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他也离开了。 胡宝枫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也不自觉地起了一身。他现在可以确认,这个贾如谷绝非泛泛之辈,不是罔替的世袭贵胄,就是皇亲贵戚。 听闻皇城中有一位二皇子,病在膏肓,那脸色比江南产的棉花还要惨白上几分,胡宝枫心想,此人若是大原二皇子也说不定。 那位二皇子的母亲,似乎也姓贾。 胡宝枫若有所思地盯着贾如谷离去的背影。 . 上党城,厢军军营。 校场上有身穿札甲的官兵们手握长戟和长矛,在按部就班地操【防和谐】练,一招一式的动作被他们做得松松垮垮又生疏,看来是许久未曾做过了。 “吼——哈——吼——哈”一板一眼的口号被他们叫得层出不穷,一点也不齐整,难听得要死。 苏其央看在眼里,难免有些失望,这样的兵怎可与城外敌军一战? “实不相瞒,城内没有藩兵,只有两厢共辖五千禁军,剩下的这些便是所有的常备军和乡军,不过昨日已派下招募令,也许再过几天还能多招来几个。”唐生青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白姑娘现在看到的都是些杂兵,确实上不了台面,再往前头走走便是禁军了。” 苏其央点点头,问:“禁军中一共有多少骑兵?” “一千三十五名。”唐生青一五一十地回答。 军营中甚少出现女子,校场中时不时的就有人看向苏其央。 她被看得心烦,直言道:“来之前我已大概猜到军中的情况。若非城中实在无人可用,帅司恐怕也不会重用我一个陌生女子。” 唐生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白姑娘聪明,是难得的人才。我一介粗人,只会一点拳脚功夫,不懂领兵打仗之法。昨夜姑娘夜闯府上,我这才看得一丝生机。” “烦请唐帅司给我准备一套兵服,再把所有禁军、厢军和乡兵叫到校场。”苏其央不欲多言。 今日之事,她必须得做好。她知道作为一名女子,若想树立军威,是何等的难上加难。 . 兜鍪、披膊、身甲、护裆和腿裙,苏其央挨个儿穿好,身上被遮得严严实实。 她兀自地紧张起来,待会儿要面临的是成千上万个不讲理的男子。 重甲时代盛行重型打击兵器,苏其央看了看身上的铁甲,随手拿了根配备的铁鞭在手,步履坚定地走出帐篷外。 . 大原的禁军一半守在京畿作畿辅、一半远戊诸郡,又因为同时实行更戊法,是故还保留着京城中的风范。 当苏其央看到这五千有模有样的五千禁军时,还是得到了稍许宽慰。 “这位是新来的将军?你们可认得?”底下有人交头接耳。 因为驻守京城的禁军与诸州的禁军会定期更换驻地,导致兵不识将、将无专兵,众人已经习惯了隔三岔五地认一个新将军。 “不认得,上一个带我的将军还是相国公之子,我记得全名叫项寅。这个项将军的脑子虽好,可也忒不禁打了,连长矛都不会使,只能算得上个军师。”有人回答道。 “朝廷能有几个将军?这座城都多久没来过将军了,怎么可能突然来一个?再说了,不是都封城了么?这人是打哪儿冒出来的?”有人质疑道。 唐生青向台下众军介绍起苏其央:“北狄铁骑在城外虎视眈眈,此等危急存亡之际,本官在城中寻觅到一位懂兵法的姑娘。在击退北狄之前,你们都要听命于她。” “什么?女子?懂兵法?听命于她?” 底下登时炸开了各式各样的质疑声和嘘声。 苏其央看在眼里,故意板着脸,大吼道:“请诸位厢都指挥使、军都指挥使、军都虞候、指挥使、副指挥使、都头和副都头上台来。” 意料之中,无人愿意听她的话,也就无人上前。 苏其央讥笑道:“若有不服者,可上前来领教我手中铁鞭。怎么,你们瞧不起我是女子,却又害怕与我这位女子交手么?” 还是激将法起了作用,终于有人上台,可惜在第二三个回合便被苏其央一鞭捅到肚子,跌落台下。 “有种换一个兵器!”那人以为苏其央善使铁鞭,仍旧不服气,“有本事换上长【防和谐】枪!” 苏其央知道这人在想什么,不给面子地直接点破:“看来你很擅长用枪?巧了,我亦是精通枪法和剑法,台下可还有不服者?当可十人一组,一齐上来,我打到你们认输为止。” 说完她便从身旁的兵器架上取下一把大宁笔枪,重重地往地上一砸,枪尾底部的枪纂扎入土沙,把枪固定在其中,落地生根。 苏其央好不飒爽地开口:“以十敌一都不敢上?这便是看不起女人的阳刚男子汉么?委实是叫本姑娘大开眼界,那你们不如全部上来罢。” 唐生青暗自为她捏了一把汗,生怕她惹了众怒。 台下众人听了她这话,哪还沉得住气,全都抄着手上的家伙向她冲去。 苏其央不急不躁地回笑,双手握住紧贴身子的抢杠中间,不停地左右转圈绕行、舞花枪,打得空气呼啦啦地作响。 一时之间,无人能近其身,只得恼羞成怒地在立圆的枪圈外停留。 见此状,苏其央随意挑了一处当突破口,不断逼近,在行进间用枪头划击众人。后者自然是连连后退,生怕受伤。 于是围绕者苏其央的罩子露出一个口来。 突破口已经显现,苏其央也不再舞花枪,而是立即拦枪。 枪尖向外有规律地划出圆弧,枪缨漂亮地在空中回旋。随后力达枪身前端,她向前一送,先后震出两人落至台下。 “放心吧,我没下狠手,也没穿破护甲,两位兄台可以快些爬起来再战。”得了便宜,苏其央还不忘卖乖。 倏尔,她又趁着众人当中的口子还在,快速跑上前去,边左转边带动枪身在头上来了一个水平云绕。紧接着直出枪尖,又往右用力横扫,将一排人扫了下去。 “都停手!”说话的应当是一位厢都指挥使,他一说停手,众人就真的放下武器。 他勉力从地上爬起:“姑娘好身手,我王数输得心服口服,今后愿意听从姑娘差遣。” “王数哥,你怎可认输!”另有一人咬牙切齿地看向苏其央,“姑娘枪法不错,不知刀法如何?” 看他胆敢违抗王数的命令,想来是另外一位厢都指挥使,苏其央分外诚实地回道:“我刀法不行,只会一招。” 这人闻言解下腰间的长刀,扔给苏其央,准备一雪前耻:“那就用姑娘不会的来比试。” “也好。”苏其央被气笑了。 这人的脸皮比城墙还要厚,如此一句理亏的话,竟被他说得理直气壮。 作者有话要说: 写打斗场面真的好难哇! 我迫不及待地想写到女儿打胜仗啦! qaq 话说我一定要苦练手速!多多存稿!现写真的好痛苦!
