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险起见,彭鼎带人在前方开路。 这一连两日的行程都很安稳,今日黄昏前后就会离开鸿山山脉,夜里在西山脚下的借宿一宿,明日就能继续赶路。 但眼下,马车忽然缓缓停下。 此时还在山路中,又没有暴雨等意外,他身边的禁军侍卫都是有经验的老手,此时不应当停下。 李裕刚想放下折子,开口询问,已经有禁军撩起帘栊入了马车中,“主家,要等等。” “出什么事了?”李裕问起。 侍卫继续道禀报,“主家,彭将军在前面开路时遇到匪患了,但匪患应当不是冲主家来的,好像是有旁的商家被劫持了,彭将军正好经过,不知什么原因同匪患交上手了了,眼下还没有消息传回,稳妥起见,还请主家在此处稍适等候。” 李裕:“……” 李裕目光微滞,手中握着的奏折也不觉被他捏紧,鸿山山脉? 好熟悉…… 好像在记忆里,他同温印也是在鸿山山脉重逢的。 图光是说温印比他早离开项城两日,温印也是往繁城去的,也要横穿鸿山山脉,李裕怔住,会不会是温印? 这个念头让李裕心底莫名蛊惑。 如果所有的迹象都似曾相识,早前的项城,图光……那会不会鸿山也是? “差人去看看,彭鼎救下了谁。”李裕吩咐一声。 当即有禁军侍卫疾驰而去。 稍许,李裕听到马蹄声,李裕问起,“是彭鼎回来了吗?” 侍卫应道,“主家,不是彭将军,是彭将军身边的人。” 话音刚落,李裕听到脚步声急奔向前,“主家,彭将军让同主家说声,是娄家的商队,娄长空在……” 李裕整个人僵住。 尽管方才就思量过,但真正入耳又是另一回事…… 彭鼎知晓他在打听娄长空的事,也知晓他去繁城是为了见娄长空,所以特意遣人来告诉他的。 娄长空如果真是温印,那所有的谜团,今日就会在鸿山山脉中解开。 但如果娄长空不是温印,那他心中所有的希望都将再次落空,重新归于混沌死水中…… 越是这个时候,他心中反倒越忐忑不安。 李裕放下手中奏折,眼中神色分明复杂几许。 稍许,他沉声道,“告诉彭鼎一声,在前面的村落留下,朕要见娄长空。” “是!”侍卫应声。 李裕伸手,轻轻捏了捏眉心,他是魔怔了吗? 真要去见娄长空? 就因为早前做的一场荒诞的梦,梦里的娄长空就是温印?还是因为他自己心底也隐隐期许? 但如若,娄长空不是温印,而是真的因为温印的原因特意避开的他,那他同娄长空见面会多尴尬…… 他是天子,也早就不再年少。 诸事都要衡量利弊。 良久,李裕又唤了侍卫一声,侍卫上前,“主家。” 李裕叮嘱道,“告诉彭鼎一声,不要透露身份,不要让娄长空知晓是朕。” 如若不是温印,他也不必同娄长空表露身份。 那也不算,太尴尬…… “是。”侍卫应声。 *** 从开始起,对方就在村落屋中的外阁间门里坐立不安。 他也没想到,真就在鸿山遇到了流匪,原本就同旁的商人约好了一道走,想着是安稳的,幸好,还遇到了路过的人里有靠谱的,不然这次真交待在这里。 他坐立不安,走两步,又重新坐下,心中都是担心。 忽然,听到推门入屋的声音响起,他“嗖”得一声站起来,一脸紧张,深呼吸。很快,侍卫从屏风后露面,拱手朝他道,“娄老板,我们主家来了。” 他屏住呼吸,紧张得喉间门轻轻咽了咽,背心都有冷汗冒出。 他怎么知晓对方认不认识东家! 说不定,是同早前的流匪一伙,演一场戏? 他喉间门轻咽,尽量让自己镇定。 很快,屏风后的脚步声传来,李裕出现在屏风前。 他一只手握拳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僵硬得在腰前握拳放着,腰间门还挂着那枚刻着“长空”两字的玉佩。 他看见李裕,紧张得就差打抖。 而李裕看向他时,不由僵住。 顷刻间门,又不由拢紧眉头,眸间门从早前的失望,到错愕,到惊讶,再到了然于心——他怎么会忘了这么一出? 他早就该想到的! ——眼前的人是福旺…… 而福旺明显轻声清了清嗓子,明显同早前一样,佯装沉稳,“方才,多谢公子的人出手相救,流匪作祟,做生意途中也不安全,稍有不慎,就困在鸿山这样的地方。” 这句话都是温印教他的,神态语气,乃至动作,福旺都照搬。 福旺说完,等着对方应声,但李裕没应声,只是看着他。 福旺:“……” 咦,这下尴尬了,东家早前没说对方不应声的事情怎么办啊? 这要他自己怎么应付? 福旺憨厚笑了笑,然后继续,“娄家是商家,有一笔就要算清一笔,公子这趟帮忙,解了燃眉之急,娄某都记在心底。也想冒昧问一声公子名讳,这一趟有要事,不能久留,日后自当寻时间门亲自登门道谢。” 福旺说完,还是见对方没有应声,也没有反应。 福旺有些懵,也越来越心虚,人一紧张就会做习惯性的动作行为掩饰,就似眼下,继续标志性得憨厚笑了笑,“呵呵呵呵。” 刚笑完,又觉得不对,但对方好像一直盯着他看,也不开口,福旺只能继续硬着头皮,“总之,就是多谢恩公了!要是恩公没有旁的吩咐,娄某就先行告退了?” 福旺巴不得当下就走。 