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景朝以往极爱吃她做的点心。 每每踏歌从平南侯府归来,都会给他带上一碟子,言必称是“沈姑娘亲手做的。” 可此刻,吸引他眼光的,却不是盘子里精致的糕点。 而是沈柔放在盘沿上的手指。 她的手很好看。 细腻柔嫩,白皙纤长,匀称饱满,十个手指的颜色都是莹润粉嫩的,泛着光泽。 所以,如今那纤细柔嫩的手指上,两片被生生折断的指甲,便格外显眼。 他微微蹙眉,不悦道::“手怎么回事儿?” 沈柔低头,这才看到自己的指甲,猛地缩回手,低声道:“没事,不小心碰着了……” 卫景朝只冷笑一声:“沈柔,你觉得我是傻子?” 指甲都断成那样了,告诉他是“不小心”? “是否有人为难你?” 沈柔垂眸,讷讷不语。 卫景朝不是那种上赶着给人主持正义的人,见她不说,也不再问。 只抬手捏住沈柔的指尖,端详片刻,微微蹙眉:“去剪整齐。” 沈柔憋屈地咬了咬唇。她连指甲的长短,都要由别人来决定了吗? 卫景朝的神情平静淡泊,没有丝毫波动:“你这样的指甲,会抓疼我。” 沈柔耳根一红,听懂他话中暗示。 她不敢再多想,低声道:“是。” 她坐在梳妆台前,拿出小剪子,仔细修剪指甲。 卫景朝丢下手中棋子,看着她的侧影。 年轻的女子,身姿窈窕,低头垂目的瞬间,勾勒出后颈的弧度。 那一片洁白的肌肤,在夕阳下泛着明亮的光。
第11章 卫景朝倏忽想起,那日销魂蚀骨的滋味儿。 那一天,他便是从这里,一路亲遍她的全身…… 卫景朝喉结微动,渴意弥漫。 丢下手中棋子,他长腿一迈,到了沈柔身后。 骨节分明的长指,摩挲上她的后颈。 沈柔身子一僵,默默丢下小剪子,默认他的举动。 两人直接滚到榻上。 卫景朝捏住她的手指,摸摸圆润的指甲,在她耳边哑声说了一句话。 沈柔耳根通红,在他的指引下,抬手握住他。 夜间,沈柔被迫起床吃了晚饭,又被人摁在榻上半个时辰,才算消停下来。 餍足的男人脾气好了些,难得把一件事问了第二遍。 他捏着她莹润的指尖,慢慢问:“说说,遇见了什么事儿,把指甲折成这样?” 他一幅漫不经心的口吻,仿佛只要沈柔肯说,便能为她做主的样子。 沈柔垂下长且翘的睫毛。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该说实话。 卫景朝是长公主的儿子,弘亲王孟允章是他嫡亲的舅舅。 虽然,他们舅甥之间关系很差,差到孟允章大张旗鼓去抢外甥的未婚妻。 但,人家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有这层关系在,卫景朝得知真相,会怎样选择? 她迟迟不语,一脸为难的样子。 卫景朝最厌烦人有话不说,很快没了耐心,蹙眉道:“不想说就别说了。” 闭目就要睡去。 沈柔抓住他的衣袖,怯生生喊他:“侯爷。” 她下定了决心要说。 孟允章已经知道她还活着的事,知道她被卫景朝带走,藏在这座宅子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卫景朝早晚都会知道。 与其让他在别人嘴里听见,倒不如从她口中知道。 可是,卫景朝只是冷冷地抛了一句:“睡觉。” 堵住她未言的话。 沈柔咬了咬唇,看着他不耐烦的眉心,没敢多言。 月光寂寞地洒在地上,转过朱阁,转瞬便是清晨。 沈柔心底有事,越想越害怕,无尽的恐惧彻底攫取了她的心脏,让她一夜未眠。 让她越发清醒地认识到,若是不将事情告诉卫景朝,便没有人能救她,能保护她。 他虽也不是好人。 但终究不像孟允章那般,穷奢极欲,罪大恶极。 卫景朝起身时,方一动,------栀子整理她便睁开了眼,眼巴巴瞅着他,“侯爷……” 卫景朝侧目。 沈柔连忙抓住他的衣袖,急急喊道:“侯爷,我有话要说。” 怕再被打断,沈柔一口把话说了出来:“此事与弘亲王有关。” 卫景朝眉毛微挑,“他?” 沈柔张口想说,但回想起那时的恐惧与羞辱,一时没忍住,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砸在他衣袖上,像是受了极大委屈一般。 她抽噎着,哑声道:“我……我进君意楼的头一天,弘亲王府的内监就逼迫刘妈妈,让她们将我调/教好之后,便送去弘亲王府,给弘亲王做暖床的脔宠……” 话音未落,卫景朝的脸,便已黑沉。 他语气像是冰碴子里冻出来的,凉的可怕,“你说的,都是实话?” 沈柔弱弱道:“我断不敢骗侯爷。如今弘亲王应当就在隔壁居住,侯爷若是不信我,可以去看看。” 卫景朝没有说话,脸色青黑不定,半晌后忽然道:“你放心,他不敢拿你怎么样。” “若是他敢登门,打出去就是。” 沈柔诧异看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待反应过来,便是满眼惊喜与感激。 攥着卫景朝袖子的手,越发用力。 对她的误解,卫景朝并没有解释。 他现在,的确是很生气。 生气的原因有二,一是气孟允章踩他的脸。