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点头恩了一声,二人就一起看着山中,直到南柯子身上的衣服凉透,二人缓步走到了道观背面,南柯子打趣:“感觉你和我像梁上君子。” “我们可不是故意要偷听。”戴岳望着群山眸色沉沉。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我不能什么事都听小王爷的了。” “你要动手?” “恩。” “太危险。” 戴岳侧过头看他,披着的衣服挂在坚实的肩膀上,他弯起嘴角,笑意微显,“我可是九世丞相戴家的戴岳,你不要小看这个称号。” “你不是一直想明哲保身吗?”南柯子不懂他是怎么了。 “不保了,没意思,你帮我联系京中想连拉拢我的人吧。” 南柯子看着这个个子高高的少年将军看着灯火明亮的道观灼热的眼神,他好像有些明白了他要做什么,“要是做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戴岳低头又笑了笑,十足的温柔,“她都没路了,我还要什么回头路。” 南柯子深深看了他一眼,“你要是想好了我就去做。” “做吧,让我看看到底是谁想要我夫人的命。” “小将军,戴家就你一个了,你要是没了戴家就真的没了。” “是啊,就我一个了,否则我还能帮她更多。” 真是疯了,南柯子心里叹气,爱情果然要人命。 戴岳抬起头看着南柯子,“我把命给你的小师妹了,你看着帮你小师妹用吧,用在刀刃上,不要让我觉得自己不值钱。” 南柯子还是想劝他,政治中心实在不是武夫能去的,他掌兵够了,“你要是死了她会难过的。” “那你就让我活得久一点。”戴岳往前走了几步坐在道观背面,“你回吧,我坐这再待一会。” 南柯子拧紧眉头,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他满身疲倦就没再开口,悄声离开,没有顾长安的同意南柯子是不会做的,南柯子听顾长安的,而且小王爷发脾气十分可怕。 戴岳低头思量南柯子会做这件事的可能性,不大,看来还是得他自己来,其实将军他不笨,他只是不想在这些乌糟事中浪费时间,男儿自当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啊。 他靠着门板,仔细听着里面的声音。 顾长安,我要你活着,只要你能从这个门里出来好好的,我要你以后都好好的。
第129章 道观一直从入夜亮到天明,裴太医和渺山老人还有他那个飘尘徒弟出来时几乎站不稳,即便是飘尘年纪轻轻也熬出了两个黑眼圈,他扶着师父看着火红朝阳恍若重生,刚刚天明,山中凉意明显,暇光师尊快永王一步上前问:“如何?” 渺山老人缓缓坐在门口台阶上,长长出了一口气,他说:“尽人事,听天命。” 裴太医叹了一口气,她身体状况的糟糕程度,他只在风烛残年的老人身上见过,坠崖受的冲击加速了体内毒发,整个身体呈颓败之势。左手又重新碎了骨拼接了起来,裴太医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要遭这么多的罪。 他被儿子裴清正扶住,“看她造化了。” 暇光师尊站在那一动不动,然后他拂开众人,一如既往的步伐坚定,但是他走到床榻十步外就不再向前,灰色锦被里的人像一具干枯的尸体,眼窝深陷,唇白如纸,根根分明的长睫毛无力地趴着,她仿佛陷在无边黑暗中,一动也动不了。 这是他非常引以为傲的徒弟,本该有光明的远大前程,却陷在混沌局中,他想他要找顾庭筠那个老家伙算账了,想到这他转身走出了道观,跟娃娃脸的弟子说了一句:“我去找顾庭筠那个老儿说说道理,你照顾好你师姐。”就带着满身杀气下山而去,南柯子连顾长安什么样子也没看到就赶紧去追师父。 暇光师尊,清高自傲,习武四十载,十分护短。 南柯子不是怕沈中堂被打,而是担心师尊被打。 顾庭筠,武状元出身,练长枪,后弃戎从文,成为江南狂生,光这前半生拿出来就极具传奇色彩,最主要的是师尊练的是太极!修身养性的太极!他去年还在沈中堂的清风小院里看到沈中堂虎虎生威地舞着长枪,要是真打起来师尊怕不是会被扎成个草筛子。 小跑的南柯子与上来的东次将、南河三擦肩而过,东次将与将军宿一屋,早上醒来将军的被子整整齐齐,只有枕头有微微的凹陷证明曾经有人躺下过,昨夜一同休息的,这人去哪了? 直到李慕白指了指道观后,东次将狐疑着走过去看到自家将军蜷在屋后抵着门板睡着,披着的衣服坠在地上,他个子那么高,也不知道这样有多难受,山中夜里那么凉,可别生病了,东次将小声喊了几声将军,无人回应,他蹲了下来,就看到这人火红的脸,一摸额头,热得烫人。 他摇醒埋着头的人,戴岳恍惚着睁开眼,满眼迷离,“她怎么样了?” 东次将这才回神,他还不知道小王爷怎么样了,这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抱臂靠着栏杆站着的李慕白出声道:“不死不活,不算好。” 戴岳听闻后撑着要起身却起不来,“我怎么了?” 李慕白过来架起他往道观前面走,“你发烧了。” “我从来不生病。” “恩,小王爷病了,你也就病了。” 门口聚集的人全都进去道观内,东次将偷偷拉了裴清正出来给将军瞧瞧,借此机会他看了一眼小王爷,没有活气,而南河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圈人中,沉默地注视着这个响当当的人物,神情寡淡。 