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道之点头:“随你。” 是她自己不愿抓住机会的,往后怪不了他。 秀秀回了自己屋,躺在榻上,将脸埋在枕上。 崔道之也累了,就要去休息,然而视线却落在了西墙上的那副画上。 那画每日挂在那里,平日里并不引人注意。 崔道之拿起桌上油灯,快步走过去,将油灯往画上照。 画还是那幅画,并无稀奇,他找了半晌,并没找到什么不同,就在要放弃之时,忽然见画的右下角写了两个字,那是这幅画的画师署名——宋岩。 宋岩……宋岩…… 崔道之愕视片刻,猝然转头望向东屋。
第22章 扒衣裳 他记得,秀秀的肩胛骨左侧便有一块胎记。 她今年正好十六岁。 崔道之望着小门后走动的身影,眸中迸发出骇人的光亮,似彻骨的寒冰,又似滔天的火焰。 油灯在手中‘噼啪’一声响,爆出火花,灯火如豆,春夜的风一吹,险些熄灭,残缺的窗格光影印在崔道之脸上,若隐若现。 他隐没在阴暗里,像是一直按捺着怒火的苍鹰,浑身阴翳尽现。 未关的窗户上站着一只觅食的麻雀,不知是否是察觉到不对,连忙扑闪着翅膀飞走了。 崔道之猛地扬手扯下西墙上的那幅画,哗啦啦的响声从正屋传到隔壁,将正要上榻休息的秀秀吓了一跳。 她跻着鞋子转身,不知发生何事,只疑惑着,便见崔道之‘砰’的一声将门踹开,大步走至自己跟前。 “二哥哥……”秀秀见他脸如寒冰,眼睛里显露的是她从未见过的戾气,不禁有些不知所措地唤他。 她不答应嫁给他的属下,他便如此生气么?还是只是怕她不嫁人,会再缠着他,碍着他和薛姑娘的事? 秀秀生着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当她看向别人时,那人很容易被她眼中不自觉流露出的媚意所惑。 崔道之眯眼,眸中戾气更甚。 这幅能轻易勾引男人的模样简直同王馥郁如同一辙。 他从前怎么就没发现? 崔道之伸手便大力将秀秀拖拽到自己面前,凝眸审视,“我再问一遍。”他说,手指一点点收紧,“这幅画是谁的?” 秀秀被他吓住了,眼前的崔道之她从未见过。 她的手腕被捏得发疼,忍不住叫出声,他却仍旧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意思,更加用力地抓紧她。 秀秀缓了缓神,看向他手中的画,等看清是一直挂在正屋西墙上那幅时,眼睛慢慢流露出些许疑惑。 这只是一副普通的画而已,二哥哥为何忽然因为它发脾气? 秀秀摇头道:“……我不知道,这是爹爹拿回来的,我不知是谁画的……二哥哥,你放开我,疼……” 她从未见过崔道之这幅吓人的模样,有些害怕。 崔道之却好似被她激怒,只觉得她满口谎话,模样可憎,心中怒火烧得愈发旺盛,眨眼间就将秀秀甩到墙面上,随即单手从后头压住她的脖颈,另一只手去拽她的衣裳。 麻布做的衣裳不结实,很容易便被他撕烂。 等秀秀反应过来时,她的整个后背已然暴露在崔道之的视线里。 春夜,空气中还残留着冬日的寒气,秀秀很快便感受到一股凉意爬上脊背,冻得她不自觉打起冷颤。 她想要挣扎,却被崔道之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秀秀从小便被人夸赞生得好,一身肌肤更是雪白,如今黑夜里,微弱的灯光落在她背上,将她的白照得更加显眼。 崔道之垂眼,在一片雪白中,她肩胛骨左侧赫然印着一块心形红色胎记。 他没记错。 崔道之收紧手中力道,心中的恨意不受控制,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 他松开秀秀,看着她如同受惊小鹿一般收拾身上破败的衣服,躲到墙边,忽然自我嘲弄般笑了下。 他一直找的仇人之女不但还活着,近半年来,更是一直生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却全然未曾发现。 不但如此,他还无意间将她从棺材里救出来,为她报仇,甚至于方才还大发善心地想为她安排个好前程,使她不至于往后再受欺负。 可笑,太可笑了。 崔道之想到父兄的惨死,家族的败落,自己这几年所受的屈辱和折磨,一双拳头被捏得咯咯作响。 秀秀缩在墙角,被吓得不轻,两只攥着衣裳的手不停抖动,想将自己的衣裳穿好,然而方才崔道之太过用力,她身上的衣裳从背后被撕成两半,她只能背靠着冰凉的墙面,将衣裳死死捂在胸前。 她看了一眼崔道之,便连忙移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听见他的笑声,更是身体一僵,心里无端涌上一股发毛的感觉。 仿似她眼前的崔道之不是这半年来与她朝夕相处的二哥哥,而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恶鬼。 等屋里终于没了动静,秀秀方才大着胆子抬眼,却看见地上崔道之的影子正在慢慢变大,往她这里移动,她心下一震,道: “……二哥哥,我……我真的不知道那幅画是谁画的,我方才说得都是真的,我不会再缠着你……真的,你放心……我就算不嫁人,也不会再缠着你……真的……你……” 她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语无伦次。 她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情,不禁委屈地哭起来。 她都说过不会影响他和薛姑娘了,他会什么还要这样对她,不但想将她随意许人,还要这样来羞辱她。 