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小人以前在商会理账时发现余铁嘴他们雇佣煎盐工的开销巨大,在盐池里煎盐的散工每产一斗盐能获五文利,长工七文利。七八月是产盐高峰期,在余铁嘴的账目上,每月煎工要划出五百两银子。按此开销推算,当月盐产量应在上千斗。王爷过来瞧瞧,这本督盐院的账目上,七月和八月都只有九百斗精盐的进项。” 裴明昭闻言坐到穆公子身侧,接过他递来的账本核对,果然发现账面上的不妥。 正如他所猜的,扬州盐商们在暗中囤积大量私盐,抬高盐价。 穆公子不仅心细如发,还另辟蹊径从雇佣的煎盐工数量推测处产盐量,真是足智多谋! 裴明昭正欲夸赞他两句,突觉肩上一沉,转头看去,原是穆公子已歪倒在他肩头,闭上眼呼呼睡去。 窗外日光明媚, 郁郁葱葱的绿植仿若蕴藏着无限的生机,追逐日光生长。 恰与肩头羸弱的少年形成鲜明对比。 靠在他在肩头的小脸精致又憔悴,睡梦中仍紧蹙着浓眉,鸦睫轻颤,在眼下投下一片乌青的阴影。 迎着日光,裴明昭还能瞧见穆小公子眉间轮廓被黛粉加深过,他不由轻笑,穆小公子为了让自己彰显男子威仪,浑身上下装点的“门面”还真不少。 他的目光顺着男子精巧的下巴,最终落在他平坦坦的胸脯上,裴明昭安心的发现,即便二人离得这么近,他亦没有昨日梦中的悸动。 可见昨晚荒唐的梦境不过是南柯一梦,他并不喜好男色。 得出这个结论,裴明昭心情大好,他抱起沉睡中的穆公子,将对方放到床榻上。 昨夜从郊外军营快马加鞭赶回城中,又因怀疑自己喜好男色一夜未眠,骤然卸下心事,裴明昭一身轻松之余也觉困意排山倒海似的袭来,于是躺在穆公子身侧,准备小憩一番。 当红绡端着甜水迈进房中,瞧见得便是自家少爷和镇南王二人躺在床榻上,睡得各自香甜。 她不禁有些傻眼,在她出去的一会儿功夫,公子怎么和王爷睡到一张床榻上了。 少爷收“种子”的速度也闷快些了! 红绡轻手轻脚退出屋,还贴心地替二人掩上门扇。 穆清灵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混混沌沌之间,她梦见自己被一条巨蟒牢牢缠绕住,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待终于挣脱出梦中巨蟒的血盆大口,穆清灵睁开眼,发现原来在梦中禁锢她的巨蟒居然是压在胸口上的铁臂。 她呆愣半响,目光落在铁臂主人近在咫尺的俊脸上,惊得她不由屏住呼吸。 虽然想不明白二人为何会躺在一起,记忆仅停留在她和镇南王一同查看账本时泛起了困意,后来便是模糊不清。 不过穆清灵见自己衣衫整齐,倒是能确定二人之间的来往仅在共榻浅眠上。 她轻轻托举起胸口沉重的手臂。 为了避免醒来时二人相面的尴尬,她决定神不知鬼不觉先溜下床。 只是没想到她散落的鞶带恰巧被男子压在身下,穆清灵刚刚坐直的身子又被拉扯回去,好巧不巧,直直砸进男子胸口,她惊讶开启的绛唇掠过男子紧抿的薄唇... 穆清灵趴在镇南王胸口,脸颊烧得通红,胸腔内的小心脏咚咚作响,隔着单薄的衣衫,同身下男子的心跳一起舞动。 过了半响,见没听到男子的叱责声,她战战兢兢抬起头来。 还好镇南王睡得如死猪般深沉。 穆清灵刚刚放下高悬的心,却不知红绡何事进来了,正隔着屏风轻声喊道: “少爷,您还没采够吗?” 