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那时候他已经学会了栽赃陷害,并用这个法子,将陈敬如从一个右威卫将军,连降三级,变成了一个中郎将。 从十三年,到如今的二十一年,八年间,竟然一次都没有升迁,天子脚下,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除非有人压着,不许人再给陈敬如升官。 而这个人即便不是贺烬,也一定和贺家有关系。 当初贺烬栽赃陷害陈敬如的证据,现在就在阮小梨手里,若是这东西到了陈敬如手里,或者是那个明公子手里,贺烬一定会获罪,那她此行的目的就算是达成了。 可这么重要的东西,贺烬怎么能那么粗心,放在这小书房里? 阮小梨一时间心思烦乱,外头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她连忙将信放了回去,起身走到一旁,拿起剪刀假装在修剪花枝。 云水在外头喊了一声:“阿阮姑娘可在?爷落下了东西,让奴才回来取。” 阮小梨应了一声:“进来吧。” 她放下剪刀:“落下了什么,可我要帮你找?” 云水目光看向小书房,警惕的摇了摇头:“不劳烦姑娘了,奴才自己去找就好。” 阮小梨没再开口,抬脚出了屋子,透过打开的窗户缝往里头看,就见云水将那本藏着信的书拿起来翻了翻,看见信还在才松了口气:“真是越来越糊涂了,爷让我拿几本书出来,我怎么把这个也稍带出来了,好在东西没丢……”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摸索着转动了旁边的花瓶,书架咔咔响了两声,然后露出来一个暗格,他将书放了进去,随后随便拿了点什么,转身往外头来了。 阮小梨拐到了墙角,没有让云水看见自己,等他走远了才慢慢走出来,心里却一沉,云水这样紧张,那封信大约是真的,所以那封信被自己看见,也可能真的只是个意外? 那摆在她面前的问题,就彻底变了,要不要推贺烬一把? 只要把那封信交出去,她的目的就算达到了,以后再也不必留在凉京,不必再看见贺烬,也不必自责后悔了,要交出去吗? 她陷入沉思里。 天不知不觉就黑了下来,贺烬回来的比昨天还要早一些,阮小梨有些意外,可念头一转就有些明白了,想必是身上的伤不好受,有些扛不住了,也或许是守城门的日子,让他有些受够了。 贺烬的脸色果然比昨天还要不好看,他今天难得能在家里用晚饭,却没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 “是不是很累?” 阮小梨面露关切,贺烬换了筷子给她夹菜:“不必理会我,只是中午吃多了。” 他说着话一直扭头看外头,阮小梨琢磨着他应该是还惦记着去给长公主请安,便也放下了碗筷:“我陪你去慈安堂吧。” 贺烬僵了僵,犹豫片刻才答应下来:“好。” 两人背着一身月色慢慢往慈安堂去,天气已经越来越冷,阮小梨虽然没有多大感觉,可身体毕竟留下了病根,不知不觉间,手指就冰凉了。 她正要揉搓一下,贺烬的手忽然握了上来:“冷吗?” 阮小梨摇摇头,她的确是不冷,但手凉却不受控制,贺烬没再追问,大约是觉得她在逞强,然后便将她的手虚虚的握进了掌心里。 阮小梨垂眼看着他们交握的手,心里莫名的有些遗憾,要是她刚来侯府的时候,贺烬对她能有现在的一半好,该多好。 慈安堂就在不远处,她压下心里杂乱的思绪,将手抽了出来:“我就不进去了。” 贺烬轻轻应了一声,抬脚往前走了两步,正要抬手叩门,灯火辉煌的慈安堂,就突兀的黑了下去。
第300章 母亲不肯见我 阮小梨一愣,这灯熄的未免也太凑巧了,倒像是不愿意见贺烬一样。 她不由抬头朝男人看过去,正想问问他还要不要进去,就见他敲门的手正慢慢垂下去。 人还是那个人,可兴许是今天的月色太过清冷,竟照的贺烬有些落寞,他站在慈安堂门外,影子被月光拉的很长,越发衬得他孤单伶落。 阮小梨心口莫名揪了一下,忽然间就很想说点什么安慰他,可话到嘴边,又被她硬生生吞了下去,这时候她要做的不是安慰,而是挑拨,让他们那本就不算和睦的母子关系越发糟糕。 “……长公主以往都睡这么早吗?” 她听见自己这么说,然后贺烬半晌都没开口。 她有些按捺不住,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却见贺烬正回头看着自己,四目相对的瞬间,对方扯着嘴角笑了笑,那笑不算好看,可眼睛却像是将月光都吸了进去,清凌凌的荡着波纹,仿佛能看透人心一样。 “大约……是吧。” 他低低说了一声,然后抬手隔着门板朝里头行了一礼,却是一声没吭,一字没说。 里面的人既然不愿意见他,他便不开口去惹人心烦。 阮小梨找了药出来,等贺烬解开衣裳的时候,她却愣住了,早上包扎好的细布,眼下竟然红彤彤一片,全都被血晕染了。 鞭伤怎么会出这么多血? 她试探着去解布条,可很快就发现干涸的血液已经将布条牢牢的粘在了一起,她只是试探着拽了拽,贺烬的身体便不自觉颤抖了起来,喉间也溢出了一声闷哼。 当初贺烬小腹被刺的时候,她都没听见这个男人喊疼。 “对不起。” 她有些不敢再动作了,贺烬忽然抬起手,用手背蹭了下她的脸颊:“我刚才只是没防备,也没有多疼,你扯吧。” 阮小梨抬手摸了把他的额头,湿漉漉的,全是冷汗,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嘴到底有多硬,这种时候还要撒谎。 