崔道之按着扒她衣裳时,那一瞬间的屈辱叫她至今心有余悸。 秀秀想叫崔道之离开,却事不如人愿,只能看着他的影子慢慢将她整个人覆盖住。 秀秀抬眼,望向他的一双黑靴,指尖发白。 不到片刻,她的下巴被崔道之抬起。 秀秀想躲,崔道之却用拇指和食指挟住她的下巴,叫她动弹不得,食指上的扳指将秀秀硌得发疼。 “真是可怜。”崔道之将身子蹲下,凑近,离秀秀只有一拳之隔,“你不是一直想嫁给我么?怎么我脱你衣裳就一副贞节烈女样?装什么佯,嗯?” 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鼻端,看起来那样的亲近,却叫秀秀忍不住心底发颤。 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的二哥哥不应该是这样的。 秀秀蠕动着嘴唇,嘴中开始唤他:“……二哥哥。” 崔道之猛地收紧力道,脸上露出十分厌恶的神情: “闭嘴,别这样叫我,恶心。” 他想起同秀秀这半年的相处,愈发觉得恼恨,他遇见她,当真只是偶然么?她是不是也是齐家安排的人,这半年来是否也在时时刻刻监视着他? 崔道之擒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脑袋扭向一边,然而没收好力道,秀秀的脑袋撞到墙上,昏了过去。 崔道之探她鼻息,片刻之后,伸手从靴筒里拿出那把短刃,扬手就要往她颈肩刺去。 王馥郁的女儿,该死。
第23章 躲他 夜凉如水,秀秀歪在墙角,人事不省,纤细的脖颈暴露在月光下,仿佛只要轻轻一掐,便能轻易将其折断。 短刃闪着冷光,飞快向脖颈刺去,却在距离肌肤一寸之地停住。 崔道之眯眼,漆黑的眸子闪过不知名的情绪,慢慢冷静下来。 他方才被怒火冲昏了头脑,险些铸成大错。 她还有用,暂且还不能死。 崔道之起身,高大的身形将秀秀全然遮挡住,转身拾起那张被他遗落在地上的画,手指慢慢收紧。 忽然,油灯被不知从哪里来的劲风一吹,‘忽’的一声就要熄灭,崔道之猛地抬眸,下一刻,身体已经下意识闪避一旁。 只见一根长箭猝然插在墙壁上,尽根没入,而它距离秀秀的脑袋,只有不到半寸。 崔道之眉头一皱,飞身将她拽起,揽着她的腰躲到柜后,秀秀因昏迷,整个人无意识挂在他身上,原先被他扯烂的衣裳往下掉,露出圆润的肩头。 他的手掌下是一片丰润的滑腻。 不到片刻,崔道之便松开她,任凭她倒在地上。 他目光在她身上冷冷扫过,拧眉,忍痛拔出左臂上的袖箭攥在手里,撕掉身上一片布料缠在流血处。 屋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油灯跳动的‘呼呼’声。 崔道之侧耳,忽然,猛地扬手,那只袖箭破窗而出,屋外传来一声惨叫。 崔道之不管昏迷的秀秀,独自一人出去,见偷袭他的那人正躺在地上抽搐,抬脚便踩上他心口。 “齐家派来的?” 见那人要咬舌自尽,崔道之抬手之间,卸下他的下巴,脚尖发力。 地上人痛苦不堪,生不如死,他清楚的意识到,崔道之此刻正在以折磨他为乐。 主子不是说,他身患旧伤,便是三五年也好不了么?怎得这么容易便将他制住? 崔道之冷冷看着他,忽然笑了。 齐宪宁忍不住了,看来,长安的圣旨当真快到了。 崔家的仇,也到了要报的时候。 他侧身回头,望着正屋的门,想到里头人的身份,眼中渐渐升起寒冰。 - 秀秀醒来的时候,屋里只有她一人。 她挣开眼睛,看着屋内混乱的桌椅,好一会儿,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二哥哥昨日像变了一个人一般,他粗鲁地扒她的衣裳,还对她说了许多不中听的话…… 秀秀喉中微紧,愣了好一会儿,方才从地上起来,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跑到柜子后来,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已经不成样子。 她在这里躺了一夜…… 秀秀确认崔道之不在屋里,将门窗关紧之后,方才将衣裳换掉。 她忍着让自己不去想昨日的事,但崔道之那张充满戾气的脸仍旧不受控制出现在眼前。 秀秀捂着脸,拼命叫自己冷静下来。 失落、难过、恐惧…… 这些情绪不间断地出现在秀秀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想不明白,崔道之怎么忽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陌生得叫她认不出。 过了好一会儿,秀秀才安抚好自己的情绪,擦干眼泪,将衣带系好。 她走到小门跟前,屏住呼吸,透过门缝往里瞧,发现崔道之不在,猛地松一口气。 她觉得自己已经有些开始怕他。 秀秀手指攥紧衣裳,不自觉想,如今他是不在,可是他终究要回来的,若是他再像昨日一般对自己…… 秀秀的心仿若被一双无形的手揪起。 须臾之后,她打开门,跑了出去。 雀儿见到秀秀,吓了一跳,眼中满是惊讶,指着她的下巴道: “秀秀姐姐,你的下巴怎么了?” 秀秀一愣,抬手摸上去,跑到雀儿屋里用镜子一照,发现下巴处有两道明显的青痕,应当是崔道之昨日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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