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庭点点头:“自然。” 应辞放下心来,靠在温庭胸前:“谢谢大人。” 第二日,应辞与应煦告别,又叮嘱了一遍,让应煦一定要等人来找他,应煦答应了下来,应辞想了想,取了一只药包出来,交给了应煦道:“哥,把这个拿着,放在身上可以安神静气。”也是将来认他的信物。 应煦明白,郑重地收了起来。 这一日晴空万里,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应辞与温庭踏上了回京的路。只是刚刚出了城门,便听到了些许吵闹声,应辞撩开车窗帘子往外瞧,只见路上多了几个衣衫褴褛之人,几人正在抢一个白面饼。 应辞不忍,让明梵分了些吃食给那些人,才又上路。这一路上都是国泰民安之象,她还未见过这样的景象,倒是从前父亲常用话本跟她描述,战乱之时,边境是怎样的惨境,让她珍惜所拥有的一切,心怀感恩,心有怜悯,不可骄纵。 应辞忍不住问温庭:“大人,怎么好似多了些流民?” 温庭眼神有些飘远,抿着唇道:“北狄犯境。”
第71章 噩耗 “什么?”应辞面色骇然。 “这里离边境近, 消息传得快,传到京都还需要些时间,我们要快些赶回去,路上可能会辛苦些。”温庭面色凝重起来。 “怎么会?”应辞喃喃, “北狄的使团不是走了没多久?”她想不明白, 世上怎会有如此背信弃义之人, 前脚得了厚利, 后脚就领兵来犯。 皇帝积弱于宫, 丞相远离京都,将军困于囹圄, 还有皇亲为内应,此时不犯,*T 更待何时。 温庭没有答话, 只在心中盘桓着, 战乱之时, 也是用人之际,现在时机正好,证据一应俱全, 应家是时候放出来了。 他们走到一半的时候,北狄犯境的消息终于传播开来,使者快马加鞭, 比他们的速度快的多, 京城终于得了消息,那些大臣们一边气得跳脚, 直骂北狄厚颜无耻, 一边频频上奏, 商讨着对策。 北狄犯境不是第一次, 只这些年频率已经很低,从前有应家在,就算来了,也可淡定以对。可这次,偏偏那顶梁柱似的应家入了狱,陆家又多年不曾统帅,一时半会竟找不到可以接替的人。 再加上皇帝这些日子,不知为何,似乎没有长时间议事的精力,时常叫来太子接替,一切都显得有些混乱。大臣们不禁想起宫宴之上,烨帝急咳不止,还是有零星的消息露了出来,烨帝病重,一时人心惶惶。 温庭与应辞也在连日赶着路,而在某一日,温庭接过明梵递上的信条,看到信条上的内容后,一向平静的面容脸色大变。 “烨帝危重,速归,应家危矣。母字。” 温庭捏碎了字条,强行镇定下来,朝马车走去,他撩了车帘,坐进了马车里,道:“阿辞,北狄犯境的消息已到京都,我得快些回去,一会便走,之后的路,有明梵护你,你慢些走,不急。” 应辞也知情况紧急,没有过多期期艾艾,点了点头:“放心,你快些回去,不必担心。” 十一月二十九,冬至。 温庭到达京都的那一日,阴云密布,大雪纷飞,落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他终究没有赶上,厚厚的积雪之上,鲜红的血色刺眼。 应氏一门,满门抄斩。 朝堂哗然,百姓唏嘘。 斩首这样的重刑,要经过反复核对,最终敲定日子,才会行刑。而烨帝的命令下得又快又急,几乎没有人反应过来,行刑便已结束。 温庭觉得,自己的心跳几要停止,雪落在身上,却仿佛热油滚烫。 他不知自己是如何进的宫,等他回了神,他已经站在烨帝面前。 那个人,果然像他预料的那般,已病入膏肓,形容枯槁,经年咳疾,最忌急火攻心。北狄出尔反尔,他必气急了吧。 可他,为什么要杀了应家,他明明知道应家是无辜的! 温庭目眦欲裂,上前一步,按住了烨帝的肩膀:“你可知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就是这样对待忠义之臣的吗!” 吴林还在一旁,见状忙要上前拦人。 烨帝虚弱的挥了挥手,道:“没事,退下吧。” 温庭不会杀他,若是要杀他,早就动手了,何需筹谋这些年。 他极力扯了个笑,又咳得更厉害,缓缓道:“朕是如何教你的,凡事不可急躁,谋定而后动。” 他不理会温庭已经暴起的青筋,继续道:“朕这一辈子,只做过两件事,寝食难安,一是让你娘亲入宫,二是斩杀应家,可朕,不会后悔。*T ” 这是他做的恶业,冤假错案终有平反之日,无论是沈家还是应家,都将成为泓煊的功德。 应家是无辜,可是,他不该与温庭沾上关系。温庭是留给泓煊的,却被一个小小的应家女迷惑心智,他不允许。应家入狱的那一日起,便注定与皇族离心,温庭下不了手的,便由他来,快刀斩乱麻,不留任何祸患。 “偏偏这两件事,都与你有关,你恨我也罢,不恨也罢,现在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做,陆家朕是不会用的,朝中此时无人,北狄之乱,当你去平。” 当年温庭入殿,他看到的第一眼,他便知道,那是沈逸轩的儿子,既是沈逸轩的儿子,又怎会是个草包,温庭不愿暴露武功,那便让温庭去做监军,果然没让他失望,温庭是有帅才在身的,和他的父亲一样。 此次北狄之乱,让温庭去,万无一失,正如沈逸轩,从没让他失望过。 “好。