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奚走上前,俯身看了下裴佚耳中,而后视线对上了“虚弱无比”的杨宫主,“在耳中,如若不是针扎,便可能是毒虫。”说完此句,他还特特加了句,“碧成兄果然明察秋毫。” 轻飘飘一句话,将功劳全归到了南衣身上。 南衣虚弱地扯了个微笑——这厮啥意思?帮自己稳固冬柏宫主之位? 殿中人恍然大悟。 是啊!只是一个针孔,对于辩出何种毒素事实上并无帮助。可这孔偏偏扎在了耳中,若说是为了隐秘,还不如扎到头皮,被头发一盖才更为隐秘。此外,往耳孔里扎针,尤其是这样的位置,很是困难。但毒虫就不同了,钻到耳中完全有可能! 既是虫毒,一下就缩小了筛选范围,且只有小虫才能爬入耳孔此处。 众太医立时寻到了努力方向,干劲十足地讨论起来。 南衣趁机双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看着刚刚指出关键点的杨许生又被七手八脚抬了下去,太医们纷纷感叹——这冬柏宫主看上去年纪轻轻,却如此了得。 接下来,太医们与晏奚,姜半夏一起,不出半日就锁定了几种可疑的毒物。直接寻了畜生来试,当天晚上便找到了原因。对症下药之后,仅仅又过了两个时辰,裴世子的唇色就恢复了正常。 皇上龙心大悦,直接重赏了木山,特许杨许生在“重和殿”边上的“紫云宫”静心养伤直至痊愈,更御赐了杨许生“木山医神”的称号。 一直装晕的南衣,听到李公公眉开眼笑读完圣旨的时候,差些没绷住表情——老子真是个人才…… 那一刻,南衣果断下了决定——杨许生这个身份不能留!必须尽快脱身! 只要等她搞到木魂蛊解药、追踪子母蛊解药、身上存在的其他可能的蛊的解药之后……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南衣内心一片苍凉,若不是要装晕,她怕是此刻就能落下泪来。 不行!要尽快搞清楚蛊美人是不是真对自己有意思! 如果是的话,就算自己杀了“杨许生”这个身份也不会出大事,如果不是……六月死前疼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暗暗下了决心,南衣琢磨着寻个机会试上一试。 至于怎么试……自己得好好想想。 养了几日伤,南衣就能下床了,先厚着脸皮去“谢主隆恩”,而后一本正经地去看了大病初愈的裴世子,顺便又装模做样给他把了个脉。 “世子脉象已是大好,接下来只需按太医嘱咐,按时服药,去了余毒便可无恙了。” “真是多亏杨宫主了。” 裴佚看上去比重伤初愈的南衣还要精神几分,此时正穿了常服坐在殿中,一点看不出前两日还是昏迷不醒。当初的小光头已经长出了短发,被抹额束起,养眼了不少。 “在下也只是误打误撞罢了。”南衣一脸高深地说了大实话,当然,不会有人信。 果不其然,裴佚下一句就接了,“杨宫主过谦了。” 又随意聊了几句,南衣便告辞了。 面对这位裴佚裴世子,她发现自己还挺怀念当初那个满嘴“小僧”的小和尚的。 那个时候两人也算是一路相伴,患难真“姐妹”了啊。 只可惜自己现在顶了张杨许生的脸,要是夏南衣那张脸,倒是可以和这位裴世子多叙叙旧。 脑中灵光一现,南衣忽然有了主意。 虽然裴佚认不出自己,但自己认得出他啊!若自己特意去与世子爷走近,蛊美人会是个什么反应? 在裴世子看来不过是与杨大夫走得近了些。但在蛊美人看来自己可是个姑娘家成天缠着有钱有颜的世子爷! 从这天起,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南衣时不时就往重和宫跑,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与“大夫”的便利身份,没过几日,便与裴佚越发熟络起来。 “世子大人这棋走的……实在是让在下不忍心了。”南衣手拿白子,看着棋盘大大叹了口气。 裴佚满脸认真地盯着棋盘,好一会儿,默默开始收拾棋子,“此局是我输了。” 南衣将手中白子丢入棋盒,刚准备起身活动活动,就见对面人将一杯茶推到了自己面前。 “再来一局。”话毕,裴佚直接在棋盘上先下了黑子。 这已经是今日的第五局了…… “要不我们歇歇?”连赢五局的南衣早已兴致缺缺。 昨日,才刚教会裴世子下棋,南衣就发现他棋瘾贼大……更过分的是,你要是让他,他还能感觉出来! “最后一局。”裴佚抬头看她,“到你了。” 真不是很想下了…… 南衣一把捂住肩头,“坐太久了,我这伤口有些疼,今日且到这儿吧,也该歇歇了……” 裴佚眨了眨眼,而后低了头,伸手将棋盘上的那枚黑子捡起来又收回了棋盒,闷闷“嗯”了一声。 怎么有种自己在欺负他的感觉? “不如留下来用饭?”也快到饭点了。 “不必不必!”南衣连连摇头,“早就说好了今日回去吃的。”边说,南衣边忙不迭地告辞走了。 要是留下来吃饭,指不定晚上还得被拉着再下棋。 走到大门口,她本想再挥个手什么的,一回头却看到裴世子正孤零零地站在石桌边,一袭藏蓝色衣衫,衣摆随风微微晃动,显得很是萧瑟。 想到“小和尚”千里迢迢来到京城,身边本就没个亲近的人,那郡王爹爹还是个半路认来的。结果刚来几日就被人下了毒,差些一命呜呼。好不容易毒解了,却也一时半会儿离不开了。 