李裕耐着性子看他表演完,才唤了声,“福旺。” “诶!”福旺想都没想,下意识应声。应得之快,之响亮,全然没有经过脑子,等脑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又赶紧伸手,两只手一起捂住自己的嘴角,一脸惊异看向对方。 他也不认识他呀…… 他怎么就突然唤他的名字? 他还应声了! 福旺嘴角抽了抽,“你,你怎么……” 他是想说你怎么知道,但李裕不想同他多浪费时间门,也尽量压制住心中的激动和忐忑,平静问道,“娄长空呢?” 福旺彻底明白了,对方原本就是认识东家的,是因为知晓这是娄家的商队所以才出手救他们的,在对方跟前,他演不了东家。 福旺丧气,但东家也不在这里呀…… 福旺尴尬问道,“您认识我们东家呀,您是?” “李裕。”他淡声。 李是国姓,长风国中才经过了好几年战乱,行李的皇室,还可能与东家认识的,福旺就算再笨,也知晓只有一人。 福旺当即跪下,“草民见,见过陛下。” “你们东家呢?朕要见他。”福旺猜到,李裕也开门见山。 天子跟前,福旺哪里敢隐瞒,当即就哆哆嗦嗦在天子跟前说起,“陛下,东家他不在这处。” 不在?李裕皱眉,“她人在哪?” 福旺继续道,“有人总跟着东家,东家怕对方尾随,就让我扮他,带着绕开……” “谁跟着她?”李裕问起。 福旺奈何,“沧州的张老板。” “张许可?”李裕沉声。 从福旺惊讶的表情上看,李裕也知他猜对了,那就是张许可同温印一道去了项城,见了图光,然后温印借故离开,又怕张许可跟着,但知晓张许可一定会跟着,所以特意让福旺扮作她,分散旁人的视线。 这些小心谨慎,未雨绸缪的行事风格,包括,让福旺扮作娄长空,都是温印会做的事…… 从见到福旺的第一刻起,他就知晓娄长空就是温印。 因为,所有的事情都能一一对上。 李裕看向福旺,继续问道,“她走哪条路去的繁城?” 福旺惊讶,天子还真知晓东家要去繁城,福旺也不隐瞒了,“陛下,草民也不知道,东家就想躲开张老板,也没同草民说走哪条路……” 李裕‘熟悉’福旺,知晓福旺这个表情不是在撒谎。 这里去繁城的路细枝末节,他真要一条条去找她等于大海捞针…… 李裕很清楚,除非路上碰运气,就是真要到繁城见她了。 “陛,陛下……”福旺心惊胆颤看他,李裕看了看福旺,淡声道,“朕也要去繁城,你同朕一道。” “啊?”福旺慌乱。 李裕轻声道,“路上同朕好好说说张许可的事。” “哦,哦……”福旺懵懵应声。 “先出去吧。”李裕吩咐声,福旺赶紧起身。 待得福旺离开,彭鼎才入了屋中,“主家。” 李裕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正凝在一处,来回踱步思绪着。彭鼎开口唤他,他也正好抬眸看他,“去把童年找过来,朕有事问他。” 福旺只是跟着温印的小厮,问他张许可的事情他许是清楚,但早前发生的事情福旺未必清楚;但童年一定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个家伙一直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温印的什么事他都清楚,也一直是他在出面替温印做事。 李裕看向彭鼎,“你告诉他一声,来的路上好好想想,怎么同朕说清楚娄长空的事。” “是!”彭鼎拱手。 等彭鼎离开,李裕又似心境被掏空一般,缓缓靠在窗边,也想起方才他问起福旺的话,“她去繁城做什么?” 福旺低声道,东家是去治病的。 他忽然僵住。 如果娄长空的病不是说辞,特意别开他的,那她病得多重…… 李裕忽然有些不敢想。 *** 定州城内,童年正在拼命给丁卯夹菜,“你那么瘦,快多吃点,多吃点,这个火锅啊,肉啊,菜啊都讲究一个合适,不能煮老了,嫩的最好吃!” 童年正带着丁卯吃火锅。 丁卯点头,“嗯。” 童年继续给他夹,“咱们今天吃得这个火锅是辣的,辣你就喝酸梅汤,明日我们去吃不辣的,汤底是大骨熬制的,另外的味道!” 丁卯继续颔首。 童年一面吃着火锅,一面朝他叹道,“丁卯,你日后说话,就要像哥哥这么大声,知道了吗?” 丁卯面露难色,还是点头。 童年见状,继续笑着给他夹菜,“慢慢来,不急!” 丁卯这才笑了。 两人是在雅间门中,正好有人敲门,童年笑道,“猪脑花来了!” 丁卯一哆嗦。 童年欢欢喜喜唤了声进,彭鼎顶着一脸不高兴的猪脑花模样入内,“童老板。” 童年:“……” “彭,彭将军?”童年勉强挤出一丝惊喜,但实则,是一脸哭笑不得,苦笑,比哭还难看的笑,通通都在他脸上,口中还客套道,“哎呀,真是择日不如撞日,一起吃火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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