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哈。”荣婳笑笑,一步走进了院里,左右看看,而后对江淮道:“刚买了这几间宅子,听前房主说,大人暂租此处,便过来瞧瞧。” 哦……江淮恍然,微微眯眼。 那日在湖畔离得远没看太清,敢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荣小姐啊,外头马车旁边那位,就是荣陵次子,荣忆吧。
第12章 她怎么自己来了? 江淮觉得奇怪,昨天在气头上,话说得有点儿狠。 按理来讲,寻常家女子,别说跑来见他了,可能早就气得这辈子再也不想看见他这么个人,怕是连名字都不想听见。 但是这荣婳,居然会跑来见他。 江淮的目光不由落在荣婳的面上,但见她一双眼窝深邃的大眼睛,漫无目的地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像一只想巡视自己领地,又不得要领的小兽。 江淮越看越有趣,眼前的姑娘,除了装模作样巡视的样子有些太假之外,竟无半分不渝之态,全然当昨天的事没有发生,心态这么好吗?小脑袋瓜里琢磨什么呢? 江淮忽然想起来,她恐怕还不知道,他已经知道这宅子是她买的。所以故意装房东来了。 既然她演,那没事,他也演。 念及此,江淮似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而后道:“原来这宅子,是小姐买了去。” “对呀。”见江淮搭话了,荣婳忙收回自己转得发酸的脖子,干笑两下,问道:“我听前房主说,这院子吉利,文曲星眷顾,先前住在这院里那位公子,几个月前考上了状元,莫不就是大人吧?” “不才。”江淮浅浅一拱手:“正是在下。” 荣婳忙佯装惊讶的模样,一双大眼睛睁得更大,抚手赞叹道:“了不得了不得,我这随手买间宅子,居然能买着一位状元爷,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噗……”院外忽地传来荣忆没憋住的一声笑。 荣婳不解地回头瞪了眼,正紧张着呢,添什么乱? 回头复又迎上江淮的目光,但见他含笑道:“小姐的心情,在下理解,但小姐买地契的时候,没有附赠在下的身契啊。” “啊?”荣婳愣了一下,恍然反应了过来,一时更是尴尬,忙找补道:“我没那意思没那意思。我什么意思,你读了那么多书,你肯定懂。冒犯,冒犯。” 说着荣婳忙行礼。 “无妨,无妨。”江淮跟着行礼,两人一派一团和气的模样。 一番掰扯过后,江淮心里寻思着,之前荣婳免了他房租,但昨天被拒绝之后,或许心里不太爽快,指不定今天是来要房子的。 他昨天气头上,话说得确实不大好听,荣婳生气也正常。反正过几天就要去岐州,正好把房子给她还了,让她出了气,日后也就不牵扯了,本来就始于一个胡扯的误会。 念及此,江淮问道:“不知小姐今日来,所谓何事?可是要在下补上房租?” “不不不。”荣婳摆摆手,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和荣忆这狗头军师商量的那些话,真的成吗?不由趁机转头看了眼荣忆。 得到荣忆的眼神鼓励后,荣婳方才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有模有样的对江淮道:“我们家呢,世代经商,有点儿家底。但是我家,从不以有钱为傲,更不以有钱欺压弱小,时常会做些有利于邻里乡亲的善事。” 江淮了然的挑眉,哦……这言下之意,铜臭什么的,不存在,是吗? 荣婳装模作样的在院里踱了两步,接着道:“而且我们家,最敬重像你这样的文官清流,你能住在我买的院子里,简直就是让这院子蓬荜生辉。所以,我决定,把这院子送给你。像你这样的人才,怎好在京里没有住处呢?有了这间房子,就可以省下不少房租,减少你的压力,你就可以更好的做朝中一缕清风。” 江淮眉毛挑得更高,唇角勾起的笑意也愈深。这意思是,想做清官没问题,和有钱那也不冲突。 荣婳说完,回头看了看荣忆。 但见荣忆一脸赞赏,暗自给她比划说得好。 荣婳松了口气,回头继续含笑看向江淮。这两段话,可是和荣忆商量了一上午呢,可不能没效果。 姑侄俩“狼狈为奸”的模样,江淮都看在眼里,当真觉得有趣。也深觉,荣婳小姑娘家家的,没什么恶意,反倒是他,昨天的话说得有些重了。 但是人家既然没挑明,他也不好此地无银,左右日后也没什么交集,那他也委婉的道个歉,然后桥归桥,路归路吧。 思及至此,江淮冲荣婳笑了笑,浅施一礼,道:“小姐所言甚是,商中有义,官中有富,实乃寻常,小姐心地纯善,天人之姿,莫要妄自菲薄。只是小姐赠屋的好意,江某怕是要辜负了。” “嗯?”荣婳不解:“你不要房子?为什么?”为什么之前送见面礼不要,现在不以荣家身份来,送房子也不要? 江淮歉意的笑笑,对荣婳道:“江某奉陛下之命,不日便要前往岐州做知州,归期不定,只能辜负小姐一番好意了。” 说来着岐州的官位能到他头上,还得“感谢”眼前的荣婳呢。 “什么?”荣婳闻言愣住:“你要离京?” 江淮点点头,荣婳想说的话,一时噎在了嗓子眼里,那怎么行?他离开京城,她和荣忆商量一整天的那些法子,不都用不上了吗? 本想着不暴露她的身份,以房东的名义,和江淮接触接触,让他看看真实的自己,但眼下他居然被外放了,看来还得回去重新商量。 