她今早都听说了,朝廷拨给了西郡王五十万担粮草,但前提便是需裴佚在京城陪伴圣上左右。说白了,就是当人质。 南衣觉得挺荒谬的。 半年前,朝廷还生怕西郡王造反,马不停蹄地帮人找儿子一路送到西郡去了。 结果前段时间西郡遭了蝗灾,还听说已经三月没有下雨了。朝廷立时扬眉吐气,好似西郡人民遭灾反倒成了他们掣肘裴信的契机,立时明说了要粮可以,把裴佚送来。 那李三喜公公口口声声说裴佚是贵客,其实也只是暂时这么说。若西郡那里的灾情再不缓解,这西郡接下来会怎样还真不好说。 ——不行!这家伙看着再可怜也不能陪他下棋了! 南衣果断转头,大步就往紫云宫而去。 这边已与裴佚混熟,但蛊美人那还没进展。说起来,她有好些日子没见到夏樟宫的人了。 因圣旨,只有冬柏宫的一行人住进了紫云宫,夏樟宫的人都住在皇宫之外,等着“杨神医”彻底痊愈后,才好一路再护送着回去。而且,没有宣召,不能随意进宫的。 正琢磨着接下来要怎么做,一回紫云宫,南衣就看到了立在院中的某人。一同站在院中的还有姜半夏。 “不离兄。”拱手上前,南衣赶忙招呼。姜半夏在场,她需要摆出杨宫主的架子。虽然姜半夏知道自己是女的,但他可不知道自己是晏奚的手下。 听到动静,晏奚转过身来,“碧成兄这是从何处回来?” 南衣果断答道,“刚去探了探裴世子。又与他下了两盘棋。” “听说碧成兄这几日与裴世子相谈甚欢。”晏奚面带微笑缓步走了过来,双手拢在胸前。 南衣又拱了下手,落落大方,“在下与裴世子一见如故,难得有个性情相投的,也是缘分。” “一见如故?”晏奚重复了这四个字,走近几步,“碧成兄倒是好运气,上京一趟就交了位好友。” “可不是吗!”南衣面露喜色,突然像想到什么一样拍了下脑袋,而后转向了一边的姜半夏,“我明日还要去与世子下棋,中饭就不用留我的了,我就在重和殿吃了。” 晏奚的笑一如既往,又走近了几步,“十日不见,碧成兄就不好奇在下今日为何来了紫云宫?” 南衣恍然抬眉,“是啊!不离兄怎么就能进宫了?不是说非召不得入吗?”满是疑惑的语气,听着分明就是不想他来。 面上笑意微微僵硬,对着南衣看过来的视线,晏奚只觉胸口一阵闷气,而后竟是又痛又痒。 “你……咳咳咳……”刚吐出一个字,晏奚就止不住地咳了起来。 南衣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第49章 “不离兄,你没事吧!”一脸真诚地虚伸出手,南衣微微压了眼睫,暗暗观察着蛊美人面上的表情变化。 “咳咳……” 一把拉住了她手腕,晏奚用了极大力道,拽得南衣都跟着往前跨了半步。 南衣不言不语,只作关心模样,扶着他一路走到了边上的长廊坐下。 蛊美人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拽着她,咳着咳着从指缝中又溢出了血来。但他却没有松开南衣去取袖中锦帕,反倒是拉着她的力量又大了几分。 南衣眨了下眼,伸出了另一只手,往他的袖中探去。 “我帮你把帕子拿出来吧。” 晏奚抬眼看着她,两只手的位置毫无变化,还稍稍了倾了身子,方便她拿取。 南衣顺着他的手臂探了进去,指尖“不小心”划过了小臂,入手肌肤微微泛凉……腕上的指尖然一紧,晏奚看向她的眼神不由深了几分。 若无所觉地取出了锦帕,南衣直接递给了他。 接过锦帕,蛊美人终于松开了她的手腕,快速覆上口鼻,继续咳着。 余光瞥了眼院中,南衣发现姜半夏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这家伙倒是个知情识趣的。 稍一思量,南衣果断退后两步,拉开了两人距离,压低声音道,“主上,可要属下先行离开?” 晏奚眯下了眼,咳得太狠,眼底都已泛红。 “主上不是说过,若属下能走远点,主上您也会好受些。” 南衣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蛊美人听罢,抬眼狠狠盯住了她,“你敢走……咳咳咳……试试……” 试试……就试试? 南衣摆出一副为难模样,对上他视线,试探着往后又退了一步,还特意问了句,“主上,好受些不?” 晏奚没有说话,依旧看着她。 再退两步,南衣复又看他,见他还不回话,便径直又迈了步子,直接走到了院子的另一边方才停下。 抬头看去,那蛊美人依旧盯着自己。只是这般距离,二人遥遥相对,已看不大清神色了。 南衣收起面上表情——蛊美人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应该是他有法子能制住自己。也就是说她身上果然可能还存在第三种蛊。 过了一会儿,晏奚止住了咳,一言不发地用锦帕擦净了面上与手上血迹,视线依然锁在南衣身上。 挥了下手,她唤道,“不离兄!你好些了吗?”声音大,就不适合叫主上了。 将手中带血的帕子丢在地上,蛊美人站起了身,却是再次向她走来,“让碧成兄担心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情听着似乎尚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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