东次将想喊他出来,可他又不想在这个时候说将军病了给大家添麻烦,人们互相轻声讨论着小王爷的病情,谁也没有注意到南河三半跪了下来,把小王爷露在外面的手放回了被子里,那动作太温柔,晃人心。 他做这一切很快,不过刹那而已,等他起身欲出就与东次将对视上,清晨的光在他们二人视线中浮沉,东次将看着他的目光有点冷,南河三也毫不避讳,沉默地回视,直到东次将说了一个无声的出来。 等他跟在东次将身边走下台阶到拐角时,狠狠挨了一拳,“你动了心思?” “没有。”他很快回道。 “动没动?”东次将压着嗓子可怒火并没有减少。 南河三侧着头,脸颊生疼,他试着张了张嘴,愈发疼,他那很好看的眉微微拢起,不再看东次将,而是看着一旁地上的碎石,他没回答。 东次将深深吐了几口气,拖着他又往拐角里面走了走,一把把他扔在墙上,东次将张了几次嘴却不知道怎么说这件事,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说:“这事不对。” 南河三垂着眼睑,沉默地抵抗着,像所有少年人陷入苦恼那样,想解释又觉得谁也不配听,他抬头,“我欣赏小王爷。” 东次将睁大眼睛,喃喃道:“你要对不起将军?” 他挨打的那一侧嘴角有些撕裂开,一说话就会疼,“哥,我不会,永远都不会,我只是欣赏小王爷。”这一位少年的爱火,谁也不会烧伤。 他从墙边沉默地走开,东次将看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很多时候他都看不懂这个内心想法很多的弟弟,有时乖巧有时放肆,他不像别人家的弟弟那样,会跟在哥哥身边,他从来没有站在他身后过,他与他同行甚至冲在前面,他发至内心的敬佩将军却不愚忠,他想念亡姐但从不回头,他与谁都保持着距离,在某些方面他与顾长安很像。 屋内,戴岳烧得快糊涂了,含糊不清地说着话,裴清正皱着眉,这人生病怎么这么凶?人都去哪了?快来个人过来帮他啊,他絮絮叨叨说着,门开了,东次将终于回来了,一言不发地合上门坐在门口的凳子上,像霜打的茄子。 “身体这么好,怎么生病了?” “昨夜将军在外面睡了一宿。” “在哪啊?”“道观后面,他心里放心不下小王爷。” 裴清正顿了一下,抬起头看了眼面色通红的戴岳,又低下头接着写手上的方,“观中有药局,去找小童子抓药,一日三次。” 东次将接过起身往外走,又听裴清正问:“南河三呢?让他过来给戴岳擦擦降降温。” 东次将握紧药方,刚想说换个道童来做,门又开了,南河三端着水进来,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走过去一声不吱的给戴岳擦汗。
第130章 “你脸怎么了?”裴清正抬头就看见他肿起来的侧脸,东次将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摔了。” “你骗傻子呢?摔了能扯到嘴角?你让谁给打了?” 这观中还有谁认识南河三,不过那几个人,南河三抬头手里握着麻布慢慢起身看着翻着药箱的裴清正,东次将咳嗽了一声,他说:“我跟沈九州比试时被他打着了。” 裴清正知道沈九州一直在刻苦练习,有几次他起夜还能看见沈九州一个人在练习拳脚,也不点灯,就着月光,挺吓人的,他把小瓷瓶递给南河三,“一天两遍,消肿止痛。没想到他进步这么快。” 南河三没再说话,低着头洗手中的麻布,微热的水沾湿他袖口,而站在门边的东次将已经离开。 顾青临昨日夜里就被扛回了宫中,今早早朝时沉着一张脸,前脚出了大殿后脚就对着空气发了好一顿脾气,书房内又扔了好几块福州砚台,这些都是藏在侍卫心里没说出去的事。 随着太阳升起,观前那块空地上如往日一样坐着读书人,只不过旁边多了个练剑的影子,是南河三,再远一点还能看到正在打坐吐纳的飘尘,明明困得要死,可还是坚持晨间吐纳,也是个狠人。观下东次将急匆匆端着药一闪而过,裴清正顺着台阶上时与台下蹲马步的沈九州打了声招呼,上来时跟他笑了笑,裴清正身上有股草药味,不是哪种,是很多种草药味混在一起,不难闻,他往殿中走,同看护的仇九和鬼鸟说起话,看样子他们之间很熟悉,那个娃娃脸的少年搬着个墩子乖巧地坐在榻前,暇光师尊说好好看护,他就真一步不离,死脑筋,却也可爱。 李慕白翻着书的手顿了顿,观中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这般生机勃勃,他有时觉得自己不适合出家,其实他喜欢热闹,喜欢凡尘俗事,若不是母亲所愿他一定做个俗人,俗得不能再俗,拈花惹草、招猫逗狗的那种。 师父跟他母亲说他弱冠之前有大劫,只有跟着他才能消劫,怎么听都像老骗子哄骗夫人们的话,可你说师父能图他什么呢?他是永王,有身份有地位,甚至还是鼎鼎有名的憩光道长,一人之下的江北王是他弟子,有事业有高徒,还能图他什么?所以他挺相信自己命中有劫难这话,反正再过几个月他就要行冠礼结发,留给大劫和师父的时间可不多了。 旁人知道自己有大劫多惴惴不安,他倒是镇定自若,有种混吃等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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