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云洲面沉似水,“小公子吃过太后娘娘做的东西?” 闻锦颔首,嘴角噙着一丝温暖的笑纹,“我生病时,她给我熬过一碗羊肉羹。” 只是难吃得很,一碗下去,小姑娘觉得自己病得更重了。 曾几何时,男人也曾因劳累过度,生过一场大病。 当时发了好几天的烧,昏昏沉沉间,彷佛看见了孝仁太后来看他。 他那时并无几分清醒的神志,所以显得格外脆弱,连平常倨傲的腔调,都柔软了很多。 他当时拉着她的手,同她说难受,还说想喝羊肉羹。 但她说她不会做。 原来,只是对于他,不会做。对于他,她从来都不会屈尊降贵一下。 晟云洲心里犹如被人剜了一刀,裂开好大一个口子,令他听到血流满地的声音。 就在这时,马车猛地震了一下。 车外骏马长嘶,闻锦毫无防备,一脑袋磕在车壁上,捂着额头,长嘶一口气。 晟云洲寒着面色,掀起门帘,还未看清情况,一根长棍挥了过来,他连忙往后一退,长棍掀起的短风,于他眼前呼啸而过。 转而听到一个熟悉霸道的声音:“闻锦,你给老子滚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520快乐!
第16章 误伤 三年过,赵屿居然一点长进都没有,还在搞半路劫道的事。 闻锦揉了揉额头,拧着眉心,探出身去。 只见自己的车夫被人按在一边墙上,几个随车侍卫也被一大帮人堵在外围,正前方站着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一看见她,掂起手上的木棍。 “都给我退下,这是我和他的恩怨!” 闻锦站在车帘前,不明所以,无人在意的晟云洲,隔岸观火。 少年们的对峙声在巷口响了起来。 “一大清晨,小王爷这是作甚?” “做什么你不清楚吗,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赴宴去了。” “你是不是去看容娘跳舞了?” “是看了,但是……” “老子今天要挖了你的眼睛!” 晟云洲端坐在马车内,只听有人一脚踩上了车,车帘前的人儿立即跳离而去,一阵追赶声绕着马车转了起来,“这么大个人了,你咋不讲道理呢?” “要我讲道理,你讲规矩了吗,满京城谁不知我喜欢她,你偏偏跟我抢,你就是存心的!” “谁跟你抢了?我与容行首,绝无半分逾举。” “那你怎么还去看她跳舞?” “她自己跳的,这也能怪我?” “你……你看了就是不行!” 一棍子敲在车角边,车厢猛然晃动了一下。 晟云洲拎起眉稍,早在允牡丹献舞之时,他便料到了此情此景。 他双手交叠地想,待小白脸被小王爷打断了腿,他就在问罪时,佯作成一个躲在车内吓破了胆的证人。 外面的追赶声乱作一团,再度朝车上趋渐靠近。 晟云洲竖起耳尖,一阵交错的推搡后,车帘忽然朝内掀起,一个纤细的身影朝车里摔了进来。 闻锦来回跑了好几圈,慌乱中跃上马车,赵屿上来便是一棍,她躲闪不及,脚尖失了重,径直朝车帘后方摔了去。 她头重脚轻,慌不择路,扑腾在半空的小手不管不顾地朝着一切触手能及的东西借力。 男人被她一把扯住胳膊,始料未及,整个人一下倾身挡在了她身前。 恰在这时,赵屿一棍子二话不说,朝车厢内劈了过来,势头一落,直接打在男人的左肩上。 没人告诉他车里还有一个人啊。 晟云洲闷哼了声,眉间一皱,扭头朝赵屿瞪了一眼。 那凌厉的目光实在太过吓人,一瞬间彷佛这世上他最怕的那个男人,在他面前活了过来。 沉寂三年的畏惧再度席卷全身,赵屿脸色大变,双手一抖,木棍滚落在地。 闻锦美眸圆瞪,连忙爬起身来,扶上男人的胳膊,“您没事吧?” 您觉得呢? 晟云洲抬手抚上左肩,抿着薄唇,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转头再看,赵屿已经带着他的人落荒而逃。 -- 今早,勤勉的孝仁太后难得辍了朝。 她本已在去金銮殿的路上,听到闻锦路上遇了袭,当即半路折了回来。 步辇急行于皇城驰道,孝仁太后迈着急切的步伐,一入太医院,径直朝闻锦扑了个去,愁容满面,说不出的担心,“可伤到哪了?” 晟云洲望着她拉着小白脸不住地上下打量,冷厉的双眸愈发幽深起来,内心深处一股酸涩流淌而过。 此时此刻,太医已经给他上好了药,而孝仁太后确认自己的宝贝养子安然无恙后,终于也注意到帘后坐着的他。 “状元郎受累了。” 听着她一句不痛不痒的宽慰,男人心里一阵冷笑,不禁冒出一个念头。 她是不是觉得幸好有他在,小白脸才得已毫发无伤呢? 孝仁太后脸色暗沉,双眸间隐有怒意翻涌,朝着王守仁令道:“舒王真是愈发不像话了,即刻召舒太妃过来见我。” 王守仁奉令称是,闻锦却上前一拦,“娘亲要让太妃来赔罪吗?”她回首望了男人一眼,蹙眉轻声道:“若伤了孩儿也罢,伤了一个从六品的修撰,太妃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 舒太妃出身武将世家,母家英国公府军中势大,在宫里素来跋扈,当今太后入宫比她要晚,家世亦不如她,仗着先帝宠爱,才赢下中宫之位,得了江山。 