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说全,其实他连字也不识几个…… 她深怕崔道之再问下去,连忙道:“二哥哥,我给你做了饺子,我第一次做,你尝尝看,可好吃不好?” 崔道之接过筷子。 秀秀松了一口气,听着外头的炮竹声,忽然意识到,面前的男人已经到她家近半年了。 这半年来,他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自己也一天天大了,可是两人的关系却始终未曾更进一步。 她始终捉摸不透他对自己究竟是怎样一种态度。 他的伤快好了,孙家的问题也已经解决,可他仍旧没有搬出去的意思,那就说明他对自己还是有一点点喜欢的。 可他却始终不开口,对自己也始终像是隔着一层,他每日里在想些什么,她从来都不知道。 秀秀有些无奈地叹气,但她很快甩掉那些冒出来的愁绪,安慰自己。 能同喜欢的人每日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还不必担惊受怕,真的已经很好啦。 她不能太不知足。 父母在世时,秀秀一直是个喜欢疯玩疯跑的性子,后来她疲于应对孙家,每日里战战兢兢,哪里还有精力干别的。 如今没人再难为她,又恰逢年节,她便再闲不住,白日里崔道之不在家,她便带着雀儿将东西两市都逛了个遍,偶尔瞧见一两样可心的东西,便给崔道之带回去。 上元节,东西市有灯会,崔道之没去,秀秀同雀儿逛了好一会儿方才回家。 她提着一盏花灯,站在柿子树下,笑着对崔道之道: “二哥哥,等开了春咱们一起去月老祠吧,听说那儿每年的桃花都开得很美,咱们也去瞧瞧。” 崔道之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秀秀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脸腾的一下红了,她赶紧将花灯提远了些,不叫他看见自己绯红的脸颊。 她方才高兴,说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她有些懊悔,说什么地方不好非说月老祠,二哥哥定然以为自己是在暗示他。 秀秀臊得想当场在他面前消失。 崔道之这些日子都在忙着,对小姑娘的心思没兴趣,于是道: “我没时间。” “啊?……哦……没关系,我,我找雀儿陪我去就好。” 秀秀虽是无意间提及此事,也没期望得到崔道之的应允,但听到他的拒绝,心里仍旧还是免不了有些失望。 她佯装无事一般给鸡撒了食,又同崔道之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便忙不迭提着花灯进屋睡觉。 花灯没熄灭,就放在床头,她怕黑,灯亮着方能睡着。 隔壁屋里,崔道之对她的辗转反侧恍若未觉,他枕着左臂,一只腿曲起,右手手指在上头不住敲打。 他的目光幽深,视线注视着北方。 他在战场上学会的最重要的一条便是耐心,如今,他一无所有,唯独耐心,有的是。 - 正月过去,便入了春,万物复苏,寒气渐消,天气一日日暖起来。 秀秀原想着挑个好天气,在院中将捂了一冬的被子拿出来晒,谁知想法刚冒出头,第二日便下起雨来。 开始淋淋漓漓,后来竟越来越大。 秀秀冒雨给自家的鸡鸭搭了个隔风挡雨的小窝,半边身子几乎湿透,跑到屋檐下,将伞放下,一边拧衣服上的水,一边道: “好怪的天气,从没见入春下这样大雨的……阿嚏——!” 崔道之望着外头渐成倾盆之势的雨,随手扔了一方巾帕给她: “擦擦吧。” 秀秀笑嘻嘻地接了,扭头回东屋去换衣裳,她一边解衣带一边想,等雨停了,她便出城去挖些春笋来给二哥哥下酒,也不知他喜不喜欢吃这个。 三日后,终于等来天气放晴。 秀秀背上一个小竹篓,去借郑伯家的牛车,雀儿听说她要去挖笋,原本萎靡的眼睛一亮,转头瞧向郑婶。 郑婶拗不过她,“死丫头,别给你秀秀姐姐添乱,早些回来,明日还要去瞧你姐姐。” 雀儿点头,表示知道。 秀秀甩着鞭,载着她往城外后山的竹林里去。 山林松脆,绿意盎然,空气中满是竹子的清甜香气。 一路上,雀儿像是从笼中被放飞的小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秀秀笑她:“你今日吃什么了?话这样多。” 雀儿倚在她后背上,哀叹一声: “秀秀姐姐,你不知道,我这几日可是憋坏了。” 一问何事,雀儿立即开始大倒苦水。 原来是她一个嫁到隔壁县的表姐小产,想见家人,雀儿便和郑婶一道去陪着住几天,以免她想不开。 “我那表姐夫忒不是个东西,虽说是我姐姐的青梅竹马,但原先他家里穷的叮当响,姨妈姨丈本不同意两人的婚事,但姐姐非要嫁给她,若他从此对她好便罢了,谁知——,哎……” “谁知他后来做生意有了钱,又遇见了另一位姑娘,两人互为什么知音,后来他便将那女子娶回家做了平妻,我姐姐就成了那个多余的,她伤心之下,便小产了。” 秀秀听得唏嘘,不禁轻声道:“怎么能这样呢……” 雀儿气愤不已,两颊鼓鼓:“是呀,怎么能这样,他简直不是个人,每回见姐姐都没个笑脸,若不是为了姐姐,我一刻也不想在他家里待。” 