云水见他脸色沉凝,一时也不敢多嘴,直到贺烬喊他:“有件事要你去做。” 他低语几句,云水脸色有些发白:“爷,这……” “去。” 云水很是犹豫:“这太冒险了。” 贺烬看了眼近在咫尺的主院:“我有分寸,你只管去。” 云水实在不情愿,可看贺烬的样子,半分要改主意的意思都没有,只能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贺烬抬脚进了主院,刚要推门进屋子,喉咙里就涌上来一股痒意,他连忙住了手,扶着门口的柱子压抑而克制的咳了几声,等呼吸再次平缓下来,他才缓了口气,抬手推开了房门。 阮小梨已经睡了,床头留了一盏灯,贺烬远远的看着她,明知她是不愿意自己靠近的,可到底还是没忍住抬脚走了过去。 床上的人睡梦中眉头也是拧着的,看起来并不太安稳的样子,贺烬小心翼翼的抬手,试图抚平她的眉心,然而不等碰上,对方就扭开了头。 他的手僵在半空,一时间有些分不清刚才的躲闪,是阮小梨睡梦中无意识的举动,还是明明想装睡却没能控制住自己。 但不管是哪个,表达的意思都很明确,阮小梨不喜欢他靠近。 他不自觉想起那天晚上贺炎的那些话,咳嗽的冲动又涌了上来,他捂紧了嘴转身出了内室,桌子上放着茶,早已经冷了,他没顾得上再喊人来送热水,抬手倒了一杯灌了下去。 凉意顺着咽喉直达肺腑,在这秋日的深夜里,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冷颤,好在咳嗽也被压了下去。 他又回头看了眼阮小梨,对方却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充满了抗拒和冷漠的背影,他却仍旧愣愣的看了许久,久到天色见亮,他才仰起头微微闭了闭眼睛,阮小梨……
第297章 贺烬的敌人 阮小梨一觉睡到天色大亮,等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自己脸上,她睫毛才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身边的床榻是凉的,贺烬也不在身边,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她有些意外自己竟然会一觉睡到这个时辰。 “秀水?” 门推开,进来的却是彩雀:“姑娘,秀水早上起来练了一套拳,刚才去换衣裳了。” 阮小梨原本还想问问秀水白郁宁那边什么情况的,眼下彩雀来了倒是不好再问。 “奴婢伺候姑娘梳洗可好?” 阮小梨摇摇头:“我自己来,你忙你的去吧。” “那奴婢去给姑娘做好吃的。” 她转身匆匆跑了,阮小梨忍不住笑了笑,彩雀还是以前的样子,不,比以前要还要活泼了些,自己不在,她倒是过的更好了。 自己当初算不算拖累了她? 她心情有些复杂,洗漱完出来正要换衣裳,秀水就偷偷摸摸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封信:“姑娘,有人送进来的。” 阮小梨一愣,贺烬守卫不算稀松,竟然能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送信来给她? “谁的?” “说是叫明公子。” 阮小梨一愣,明公子?她不记得认识这么个人。 思考无果,她拆开信封将信纸抽出来看了一眼,却紧跟着就是瞳孔一缩,猛地将信压在了桌子上:“去守着门。” 秀水应了一声连忙去了,阮小梨这才再次将信打开,上头的字不多,却看的阮小梨心头一紧,对方明言知道她的心思,要与她合作,约她下午在西城门的茶楼里想见。 阮小梨将信在灯烛上点燃,看着那字迹慢慢化成飞灰才轻轻松了口气,这个明公子是什么人?怎么会盯上她?合作又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贺家的仇敌? 见还是不见? 她心里犹豫不决,直到用完饭才决定还是去看一眼,只是却没打算进茶楼,而是想着找个隐蔽的角落观察,说不定运气好就能找出来送信的人,到时候不管对方是真的知道自己的心思,还是在诈她,她都能占据主动。 车夫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将马车停了下来,阮小梨掀开车帘,本意是想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进出茶楼,可却不自觉看向了贺烬。 男人仍旧在守城门,只是今天城门多了些人,听周围人的谈话,仿佛是十六卫派人来查验城门守卫。 十六卫统管京城守备,乃是整个凉京城最有实权,也最让人忌惮的地方,先前皇帝赐婚贺烬和白郁宁的时候,就说过要将京畿守备的重任交给贺烬,便也就是进入十六卫任职。 而眼下出现在西城门的人,就是右威卫中郎将陈敬如,也算是阮小梨的熟人,她既在春风楼见过这人本人,也在青藤给她的簿子上背过这人的喜好。 陈敬如,年四十,性暴虐,喜辛辣,好幼女,好鞭笞。娶妻胡家女,一岁卒,续弦仍出胡家,再三岁,又卒,遂鳏。乾瑞十三年罪于贺,遭贬斥,至今不得迁。 阮小梨不曾选这人进自己的房间,自然不知道他是否如同青藤簿子里写的那样,是真的性情暴虐,只是眼下来看,他似乎和贺家有仇。 若那个胡氏女的胡是御史令的那个胡,那仇就不只一桩。 只是乾瑞十三年,贺烬也才十三岁,就算陈敬如因为贺家获罪遭到了贬斥,也不能算在贺烬头上。 而胡沁街头胡闹的时候,贺烬还在家里养伤,也牵扯不到他身上,所以怎么看,陈敬如都不该和贺烬为难。 可对方却径直走到了贺烬面前,仰起头和对方说了几句话。 阮小梨听不见对方说了什么,但能很清楚的看见贺烬的脸色阴沉下去,甚至身体往前一探,摆出了要动手的姿势来,可最后他还是忍住了,只是仰起头,没再分一个眼神给他。 陈敬如得意的笑了几声,走到了城门口摆着的椅子上,撩开衣摆坐了下来,然后将手里的佩刀扔到了贺烬脚底下。 “捡过来。” 贺烬充耳不闻,木头似的站着不动,陈敬如笑容越发得意:“哟,贺侯这是不服我?你可知道这军里的规矩,不服从命令是要动军法的。” 贺烬冷冷看着他,半晌目光才一瞥身前不远处的刀,随即脚一抬,将那刀踢了出去,碰的一声响,刀身撞在陈敬如坐的椅子上,将一条椅子腿撞得四分五裂。 陈敬如猝不及防,一屁股摔在了地上,这一下大概摔得不轻,他脸色一瞬间就白了,捂着尾椎骨的位置半晌没能爬起来,眼神却越来越阴沉:“你……贺烬,你穿着守城卫的衣服,还敢耍忠勇侯的脾气?!真以为你们贺家是百年世家,就能无所顾忌了?!” 贺烬嗤了一声,抬手摘了头盔,然后去解身上的锁子甲:“不必牵扯上贺家,我不服军令,受军法就是,只是你这种混账,不配我弯腰。” 他将衣裳丢在一旁,露出精悍的胸膛来。 陈敬如嘿了一声,虽然是笑,可脸色却铁青:“真是有骨气,既然你主动要求,那我就不客气了,杨彪,鞭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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