舒太妃心中一直不平,碍于太后垂帘听政,把控朝堂,两人维持着表面的和气。 若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同太妃撕破脸,确实不值。 晟云洲以为小白脸考虑的是这点,太后温声询问:“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女人的嘴角尽是宠溺,闻锦一本正经道:“打伤朝廷命官,严重犯了大周律法,理当交给有司衙门处理。” “你要状元郎去开封府告他?” 闻锦摇了摇头,“他不适宜出面,我去,非得打他二十大板不可。” 晟云洲听得眉皱成川,太后却薄露笑意,笑完颔首道:“好。” 好? 这样叫嚣,你居然说好? 叫太妃过来,起码是小孩子闹矛盾,两家私了,顶多不欢而散,打官司,就是要整个汴京城都来看皇室的笑话! 太后的养子把先帝的儿子告了,一出好戏啊。 男人面沉似水,脱口而出:“不妥。” 这语气颇为熟悉,太后的耳尖一动,忍不住朝他看了过去。 只见清隽的面庞上,一双眼睛深邃,在触及她目光的一瞬间,略有不明的暗沉,“微臣以为,小公子上状不妥。” 孝仁太后望了闻锦一眼,“状元郎,我儿可是为了你出头。” 今日伤得若是闻锦自己,以她素日宽怀的性情,只会劝免太后与太妃的对峙,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省去太后一场心烦。 可有人为她受了伤,她自难过意得去,怎么都要给他讨个公道回来的。 “正是为了微臣,微臣才不愿小公子为难。” 闻锦脱口而出:“我不为难的。” 听听这底气,当真是有靠山,天不怕,地不怕,令人艳羡。 晟云洲不得不摆出一副隐忍的姿态:“可微臣才是受害者,小公子替臣讨公道,在外人眼里,还是臣耿耿于怀,今日一事纯属意外,还望小公子看在臣的份上,别计较了。” 汴京府天上随便掉个冰雹,都能砸中一个四品大员,他一个从六品,寒门出身,如何惹得起皇室贵族呢? 闻锦岂会不体谅他的处境,可心里仍是不平,更有点困惑,当初男人在金榜之下,只因吕家的马车冲撞无礼,便敢上前讥讽,如今做了官,心气却收敛了? 还是他觉得这回她护不了他? 只听男人续叹道:“不过小王爷的性情,确实有些乖张,今日伤了微臣也罢,若再纵容,改日惹下弥天大祸,伤得就是大周皇室的颜面了。” 孝仁太后听得一笑,“那状元郎以为,该当如何收敛?” 晟云洲老成持重道:“古有云,成家立业,成家后,男子心性自当收敛一二。小王爷也到了成婚的年纪。” 杀人诛心了。 今日一祸,本就是赵屿心属容娘而起,若要他相亲,以容娘的身份,怎能登入皇室殿宇,舒太妃定然要精挑细选高门贵胄之女。 那赵屿岂不要天天愁苦其中,不胜其烦。 单凭他今日一怒为红颜的作派,闻锦由衷觉得,让他相亲,还不如给他二十大板来个痛快。 可有人就是不想让他痛快。 舒王做出这生荒唐无礼之事,太后心挂闻锦,自不可能轻易饶他,若饶了他,岂不叫人以为太后的养子可以随意拦驾殴打,状元郎献此一计,避过她与太妃之争,直击今日闹事之人。 舒太妃早有意给舒王说亲,奈何小王爷任性不依,太妃宠溺爱子,不敢强求,但若上喻一来,她便能躲在旨意之下行事,心中自对太后不甚感激,而小王爷,则生不如死。 “状元郎言之有理。” 闻锦听太后认允,默然无声。 直到太后摆驾回了前省,闻锦才走到月牙椅旁,于晟云洲耳侧轻声:“我还以为宋大人真不计较呢。” 小白脸一双星眸闪烁,定定望着他,就好似在说,您好像比我想象中更记仇啊。 晟云洲满脸困惑:“小公子这是何意?” 内心:你知道就好。 -- 赵屿十岁,就曾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于大街之上,拦过晟云洲的马车。 他命人蒙面而来,持棍恐吓,甚是威风凛凛,转而,晟云洲就与先帝请命,做了皇子的授业恩师。 赵屿就这样落到他手上,被他整得死去活来,自此闻“晟”丧胆。 可惜闻锦不及他,没什么威慑感,以致他胆敢前来冒犯。 但她相信,自此日过,他没空来了。 晟云洲辍了早朝,直接回到翰林院当值。 此时院中官员都还在朝上,院内只他一人,闻锦跟了过来,坐在他旁边。 帮他抱公文,还给他端茶递水。 这人出入前省后宫毫无阻碍,足见皇室给他的自由度极高,敢情整个皇城都是他的家,来去自如。 虽说是因他受伤,但是晟云洲并不习惯别人在他面前献殷勤,尤其还是个娘里娘气的小白脸,见他体贴地给他磨墨,嘴角衔起一丝讥笑道:“小公子若是个姑娘,定然会很贤惠。” 他只想令他困窘,进而赶他离去,可闻锦以一种古怪的眼神看了过来,晟云洲心里顿时冒出另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连忙补充:“臣没有别的意思。” 一个大老爷们说另外一个大老爷们贤惠,怎得,要娶回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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