一路上,雀儿不住地咒骂那个娶了她表姐的男人,秀秀心里也是压不住的气愤,更多的,是为雀儿的表姐难过。 当初怎么就看上那么一个男人了呢? 秀秀一时心里沉甸甸的,忽然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二哥哥对自己这样若即若离的态度,是不是也是因为不够喜欢呢,倘若将来,他碰上了其他的姑娘,喜欢上了人家,将她抛下,她又当如何? 秀秀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吓到了。 她赶忙甩甩脑袋,这些日子总是担忧自己和二哥哥的将来,也学会自己吓自己了。 那只是旁人的经历罢了,同她并无干系。 刚下过雨,山路湿滑,秀秀将牛车拴在了山下的一棵竹子上。 拍拍牛脑袋,拿起小竹篓和锄头,秀秀拉着雀儿便开始挖笋。 春雨过后,笋冒头极快,秀秀差点被一颗春笋的笋尖给绊倒,还被雀儿好一顿嘲笑。 秀秀轻嗔她一眼,扬起锄头。 两个人挖了半个时辰,累得浑身冒汗,将春笋全搬到牛车上后,秀秀坐在车上用袖子擦汗,忽然眼睛瞥见远处有几株迎春花开得正盛。 秀秀跳下车,扶着树过去。 雀儿喊她:“秀秀姐姐,帮我也摘几枝——!” 秀秀扬手,算是答应。 下过雨的山路有些滑,秀秀几次差点摔倒,终于有惊无险地过去,折了数十只迎春花抱在怀里,一转身,却忽然瞧见草丛里落着一只绣鞋。 那绣鞋的鞋面上坠着一颗珍珠,用金线绣着牡丹花的花样,虽沾了不少泥土,仍能看出其中精细的做工和用料。 这儿怎么有姑娘家的绣鞋? 秀秀下意识往前走,拐过一座山石,便瞧见了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披头散发缩在那里。 两人乍见对方,不约而同喊叫出声。 秀秀吓得差点将手中迎春花丢出去,稳定了心神,往后退几步,忙道: “你别怕……我,我是好人,过来采花的。” 她将手中迎春花给她看。 那女子哆嗦半晌,确认面前人没有危险,方才猛地栽倒在地。
第9章 秀秀一句话都插不上 秀秀将女子带回了家。 荒山野岭的,一个姑娘孤零零晕倒在山里,但凡是个有同理心的人都不可能视而不见。 这位带回来的姑娘身上尽是泥水,秀秀费力和雀儿一起将她身上的衣裳脱下,又用湿帕子擦干净头发。 “秀秀姐姐,这个姐姐的头发又黑又亮,比你的还好些呢。” 秀秀正忙着给她擦脸,抬头一看,发现确如雀儿所言,她的头发乌黑浓密,而且十分长,擦干净之后,像是一席浓黑摄人的绢布,一看平日里便是精心打理的。 秀秀将湿帕子重新过水,再一次给她擦脸之后,一张美丽端庄的脸出现在眼前。 “长得也好看。”雀儿忍不住赞叹。 秀秀点头,确实好看,这是一张端庄大气的脸,没来由的便叫人信服、亲近。 因天冷,怕她着凉,秀秀拿出自己一套衣裳给她换上,将她身上换下来的那件脏衣裳扔进水盆里。 煮了姜汤端进屋里,秀秀接过雀儿手中的棉布,给她擦头发,等到头发干了,确认不会着凉,又将姜汤喂了,方才出去。 常来这儿的那个大夫没在医馆,秀秀没找着人,便只好等晚上再去请他。 她将挖来的春笋放进厨房,又分出一半迎春花给雀儿让她带回去,随即端着水盆到外头河边去。 衣裳倒还好,她虽没见过,但看得出,用的都是上好的布料和丝线,也不晕色,只要多过几遍水便是,可是那双绣花鞋却叫秀秀犯了难。 上头的珍珠若是被她不小心洗掉了,她可赔不起。 想必这位姑娘定然出身大户人家,并且家人待之如珍宝。 秀秀挠了挠头,手指按住珍珠,小心翼翼将两只绣鞋按进水盆里。 刚开春,水还很凉,秀秀的十根手指被冰得通红,她正往手上哈气,忽听不远处响起一阵响亮而整齐的脚步声。 她回头,只见临街一群身穿铠甲的官兵养沿着街道跑过去,领头的官兵叫喊着,四周百姓慌乱散开。 众人都不知发生何事,有些慌乱。 “这么多兵,不会是那群山匪打进来了吧?” “胡说八道什么,山匪哪有那能耐,不过就是几个兵从咱们跟前过去一下,瞧把你吓的,怂蛋。” “再说一遍,小兔崽子骂谁......” 说话的两个人三言两语就要打起来,秀秀连忙躲远些,深怕他们不小心连累到自己。 很快,她端着水盆回家,正晾衣服,忽然想到一件事。 崔道之回来,她该怎么跟他说? 他一向喜欢安静,又怕麻烦,不愿同人打交道,平日里自己都不敢说太多话,唯恐吵着他。 如今她不吭不响,带回来一个姑娘,他会不会不高兴? 秀秀正想着,忽然听见身后一阵脚步声,忙回头,微微张大眼睛,道: “你醒啦,太好了,我还以为你要最少要睡到明日呢。” 她将衣裳展开,将沾满水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 秀秀在那姑娘的眼睛里瞧出一抹掩饰不住的惊讶。 秀秀动作一顿,下意识将双手往身后隐去。 她的脸有些发烫。 平日里不觉得,但面对面前这位连走路都如仙人一般的姑娘,她才后知后觉察觉到,身为一个女孩子,方才自己那个动作好似是有些……粗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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