但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温庭缓缓抬头,双眸漆黑,翻涌的恨,浓稠得像墨,再无其他情绪。 “我知道。”烨帝笑了笑,想让他死,他答应了,不然怎么会愿意吃下那些药,心甘情愿吃了这么些年,因为妩簪也想让他死,所以他愿意。 “吴林,拟旨吧。” 吴林哎了一声,颤颤巍巍地去取笔墨,伺候在皇帝身边,知道宫中多少秘辛都不为过,可今日之事,还是让他觉得惊心动魄。 皇后与温庭的密切关系,不是没有人嚼过舌根,传的过分的,吴林也会旁敲侧击的说一说,可陛下只让悄悄处置,从来没有降罪过温庭或皇后,直到温庭殿前下跪那日,他才知道,原来陛下一直都知晓。 他很疑惑,到了今日,才彻底明白,温庭为何可以青云直上,年纪轻轻便官拜丞相,与皇后关系甚密,烨帝却从来不在意。 皇帝拟好了旨,温庭接过,一甩袖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烨帝的寝宫。 温庭离开后,吴林忙取来煎好的药,端了上来。 烨帝看了一眼,顿了顿,接过一饮而尽。 他将药碗还给吴林,道:“吴林,你在朕身边多年,该是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待朕走后,泓煊身边,还需要人看着。”烨帝看了一眼吴林。 吴林立马跪下,诚惶诚恐:“奴才明白,若有那一日,定不负所托。只是陛下龙体尚为康健,不必说这样的话。” 烨帝没再搭话,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温庭自烨帝寝宫出来,却是没有出宫,径直向皇后宫中而去。 皇后本在榻上休息,她今日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烨帝一向顺着她的意,偏在应家这件事上,毫无转圜余地。她昨日便一夜未睡,刚刚才勉强睡了会,一听到动静,便立刻披上衣服走了出来。 皇后屏退了所有宫人,殿中只剩母子二人。 皇后看到温庭的面色,有些不敢问出口:“庭哥儿,应家……” “无一*T 活口。”温庭看着皇后,从牙间挤出几个字。 皇后有些踉跄,坐在榻上才回过神来,喃喃:“这么多年,他仍疯癫至此。” 当年沈家替烨帝平南蛮之乱,助烨帝登位,从龙之功加身,可烨帝做了什么,以莫须有的罪名流放沈家,只为让她入宫。 她妥协了,为沈家有一条活路,她妥协了,只身入宫,直到生下太子,温庭和老夫人才有机会返京。 她以为他这辈子不会再做出更疯的事,世上也不会有第二个沈家。 “母亲,我想让他死。”温庭凝视着皇后,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是几要压不住的怒火。 “他本就时日无多。”皇后开口,同样疏离。 “我等不了,一刻也等不了了。”温庭拳头紧握,青筋暴起。 “庭哥儿,已经这些年了,何必急于一时,留下把柄。”皇后还算冷静,弑君弑夫,皆是万劫不复的罪名。 “娘娘若是狠不下心,便让臣下代劳吧。”温庭呼了一口气。 “他毕竟是泓煊的父亲。”皇后声音有些轻,便给他多些时日吧。 “娘娘不要忘了,烨帝死了,太子才可即位。”温庭平复了一些,不愿退让。 皇后叹了口气,闭了闭眼,复又睁开:“那便送他上路吧。”那药她给烨帝用了多年,烨帝的身子早已到了崩溃边缘,只多一点剂量,便可要了他的命。 “庭哥儿,烨帝亏欠沈家,但泓煊是无辜的,是我们亏欠了他。”皇后扶额轻声说着,世上之事,难以万全,当年他们承受家破人亡之痛,但如今,他们却要亲手杀了俞泓煊的父亲,这样的事,只愿俞泓煊永远都不知晓。 “儿子明白。”所以助他登位,一世辅佐。 无人察觉到,屏风之后,一抹黄色一闪而过。 温庭自皇宫出来,浑身仿佛脱了力,他拖着沉重的步子回了丞相府,又带着人,去了刑场,收殓尸身。 应家五十八具尸体,一一收敛,被送进了应家祖坟。 谋逆这样的重罪,本是该抛尸荒野,不能全身。 可温庭偏要如此,又有谁敢阻拦,连烨帝听了,也只道一声:“知道了,随他去吧。” 雪下了三日,应辞踩着个尾巴进了城,天上零星飘着雪花。她撩开车帘,嘴角勾着微笑,下雪了。 前几日是冬至,对百姓来说,“冬至大如年”,往年这个时候,大多热闹非凡,但今年不知是不是因为战事的消息,氛围被冲淡了一些,路上行人很少,路过街头时,还有淡淡血腥气。 应辞皱了皱眉,放下了车帘,最近她对这些味道似乎有些敏感,但也并未深想,时逢冬至,杀猪宰羊,也很正常。 明梵已经知晓了一切,不敢再外耽搁太久,驾着马车快速回了丞相府。 应辞回到清竹轩时,已是午后,奔波数日,有些疲惫,不过还是强打着精神沐浴梳洗,浑身才清爽了些。 想着前几日冬至,她还在路上,今*T 日既回来了,便想亲自做些饺子,虽有些迟了,但现在补上,应当也来得及。 念珠给她打下手,却不似平常那样活泼,反常地十分沉默,好似有意无意地避着她。应辞有些疑惑,她问:“念珠,你怎么了,今天这样话少,可一点不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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