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景州面色越发深沉,表妹自小就恶名在外,可若不是这对爹娘不上心,如何会养成她现在这样骄纵的性子。 她这个小傻子,无非就是做些蠢事来引起旁人的注意。 八岁时,池景州要去念书,那小孩儿就眼泪鼻涕的哭个通宵。死活赖在他身边要和一道睡,到了第二天,还要亲自宋他去学堂。徐苼的手就紧紧的牵着他,生怕他把她丢下了,等走到了书房外头,看到严厉的夫子教训,她却一点都不哭小眼睛在眨巴眨巴的:“表哥原来不是要丢下我自己去玩儿呐!” 思及此处,池景州扫视了他们一眼,甭说徐腾和徐阮这两人还真的有点像。他问:“舅舅,徐家还有表小姐,你以前怎的不提?” 徐腾尴尬,“我没说过么?这是徐府家事,你现在知道也是一样的嘛!” 这徐家表亲或许来历不寻常。看着徐腾对她的维护,他越发认定了心里的想法。池景州神情依旧淡然,“是么。” 这双深邃眼像是要把人看穿,他容不下一粒质疑的沙子。 “小公爷,我叫徐阮,不是什么恶人。”徐阮话还没说完,就被徐腾拉到身后去。 什么都没有说,如池景州所言,藏了猫腻,不止是徐腾还有那徐夫人,以及徐府上下的人都好似瞒着什么秘密。 所以在那时候,徐苼才会心灰意冷的吃下那块红枣糕?她看着这小娘子的眼里是失望,他虽然不明白她的情绪为何而来,却也为了徐苼而感到难过。 他不免感叹,徐苼真是个傻孩子。好歹她都十七岁了,怎的还如此天真。 徐腾有安慰徐阮:“阮阮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娘子,怎么会是恶人呢?” 冷不丁的又被池景州的眼刀给刺了下。 “干爹,小公爷对我误会颇深。” 徐腾说:“你吃徐家的米,不用看国公府的眼色。走走走,干爹带你回家去,这一天天的可是把阮阮累着了。” 这句话算是彻底将池景州给惹毛了! 池景州:“等徐苼醒了,你同她道歉。”他尤其是这位对徐苼不甚上心的徐家大人,徐腾现在就是池景州眼底里的那根刺:“今日的事,我要不是看在表亲的份上,早就让皇城司的人把这小娘子带走审问一番。” 徐阮有个三长两短,回去后夫人还不得和他拼命。 “池景州!你目无尊长啊!”奶奶的,徐笙虽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但好歹也养这么大了。更何况,徐腾可没少在这吞金兽砸钱,“前有你毁笙笙名誉在先,今日又发生这样的事,小公爷不给个说法?” 池景州在背后将掌心收拢,“表妹入了我国公府,一切就有我池景州兜着。” 简而言之一句话,他们别想在徐苼的事情上指手画脚! - 徐苼的嘴里被灌了极苦的汤汁,蔫巴巴的躺在床榻上,一双水杏眼也是红红的。李女使在身边说,徐家的大人来了国公府带走了那位表小姐。 她枕着还发晕的脑袋,去问李女使:“你可听见他们说了什么?” “奴婢站在门里,有些话听不太清楚,”李女使瞧了这位娇主儿一眼:“不过奴婢看着徐大人对表小姐极亲近,表小姐哭哭啼啼的,还是徐大人一路哄出去。” “他们是不是像一对父女?”徐苼垂下眼眸,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徐娘子说的对,奴婢本来还用不上什么词汇形容。徐大人和表小姐他们的确就是父女情深的模样。” 有了亲生女儿,就不顾她的死活了。爹爹都不肯入门看一眼自己再走。 徐苼心里又是一阵难过,眼睛里的灵动气都少了大半,“烦死了。”要是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她说什么也不会见徐阮的! 她挖着手指,情绪像是无法安放。 “徐娘子心情不好?要不要奴婢去请小公爷?” 找表哥?徐苼如坐针毡,“他今日这般凶的和我说话,我再也不要搭理他了。” “可是徐娘子昏睡的时候,可是一直念叨着小公爷的名讳。” “?”她没有这样丢人罢。 李女使又说,“这几日小公爷虽然没有来见娘子,可是他的心里是有您的,抱着您一刻都不放呢!” 这事闹了这么一场,索性她咽下去的红枣糕并不多。池景州捏着她的下颚,将手指在口腔里搅合,便是连个渣子都要给抠出来。 冰冷的手指触着口腔里的软,有种让徐苼难以忍受的侵略感。他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我若不是敌不过他的力气,定会当场甩一个巴掌给他。” 池景州实在是过分了。 “表哥。”她呜呜咽咽的低诉。 池景州都避讳枣糕的污秽流下来,弄脏了他的衣裳,他欺身过来:“徐苼,给我吐干净!” 嗓音带着些沙哑,声线也不像往日里的那般从容。 他在紧张,紧张的要死。 徐苼的肩膀被表哥压制着不能动分毫,是好友蒋萱她看看不下去了,她在后头叫:“小公爷!可以可!再下去苼苼受不住了!” 少年却不肯放开她,空气里有枣子的香气像是发了酵。他凝视着她的眼,这么深邃,像是想要把她吞入腹中去。 这次的事情,无疑是让徐苼更明确了一件事,表哥心里有她。 她在他的跟前是有存在感的。 