穆清灵急忙解开自己腰间的鞶带,手攥衣襟口匆匆爬下床,顾不上脚上的伤痛,一把拉过躲在屏风后的红绡,压低声道:“趁王爷没醒,咱们快走!” 待听到门扇闭合的声响,裴明昭猛然睁开眼,眸光冷冽。 常年在外征战,他睡觉及轻,所以穆小公子醒来时僵硬的身子瞬间将他从睡梦中唤醒。 察觉出对方久久停留在他脸上的目光,裴明昭心中不喜,不由后悔自己一时嫌麻烦,跟穆小公子歇在一起的举动。 还好听着身旁的动静,穆小公子应是准备起身了,他刚刚松下心神,突然感到夹裹着梨花香气的身子压了上来,亦如梦中一般娇软。 还未等他作出反应,唇上居然划过更娇软的...还透着一股奶甜奶甜的香气。 裴明昭僵硬着身子,向来杀伐决断的脑中一团乱麻,没想到怀中的穆小公子竟似摔出了神,久久没有起身。 要不是突然而至的小丫鬟提醒,也不知穆小公子还要赖在他身上多久。 裴明昭坐起身,衣衫上残留的梨花香萦绕在鼻息,缓缓驱散男子眸底的冷意。 他拾起床榻上少年遗落的鞶带,剑眉高高挑起。 虽然从头到尾没睁开眼,但裴明昭心中清楚,都是眼前这条鞶带惹得事端。 不过为何,他居然不反感穆小公子无意间的“轻薄”....
第12章 事有蹊跷 穆清灵并不知镇南王心中所想,直到坐上回宅的马车,仍觉惊魂未定。 红绡不明所以,还傻傻问道:“少爷一声不吭便匆匆离去,好似探香阁里始乱终弃的恩客似的。” “瞎说八道什么!你既然瞧见我同王爷...躺在一起,为何不唤醒我们二人?” “奴婢还当少爷刚刚采过种,正在歇息呢,怎好意思过去打扰!” “红绡啊红绡!你从江枫手里抢来的春宫图都白看了!”穆清灵险些被她的蠢丫鬟气哭了,最终只得无奈地摇摇头。 回到穆宅后,穆清灵又躲在宅中将养数日,在此期间,只有明月县主差人送来一大堆补品,并未听到镇南王传来什么口信。 穆清灵不由松了口气,看来她那日不小心轻薄镇南王之事,只要她烂在肚子里不提,便只有天知地知。 数日过后,穆清灵正在商会中安排发至东瀛的货船,只见一名伙计匆匆跑进大堂。 “穆少爷,余铁嘴今个又带来了几名盐商想要见您,这次,小人真是哄辇不走了,他们一众人在商会门口逮着取货的人就说...说您对他们这些元老不念旧情,赶尽杀绝。” 穆清灵摇了摇手中的聚骨扇,心中大概明白余铁嘴等人为何这般狗急跳墙。 就在她帮镇南王梳理完盐行的帐后,督盐院这几日频频找借口巡查盐商的铺面和货场,想来是在寻找囤积的几万斗精盐。 即便如今盐价居高不下,可有镇南王在一旁虎视眈眈,盐商们不敢拿出屯盐贩卖,手中养着数百名无所事事的长工,半个多月的只出不进,余铁嘴他们早就吃不消了。 “叫他们进来吧。” 余铁嘴和其他几位盐商在赶来商会的路上,便瞧见一箱箱罗列整齐的货物正准备运往东瀛,瞧着被沉重货箱压弯的车轴,他们只觉眼热。 穆清池这家伙运气闷好,正好躲过前段时日督盐院打压盐价,还趁着他们忙得焦头烂额的空档谈下了与东瀛王室的大生意。 “几位大掌柜,今个是什么风把您几位吹到一起去了?” 余铁嘴见穆清池眉眼含笑,看到他们这些前辈也不起身相迎,稳当当坐在太师椅上同他们打招呼,眼角不由被眼前神清气爽的公子哥气得抽搐。 