彼时长陵侯府与沈家并未解除婚约,孟允章就敢私自与人定下他未婚妻的去向,将他放在什么地方? 二是气君意楼欺瞒于他。君意楼那位鸨母找他时,极尽讨好之能事,话里话外都说,知道沈柔与他的关系,不敢擅自做主,只待侯爷归来处置。结果,就是这样? 虽然沈柔说的是弘亲王逼迫,但他又不是傻子,岂会旁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他此生最恨旁人骗他,算计他。 结果,在沈柔的事情上,他被人接连打脸三次。 这口气,若是能够忍下去,日后他卫景朝的脸,只管被人扔在地上踩! 他蓦然想起一事,神色微动,看向沈柔。 “你该知道,若是骗我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沈柔头摇得跟个风车似的,斩钉截铁道:“我绝没有骗你。” 卫景朝摸了摸她的脸颊。 没说什么,转身出门。 出门的瞬间,脸上泛起一丝冰冷的笑意。 今儿沈柔真是给他送了一场及时雨。 他昨儿还在发愁,怎么解决北面房的困境,今儿就来了办法。 那些人想用北疆一干士兵,将他和平南侯府绑死。 可现在他根本不用和平南侯府绑在一处,乃至于不让沈柔活着,也有法子让北疆的官兵认可自己。 如果,沈柔在他回京之前,已经死了,那她的死活,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如果,他与害死她的仇人,自此势不两立,那么北疆的士兵,又岂会不感念他的情深义重。 如果,她的仇人恰恰是权势赫赫的弘亲王,那些人恐怕还会称赞他义薄云天。 届时,北疆困境迎刃而解,数十万大军尽付他手。 而且,他分毫不伤,不用副处任何代价。 卫景朝转身去了外书房,对侍卫陆黎道:“挑三十个人,要嗓门大的,随我出去一趟。” 陆黎看看天色,不由讶然:“侯爷,该上值了,您此时去哪里?” 卫景朝哼笑:“弘亲王府。” “弘亲王府?那您不上值了吗?” “不去了。”卫景朝淡淡道,“去点人。” 陆黎没有质疑,领命而去。 半刻钟后,三十个人高马大的侍卫,全部骑马聚在前院,等卫景朝指示。 卫景朝亦上了马,环顾四周,冷声喝道:“今日,本侯得知,本侯的未婚妻沈氏,因家族重罪被下了大狱,送往教坊司,在教坊内被弘亲王逼迫为脔宠。沈氏贞烈,不肯委身,自杀身亡。弘亲王逼杀本侯的未婚妻,这口气,我断然咽下不下去。” “诸位,可愿随我去讨回公道?” 众侍卫闻言,皆露出怒色。 所谓世上三大仇,便是亡国之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孟允章竟敢逼杀侯爷的未婚妻,乃是不共戴天的仇怨,他们身为长陵侯府家臣,主辱臣死,断不可眼睁睁看着。 其中一人义愤填膺:“弘亲王安敢如此!非人哉!” “属下愿为侯爷差遣!” 一行三十余人策马走过长安大街,直奔坐落在京都繁华处的弘亲王府。 一路上但凡碰见个眼熟的人,不论是官员、诰命,亦或者是下人采买,卫景朝的侍卫,都会将他方才的话掐头去尾重复一遍。 “我家主子是圣上钦赐的长陵侯,今儿是去找弘亲王算账的,弘亲王趁我们侯爷不在京中,逼死我家侯爷的未婚妻,我们长陵侯府咽不下这口气,非得要个说法!” 这些个人嗓门极大,跟一个人说,方圆一片都听得一清二楚。 偏偏这种事,又是老百姓最喜闻乐见的。 听到的人,又忙不迭告诉认识的人。 流言传的比飞马更快。 这般一传十,十传百,卫景朝等人齐到了弘亲王府门口时,王府门外竟已围了一圈百姓,个个都揣着手,等着看好戏。 长陵侯府侍卫的话,京城百姓个个都相信,没有任何质疑的意思。 无他,纯粹是弘亲王此人太荒唐了些。 他真的逼死长陵侯的未婚妻,倒也不算什么稀罕事。这些年以来,被他逼死的无辜女子,又何曾少了?莫说平民百姓,就算是高官之女,死在他手中的,又何止一二。 京城百姓对此敢怒不敢言,此刻都揣手等着,想看看到底是长陵侯府权势赫赫,还是弘亲王手眼通天。 最好是,长陵侯能够真的处置了这祸国殃民的恶人。 王府大门前,卫景朝倨傲坐在马上,示意身后的侍卫去叫门。 王府门房见了长陵侯府的牌子,自不敢拦他,连忙进去通禀。 过了一刻钟,王府的大门打开。 弘亲王妃亲自迎出来。 雍容华贵的妇人从门内跨出来,似乎极是诧异,笑吟吟道:“景朝过来亲舅舅家,怎的这样大阵仗?有什么话,进府来说吧,舅母给你准备了君山银针。” 她表面端正温柔。 可仔细看去,那眼神里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方才通禀的下人将来龙去脉与她说了个一清二楚。 当弘亲王妃知道死的是沈柔的那个瞬间,当即就信了个十成十。 王爷早就觊觎沈家女,只恨不能一亲芳泽,将人揽入房中。 以往忌惮平南侯和长陵侯,不敢真的强取豪夺,只能背地里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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