她就该按照他说的,真的去扯才对,让他好好吃一次亏,才知道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逞强的。 可惜了,她还不能彻底将心里的恶意都朝贺烬发作出来,只能忍一忍了。 “彩雀,打些热水来。” 彩雀连忙应了,没多久就端了一盆热水进来,瞧见贺烬一胸膛的血,忍不住叫了一声。 贺烬眉头一拧,他从来不喜欢旁人大呼小叫,因此下意识就想教训彩雀,可话到嘴边,眼角就瞥见了阮小梨也不算多好看的脸色,话又咽了下去,算了算了,和个丫头计较什么。 他扯了扯衣襟,将血淋淋的胸膛遮了起来,但很快就被阮小梨再次掀开了:“别乱动。” 她的眉头也拧了起来,看着有些不耐烦,唬得原本还想开口的贺烬默默的闭了嘴,重新躺了回去。 彩雀也没敢再说话,兑好了热水端到了阮小梨手边:“姑娘,可要奴婢帮忙?” 阮小梨摇了摇头,让她下去了,自己撸起袖子一点点浸湿了贺烬胸口的细布,只是就算如此,仍旧难免会有粘连,等她将细布全都揭下来的时候,贺烬连嘴唇上的血色都退了下去,只是除了最开始的闷哼,他再没发出声音来。 “长公主也不在,你可以喊。” “罢了……” 他撑着床榻试图坐起来,被阮小梨摁住了肩膀:“别着急,还得上药,我去换盆水。” 她匆匆站起来出了门,等回来的时候,贺烬还躺在床榻上,眼睛却已经闭上了,呼吸也跟着轻缓了起来。 他竟然睡着了。 “这么厉害的伤,怎么睡得着?” 她叹了口气,抬手拧干净了布巾,一点一点擦拭贺烬的伤口,试图将血迹清理干净,可许久过去,那胸膛上仍旧是血淋淋的一片,甚至连伤口都有些模糊不清。 她起初以为是血迹晕染的,现在才察觉到不对劲,靠近些看,分明是伤口被撕扯挤压过。 今天陈敬如又去了?那为什么那个幕后黑手没有给自己送信? 她一走神,指尖不小心戳进了贺烬伤口里,床榻上的男人一颤,猛地一侧身弯起了腰。 阮小梨一惊:“对不起,我不小心的。” 贺烬摇了摇头,却紧紧抿着嘴,仿佛不愿意开口一样,阮小梨看着他额角的青筋,忽然福至心灵,贺烬不开口,是不是怕他会喊出来? “贺烬……” 贺烬舒了口气,仿佛是压下了这份痛苦,只是看过来的目光略有些复杂,有暗淡,有无奈,也有纵容,但不等阮小梨深究,他就再次闭上了眼睛,放松身体重新躺回了床榻上:“……没事,不必在意……可要再碰一碰?” 阮小梨连忙摇头,觉得这人大约是刚才疼糊涂了,她都说了,是不小心的。 可她懒得再解释,也不敢再走神,只是那伤实在是有些可怖,她总觉得自己待会还会手抖,干脆找个话题,好分散注意力:“今天那个人有没有再去?有再遇见麻烦吗?” 贺烬摇了摇头,声音听起来还算平静:“没有,就算只是个寻常守城卫,也是大昌的战士,不是能随意为难的。” 阮小梨想起来,他昨天挨罚,好像的确是因为先对陈敬如动过手,心里不由就信了:“那就好……能坐起来吗?我给你包扎一下。” 贺烬很听话,由着她摆弄。 “睡吧,我看你的伤好像更厉害了一些,明天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贺烬含糊的应了一声,阮小梨也没多想,毕竟没有人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这种事情也不必旁人操心。 然而第二天晚上,贺烬再回来的时候,却连伤口都不让她看了。 她有些困惑:“总不可能两天就好了,我给你上点药……” 贺烬摇了摇头:“已经不碍事了,我自己也能处理。” 阮小梨狐疑的看着贺烬,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贺烬的脸色似乎比昨天更难看了些。 只是贺烬既然不让她看,她也不好强求,明天再问问吧,他总不能不上药。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贺烬从那之后,便不肯给她看自己的伤了。
第301章 她都不喜欢 阮小梨的呼吸慢慢平缓起来,贺烬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撑着床榻慢慢坐了起来,刚要下地,目光一瞥,却瞧见一个纸包搁在矮几上,样子有些眼熟,是他昨天带回来的枣花糕。 动都没动过的枣花糕。 他微微愣了愣,阮小梨昨天说的喜欢,果然是骗人的。 他抬手将纸包拿了起来,刚要出门,眼角余光却瞧见矮几的缝隙里,堆着好几个纸包,他手指微微一蜷,蹲下身将纸包都拿了出来。 秋日天气爽利,糕点还没坏,香甜的气息透过油纸飘了出来,却钻不进人心里去。 原来阮小梨不是不喜欢枣花糕,是这些都不喜欢。 他扭头看了眼床上熟睡的人,慢慢将纸包放了回去,拎着那包枣花糕放轻脚步出了门,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将纸包打开,枣花糕做的很漂亮,他垂眼看了一会儿,才掰了一块塞进了嘴里。 枣泥是甜的,带着淡淡的花香,其实味道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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