徐苼抿着嘴,浅浅的一笑,这世界上只有表哥会不在乎徐阮,就算看着徐阮哭也不会有任何的反应。她什么都没有了,一定不能让他再从身边离开。 “小公爷。” 李女使请了安,缓缓地退下。 池景州站在床榻边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徐苼你不作就不会死是罢?” 徐苼的心跳就慢了半拍。 她怕是真因为吃了这红枣糕有了什么大毛病,竟然因为表哥的这一句训斥,而感觉到分外亲切怎么回事? 她慢悠悠的抬起头,哭戚戚的看着那皱着眉的少年人:“表哥,你不是不和我说话了么?” “……”池景州颇为嫌弃伸出手指,展示给她看,“你说的没错,这手已经沾过不干净的东西了,要不得了。” 他也有脸说啊!连蒋萱那人都瞧出来了,临走前在她耳畔说:“你这表哥是不是馋你的这份身子?啧啧啧,这眼神都能拉出丝来了。” 徐苼懒懒的回:“你恶心不恶心。” “别不相信啊!等你们两人的时候,你就找个机会试一试?”蒋萱摩拳擦掌,好不兴奋:“池景州要是对你没意思,我蒋萱把头掰下来给你当凳子坐。” 现在已经只有他们两人了,要不就试一试? 下一瞬,就被徐苼握着手指往怀里去,语气绵软:“表哥若是不要它,那就给了苼苼罢。” 他嘴欠的很:“怎么个要法?” “就是送给我啊!” “听起来,还挺像你不舍得我受伤。”池景州靠回身后的书架。他的指节搓揉成了血红色,如同像是让他此刻就画押,卖身。 徐苼打着如意算盘,说:“表哥莫怕。” 全天下最没心没肺的就是眼前的这位小娘子,她的一句话就能让池景州寒心。他将手指抽回来:“徐苼,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徐苼抿了抿嘴,“苼苼知道错了,表哥就莫要训我了。”为了表示她是真的错了,少年的脸贴上来,一个吻柔柔的落在他的手背上。 那真是非常小的力道,就像蝴蝶蒲扇着双翅。 那小傻子凝视着他:“表哥你连手指都能这么好看,上天可真是偏心的很。” 池景州他没什么好脸色:“小混蛋。” 徐苼扭着身子不服气的说:“那表哥你喜欢不喜欢小混蛋?”她甚至与他对上了视线,水杏眼里满是期待。 有个声音在蠢蠢欲动……爱她罢,求求了。
第012章 也不知道表哥要在她这里待多久。 她整个人有点渴,想坐起来喝口蜂蜜水。池景州就像是会读心术般,把杯盏送到了她的唇边。 徐苼嘤嘤的叫唤:“表哥。” “别叫了,饶得我头疼。”话虽这么说,池景州又拿了帕子,擦了她嘴角的水渍,“徐笙你都这么大的人了,都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表哥,你就差点把嫌弃两个字刻在脸上。”徐笙说,“我都还没嫌弃你呢,大白天的呆在我这里,无所事事的像个什么样子?” 池景州将帕子一折,放到小几上,暂不言语。 他还打算留下来? 不能够罢!要不要随便找个借口把他赶出去?借题发挥下,徐苼正打算准备开口,“表哥,我。” “不准。”池景州的语气坚定,“大夫说了你现在身子虚,碰不得水。” “……”他今天真的好厉害!自己想做什么池景州都能猜到。徐笙鼓起嘴,抱怨的说,“你是个男人三天不洗澡也无事,可我是个爱干净的小娘子,会臭的。” 没错,她都感觉自己要被红枣糕的气味腌入味了。 她都这么说了,他要走了对吧? “你过来。”池景州对着徐笙勾了勾手指,“让表哥闻一闻,我们的小表妹是不是真的馊了?” 他这个人怎么不按照常理出牌啊! 他要怎么闻?趴在自己身上闻,亦或是,拨开自己的衣领…… 难道真的和蒋萱说的那样,小公爷对她的身子感兴趣? 她虽然说了应了做他的小跟班,可是从来没想过要出卖自己的身子。这可是从小看到大的表哥,她对他只有兄妹之情。 好吧,她得承认,盯着池景州的唇有几分紧张。 徐笙别过脸去:“总不能是我和穷书生多说了两句话,你就不痛快?不能够罢。” 池景州厌恶的皱起眉,“你这小娘子爱逗人,对方若是不搭理你,她偏赶着上。”从头到脚的骨头都是反骨。 “嗯。”徐苼舔一舔嘴唇皮子,“我爱花钱买乐子,现在还多了个不用花钱的,哪里不好了?” 他的眉眼狠厉,像是要将她戳穿:“招蜂引蝶。” “还招蜂引蝶,说的我好像是放浪的女人。你就这么看的?”恶女,不堪入目。果然是因为这些他才避着她? 池景州心眼针尖般小,沉默的盯着她:“你若是不信,可以试试。” 他好像真的特别在意自己?徐苼啧啧两声:“想你池景州花名在外,撩过的小娘子不计其数。我做为表妹自然有样有学样啰!” 原来是因为这样?池景州恍然大悟,她是有样学样,而不是真看上了那穷书生。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好:“徐苼,你对你的花钱能力没点数?那穷书生看上去就是一清二白,供奉不了你这座吞金兽。” 洗澡的话题就此打住。她趴在贵妃榻上,“嗯嗯,苼苼明白只有表哥养得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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