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深吸一口气,良久才继续,“温印已经沉稳了,吓跑了一个,另一个去追,她见机用簪子扎伤了陆平允,另一人吓住,她才趁机跑了出来。” “然后呢?”他沉声。 童年低声,“陛下也知道,她对老宅根本不熟,没跑出去……” “后来呢?”李裕尽量平静, 童年低着头,喉间哽咽到,“她被陆平允抓住,陆平允就用簪子……” 李裕隐在袖间的指尖死死攥紧,没出声,整个人都在颤抖着,却浑然不知。 童年也是第一次见到天子这幅模样,再次低下头,压抑得声音说道,“陆平允用簪子刺了温印腹间。” 就这一瞬间,李裕双目好似落入深渊冰窖里。 “还……”童年说不下去。 “还什么?”李裕声音里带着嘶哑。 童年隐隐有哭腔,“温印用簪子扎伤了他脖子,他想用簪子扎进温印喉间,要她性命。” 李裕垂眸,恨意混合着寒意,却在心底灼得似烈焰一般。 童年一面伸手擦着眼泪,一面继续,“后来温印被人救下了,捡回了一条性命,但是温印真的伤得很重,差点就死了,温印一直昏迷不醒,醒了也在病榻上躺了一年半载才能下床榻,我也是一年多之后才知晓的……” 童年喉间重重咽了咽,“她一直都不好,起初还会咳血,也很长时间都说不出话,她就写字,让我去帮她做事。我问她怎么不见陛下,她说,徒增烦恼。” 李裕心底好似钝器碾过,带着窒息,耳旁继续是童年的哭声,“她不让我告诉陛下,但是一直在用娄长空的身份奔走,她每次病的时候……” 童年说不下去了,转而道,“我也不知道她的病会不会好,我也害怕,她有时想陛下,会在屋中写陛下的名字,也会让我去看陛下……” 童年泣不成声。 …… 李裕收起思绪,双眸都被碎莹沾湿。 他俯身,阖眸时,轻缓吻上她唇间…… *** 温印醒时还有些迷迷糊糊,好似做洛姐儿一个梦,梦到李裕。 梦到李裕亲了她…… 温印轻颦,她好像又想他了,才会梦到他。 李裕在顺城。 温印微微睁眼,还是愣住,眼前的人是张许可。 温印些许错愕。 才施了针不久,即便小寐了会儿,还是有些累,疲倦都写在脸上,轻声道,“是你啊?” 旁人听不出她语气中的遗憾。 她方才是真的是做梦了,梦到的,是李裕陪她一处…… 张许可上前,沉声道,“你来繁城看大夫,有什么不可以告诉我的?” 温印看了看他,未置可否,反而是问,“你怎么来的?” “找来的。”张许可没有隐瞒,“一一排除,绕了不少弯路,总能找到。” 温印看他。 “喝水吗?”张许可倒了水递她。 她嗓子不舒服的时候多,大夫嘱咐过要经常喝水,张许可同她一处久了,这些都知晓。 温印接过,道了声谢。 她喝水的时候,张许可皱眉看她,“我问过大夫了,长空,早前到底出了什么事?” 温印淡声,“都过了。” 言外之意,不提了。 张许可噤声。 温印又捧着水喝了一口,温印不太想同他独处,遂道,“好像有些饿了,叫福旺拿些点心来。” “我去吧。”张许可转身去取挂在一侧的大氅,那就是来这处有些时候了,温□□知肚明。 张许可继续道,“来的路上看到你早前说的那家红糖锅盔了,不是喜欢吃吗?我去买。” 温印看他。 她原本想说不用,但又确实觉得同张许可在屋中没什么话想说,没有没有打断他。 他披上大氅,开门时,一股冷风涌了进来。 温印不觉拢紧身上披的衣裳,张许可回头,“娄长空,身子是自己的,没什么比命更重要。” 张许可说完,又看了她一眼,阖门离开屋中。 温印重新靠回躺椅上,接连咳嗽了好几声。 方才张许可开门时灌进来的凉风,好似道道都浸到了骨子里,透心得凉着。 一凉她就不舒服,也咳嗽不断。 李裕就在屋后,听到她咳嗽,想出去,还是驻足。 方才他亲她,有人来,他藏到了内屋中。 他不想吓倒她,也不是特意想听她同张许可说话,但最后这些咳嗽声,声声都似钢针一般扎进他心底。 稍许,屋外连串脚步声传来,“东家!” 李裕听得出是福旺的声音。 温印好容易停下咳嗽声,“关门。” 她是再怕像刚才那样吹一次。 福旺赶紧阖上门,但眼睛不自然得在屋中到处看着。 温印眉头微拢,“东张西望看什么呢?” “没,没什么啊……”福旺憨厚。 方才陛下在屋中,张许可忽然来了,他以为会遇上,但后来张许可出来了,陛下没出来,他就来看看,才发现东家醒了,可陛下不在,他才环顾四周。 那就是陛下没在东家跟前露面…… 福旺思忖着,温印正好问起,“路上还安稳吗?” “哦,嗯。”福旺应道。 温印果真起疑,“哦,嗯,是什么意思?” “哦,那个就是,遭遇了劫匪,后来,正好有旁的商人路过,虚惊一场。”福旺想起天子交待的。 温印看他,“没人受伤吧?” 