怎奈心中再不服气,可眼下有求于人,余铁嘴只得堆起笑脸道: “穆会长,我们几人现下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求穆会长看在以前咱们共同经营商会的份上,低价盘下我们囤积的货,好助我们度过难关。” “哎呦,余掌柜这话说得,咱们大家伙儿都在扬州做生意,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若是能帮衬一把,穆某自当义不容辞,只不过最近督盐院查得严,穆某虽是一会之长,但也要尊重商会里其余掌柜们的意见。” “穆会长不必担心,我们囤积的货物与盐无关。听闻您最近和东瀛做了笔大生意,现下正在四处采购花茶,我们手中不仅有今年新晒的花茶,还有上好的瓷器,价格自然好商量,皆有穆会长您定夺,但凡给我们留出点养家糊口的银钱就行。” 见余铁嘴说得诚恳,穆清池放下手中茶盏,展颜一笑:“那咱们便去瞧瞧货。” 余铁嘴耷拉的眼皮下闪过一丝得意,谄媚笑道:“有劳穆会长同我们走一趟。” 余铁嘴所言不虚,穆清灵查验过他们囤积的货后,发现花茶品质上乘,贱卖的瓷器款式虽然略有陈旧,但放在东瀛仍是抢手货。 她试探着又把价格压低了几许,眼瞧着跟在余铁嘴身后的几位掌柜脸色铁青,摇头不肯松口。在她转身走人后,余铁嘴赶忙追上来,连连点头应下穆清灵给的价格。 商贾赔钱甩货虽不常见,但因余铁嘴他们在贩盐上压了太多的银钱一时周转不开,倒也是情有可原。只是穆清灵总觉得今日这场谈判过于顺利,实在与余铁嘴一毛不拔的秉性不符。 “红绡,让车夫不着急回府,咱们先去趟聆心阁。” “少爷您最近‘采种’过于频繁,身子吃得消吗?” 穆清灵瞥了眼嬉皮笑脸的红绡,淡淡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我瞧程掌柜人挺老实,如今也没有娶妻...” “少爷,奴婢错了,奴婢不该质疑您的能力,少爷生龙活虎,就算拔秃了扬州的‘鲜草’亦是绰绰有余!” 穆清灵被红绡的马屁之词气笑:“小爷我当初真不该将你从牙行里赎出来!” 且不提二人一路上的嬉闹。 入了聆心阁,穆清灵将正与几位夫人谈笑风生的江枫揪扯出来。 “钱夫人莫恼,绸缎庄新进了一批闽南的天纹锦,明日我让掌柜给各位府中送上几匹。” 安抚完众位夫人,穆清灵拉扯江枫进了包厢,开门见山问道: “最近余铁嘴家中可有什么动静?” 江枫打小与穆清灵相识,虽不知其女儿身份,但二人关系熟念,听到她开口相问,略一思忖便答道: “前几日马夫人同我抱怨余铁嘴家中银子紧张,但仍私下里挪动库银给春娘的弟弟花天酒地。” 马夫人是余铁嘴的结发,娘家在荆州经商,马夫人性格泼辣。虽与余铁嘴成婚数年,但一直未得子嗣。 余铁嘴靠着马夫人娘家资助,生意刚刚略有起色,便学着他人的风流在外面养起了外室,外室唤做春娘。要说春娘的肚皮也算争气,跟了余铁嘴没多久,就为他生下一个儿子。 这几年余铁嘴靠贩盐赚了大钱,腰板自然也硬了起来,为了让儿子归入族谱,他不顾马夫人阻拦,执意要将春娘抬入宅中。 就此马夫人便成了聆心阁的常客。 余铁嘴虽不喜夫人给穆家旺铺送银子,但比起家宅安宁,他宁可忍痛舍钱买耳根子清净。 穆清灵听了江枫的话后,微微拧起眉心,沉声道:“我记得那位春娘的弟弟在余铁嘴的盐行里掌管库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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