后面准备的话都用不上了,荣婳只能冲江淮干笑两下,而后道:“既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江大人留步,留步。” 江淮失笑,他也没打算送啊。 但既然她说了,那还是送送吧。 “不送哪行?”江淮客气着,将荣婳送到了门外,道别后,目送她上了马车。 豪华马车沉重的车轮,在永仁坊清冷的街道间显得震耳欲聋,江淮目送马车走远。 赵林这才凑到江淮身边,同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笑道:“这荣小姐,没见着真人前,还以为张扬跋扈,粗鲁无礼。但眼下看着,倒是很有趣可爱。” 江淮转身往院里走去,随口对赵林道:“是挺好玩儿。”比见过的那些恪守礼仪的小姐们,好玩儿多了。 荣婳回到家,第一时间就去了荣峥院里,荣峥正在和他夫人,在院里陪孩子玩儿。 一见荣婳进来,夫妻二人起身问安,不等二人让孩子叫姑奶奶,便见荣婳一把扯住荣峥衣袖,说道:“你快去帮我问问,我看上那状元外放岐州了,有什么法子能把他留下来。”
第13章 荣峥昨晚已听齐氏说了提亲的事,也明白母亲目前的态度,眼下见荣婳急匆匆赶来,不解道:“外放?” 说着,荣峥将怀里还不会说话的小儿子,交给妻子宋氏,起身往外走去:“我去打听打听。” 荣婳点点头,目送荣峥出门。 宋氏将孩子放在腿面上,一双清丽的眼看向荣婳:“姑姑,昨日提亲那个状元,要外放了吗?” 宋氏和荣峥同岁,只比荣峥小几个月,一身浅淡的水绿色襦裙,整个人看起来文静又温婉,和沉稳的荣峥般配极了。 荣婳走至宋氏身边,也没落座,俯身牵住侄孙儿的小手,顺手逗弄起来,对宋氏道:“是啊,居然要外放了。” 宋氏抿唇一笑,对荣婳道:“姑姑莫要担忧,缘分到了,去哪儿都跑不了。” 荣婳闻言,原本有些烦忧的神色,忽而消失不见,换上一个狡黠的笑脸,冲宋氏一挑眉:“像你和荣峥吗?” 宋氏本比荣婳年纪大,但被她这般无遮拦的一调侃,脸莫名的红了,但又念及自己比她大,不好被她说的红脸,一时竟是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好,脸恼得愈发红:“姑姑……你这些时日课业耽误了,快回院里去吧,我带孩子找奶娘去。” 说着,宋氏抱着孩子,迈着细碎的步子飞快逃离现场。 荣婳“哈哈”笑了几声,在方才宋氏坐得椅子上坐下,拿起一块绿豆糕,冲屋内喊道:“我不走啦,就坐这儿等你夫君回来。”说着,美滋滋的吃起了糕点。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晚饭时候,荣峥回了院。 见他高拔的身影踏入院中,荣婳忙起身迎上前,问道:“怎么样?打听出结果了吗?能让他留下吗?” 荣峥轻叹一声,理了理束袖的护腕,对荣婳道:“江淮外放岐州任知州,是武定候提的,圣旨是陛下下的,怕是无转圜余地。” “武定候?”荣婳愣了下:“于朝朝的爹?” 荣峥颇有意味的看了荣婳一眼,在椅子上坐下,接过婢女奉上的茶水抿了一口。 荣婳反应了过来,蹙眉骂道:“定是于朝朝让他爹将江淮外放的。” 荣婳顿了顿,神色间又有些赞赏:“不过话说回来,知州是正五品,爹爹当年刚到京城时,也才封了六品,虽然外放远了些,但好歹是升迁了。” 荣峥轻笑一声,放下杯盏,接着对荣婳道:“岐州大旱三年,赤地千里,朝廷已头疼许久。拨下去的赈灾粮不计其数,但岐州依旧时不时就有灾民变暴.民,已成动乱之源。若不是岐州兵备佥事李穆得力,怕是早已星火燎原。这三年间,岐州共任四名知州,被暴.民示众两名,被朝廷问罪斩首两名。” 荣婳大惊,呼吸都不由一滞,眉宇间方才那玩笑的神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切的担忧与自责。 “那……岂不是我害了他?” 若不是她胡言乱语,武定候又怎么会让他外放,他又怎么会去那般危险的地方? 他家贫,父母又留给他四万两的外债,他好不容易凭自己努力,考上了状元,眼看着前程大好,却因她胡言乱语,被外放到岐州那种地方做知州。 他现在岂不是心里难受死了? 荣婳只需稍稍换位一想,便能共情到江淮此时心间巨大的压力。被四万两外债压了十几年,好不容考上,本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却忽然被外放岐州。 别说是江淮本人,就连现在的她,站在江淮角度,都不免想埋怨命运专挑苦命人为难。 荣婳素来藏不住心事,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 她愧疚的神色荣峥尽收眼底,他有心让他这姑姑长长记性,便道:“没错,是你害了他。你一时的争强好胜,需要他付出如此之大的代价。” 荣婳眉心一跳,陷入沉思。半晌后,再抬眼,荣婳眼里神色坚定,她对荣峥道:“既是我犯下的错,我会补救!” “怎么补救?”荣峥问道。 荣婳道:“既然你也没法子让他留下,那我就去岐州,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绝不能叫他成为死在岐州的第五任知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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