福旺一个劲儿摇头,然后又想起什么一般,“就小亭子伤了手,不算重,大夫看过了,说先不要干重活儿,我已经……找人替代了。” 李裕听得心虚,真是不会撒谎。 “支笔银子给他,让他多歇几个月,顺子不在,怕你这边忙不过来,找到人就好。”温印轻声。 福旺擦了擦额头,蒙混过去了。 “对了,帮我去西市取些东西回来。”温印又吩咐声。 “啊?现在吗?”福旺诧异。 温印开口,“你怎么今天奇奇怪怪的?” 福旺一脸苦瓜相,他怎么不奇怪,天子还在屋里,他要出去了,天子怎么出去? 福旺嘴角抽了抽。 温印轻叹,“出去吧,我自己待会儿。” 福旺只好硬着头皮转身,温印又道,“把书册给我。” “哦。”福旺照做。 温印拿起书册,窝在躺椅里,懒懒翻了翻。 内屋中,李裕撩起帘栊一角,安静打量着她,一直没有移目。 还是同早前一样,喜欢窝在小榻上和椅子上,慵懒看着书册,只是整个人消瘦了一圈,脸色也有些泛白,是生病的模样。 温印在躺椅上看了多久,他便在内屋看了她多久,一直到晚些时候刘大夫重回屋中,端着药,“喝药了。” 温印头疼,“药苦。” 刘大夫看了她一眼,“你同大夫说药苦,有用?” 温印反而笑了。 李裕许久没见她笑过了,脑海中还是她早前天天笑的模样。 李裕再次眼眶微红,没有再看她,而是靠在墙后,没有出声。 外阁间内,刘大夫的话继续传来,“这药性大,喝了会犯困,睡醒了之后,去苑中多走走,不要总躺着。” 温印应道,“太冷了,不想动。” 刘大夫再次看了她一眼,“终日闷在屋子里,死得更快。” 温印不怒发笑,“你都吓唬我多少年了。” 在早前病榻上的一年半载,多亏了刘大夫同她斗嘴,否则她真不知道那段时间是怎么挨过来的。所以对刘大夫的毒舌也不恼,只是觉得亲切。 “没人吓唬你!”刘大夫看向她,“你是命大。” 温印从善如流,“我也觉得。”“药性上来会睡很久,回去睡吧。”刘大夫提醒声。 李裕忽然紧张,如果温印回屋,他该躲去哪里? 李裕环顾四周,但很快,温印的声音响起,“我就在这里,没关系。” “风大。”刘大夫看她。 温印应道,“我晚些去关小些。” 刘大夫不说话了,临到屋门口,感叹道,“真嫌命大。” 温印笑了笑,知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特意气他,“那不有你在吗?” 刘大夫气鼓鼓出去了。 但气鼓鼓还是记得阖上屋门,然后又从屋外伸手将窗户带回去一些,温印笑开。 等刘大夫一走,温印继续摊开书册翻着。 看了稍许,确实有药性上头了,有些犯困,就将书册放在怀中,靠着躺椅睡了。 李裕没着急出去,因为不知道她有没有睡着。 只是许久之后,李裕听到书册落到地上的声音,他知晓温印只有在睡着的时候会这样。 李裕撩起帘栊从内屋中出来,见温印是靠着躺椅上睡了,而且均匀的呼吸声响起,是睡熟了。 他方才就在屋中陪了她许久,眼下,屋门阖着,窗户也剩了一条小缝,李裕重新在她身侧坐下。 方才刘大夫同她的话,他都听到。 他也不知道要做什么,该做什么,只是看向她时,轻声唤了声,“阿茵……” 他知晓她睡着了,听不见,也不会应声。 他刚才亲了她,眼下,就在身侧守着她,脑海中的记忆如同浮光掠影一般,又同早前的那盏走马灯一样,一幕幕,都清晰刻在脑海里。 年关时,她喝多了,带着酒意凑近亲他,暧昧道,李裕,你一直做鱼宝宝好不好; 元城时,两人一道画了那张八盏花瓣花灯,竹节转动,八盏花瓣逐一展开的时候,就似眼前豁然开朗,如琉璃婉转,清波潋滟。他看她时候,她也在看他,灯盏的微光在眼中剪影出彼此的轮廓。他没出声,只是循着灯的光晕吻上她唇间; 还有定州,他生辰时,温印看着他,轻声道,你说好,我就亲你,他攥紧指尖,“好”字还没出口,她先吻上他唇间…… 忽然间,记忆蜂拥而至,他悲从中来。 “温印……”眸间眼泪留下,哽咽道,“我该回来了,我该回来的,阿茵,我不应该走……” 他泪如雨下,“如果再给我机会,那个时候,我一定不走。” “温印,我,我一定留下找你……” *** 温印醒来的时候,发现在床榻上。 她早前喝了药,昏昏沉沉的,但分明还同刘大夫说过话,她记得是在躺椅上,怎么回床榻上的。 温印撑手坐起,因为还没彻底醒,所以伸手扶了扶额间。 今日真是奇怪了,好像,又有些梦到李裕了…… 这些不会叫她阿茵,她是魔怔了。 “长空。”张许可的声音在屋外响起,温印也正好醒了,俯身穿鞋,然后撩起帘栊从内屋去了外阁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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