第33章 关于用刀,苏夜是丝毫不愿教苏其央的,说什么都不肯。 他只教过苏其央一招丹青一梦,而这也是苏其央好不容易才千辛万苦求来的。这招舞起来花里胡哨的,极为好看,深得她心。 她今日用的正是这丹青一梦。此招一出,不过数息之间,迅如疾风的刀锋已抵在这人喉咙间。 “如何?一刀封喉。你怎么还没出手?”苏其央深知对待不讲理的人,只能动武,刻意提高音量,想让在场之人全都听见,“是来不及动手,还是害怕得动不了手?” 生死只在她的一念间,这人不得已放低姿态,面露胆怯地放下手中长矛,恨恨地说:“我也认输,我承认姑娘是女英雄,今日韦十东甘拜下风。” “什么女英雄?是没长眼睛,还是你雌雄不分?”苏其央收回他喉咙前的刀,收鞘后扔给他,笑得恣意:“都给本姑娘听好了,本姑娘是英雌,不是英雄。” 随后她不再理这个韦十东,转而面对台下的近两万名男子道:“既如此,可还有不服于我者?尽管上来便是。” 最初的嘘声和议论声悉数消失。在见识过苏其央的身手后,众人皆是噤若寒蝉。 那名叫韦十东的男子又多嘴说了一句:“姑娘从哪里学来的这身武艺?看着倒不似个女子。” “什么叫作不似女子?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着,我就是女子。”苏其央死死地瞪着他,一字一句地道,“你若是对女子之身仍有成见,不妨再与我来上几个回合,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 韦十东被她瞪得直发怵,连忙摆头,紧接着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慢着。”在一旁看了许久的王数也解下腰间佩刀,毕恭毕敬地双手奉上给苏其央,“我也想领教一下姑娘的刀法。” 苏其央觉得王数的态度转变得颇为古怪,因而没有接过这把刀,轻轻推回,道:“我说过,我只会方才那一招,此招本是用来杀人的,不宜用来切磋。” 王数只好悻悻地收回刀,嘴上仍不死心,言辞恳切:“敢问姑娘方才所用刀法为何?我看着好生眼熟。” “无名之招,你别问了。”苏其央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心虚地移开视线,故作镇定,“你身着将校札甲,想必是厢都指挥使吧?今明两日加急挑出两个营的骑兵,明夜我们要夜袭敌营。” 王数急忙垂首,连连称是。 “再者,对厢军和乡兵也要勤加集结训练,日后守城或许能派上用场。”苏其央怕王数再问些什么,急忙走掉了,“时辰不早,那我就先行告辞了,今日只是和大家打个照面。明日午后我再来验收你挑的骑兵。” 她总觉得这个叫王数的看出了什么端倪,懊恼极了,她就不该一时疏忽、在外人面前使出爹爹最擅长的刀法。 王数收回望向她那仓促的背影的目光,盯着手中的长刀,皱眉陷入沉思。 方才白姑娘所用的刀法,他有幸在十几年前见过。 那时他才刚刚参军,未满十五,跟着苏夜大将军四处征战,亲眼见过此招式。 此招分明不是什么无名之招,而是叫作丹青一梦。 手起刀落,留魂刀下、万千敌军的魂魄仿若一起做了个梦。梦醒后就到了奈何桥,排着队喝下孟婆汤。 “王数哥,想什么呢?”韦十东朝王数的后脑勺敲了一下,“你也觉得她目中无人、猖狂得很,是不是?” “我看你是还没挨够打。”王数笑着回敲了韦十东一下,“你也是二十五六的人了,要学着老成持重些,少点偏见。” 这位白姑娘与苏夜大将军必定有什么渊源。不过既然人家有意隐瞒,那他能帮一把是一把。 . 唐生青府上。 累极了,这是苏其央现下唯一的感受。 她大大咧咧地瘫倒在客房的床上,长舒一口气,身旁摆着刚刚脱下的头鍪顿项、身甲和两层披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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